顾成礼在萃文书肆时,那白胖管事就问了他想要写什么类型的话本子,当得知顾成礼想要写的是仵作断案故事时,那王管事很是失望。
顾成礼当时便就在那萃文书肆看到了不少仵作话本子,但是大多数都卖不出去,所以白胖管事感到失望也不奇怪,在他心里,觉得顾成礼这次要写的话本子只怕也和以前一样,要折本压箱底了。
顾成礼并不是不知道他的顾虑,可他依旧选这个题材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他以前没写过,担心自己写得题材万一触及到了违禁之处,到时候可能反而惹了祸事。毕竟那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不就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吗,要不然后头的走向也不该是憋屈的“招安”。
所以他现在还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状态,决定一开始还是挑一个保险点的题材来选,既然萃文书肆那里已经有不少仵作小说,那他再动笔来写想必也不是什么石破天惊之事。
不过顾成礼是想赚钱的,肯定不能把话本子写得卖不出去。
当时他也稍微翻看了一下堆积在萃文书肆的那几本仵作小说,发现他们那里“专业性”太强反而成了缺点,那几本话本子差不多把仵作是如何验尸的过程写得入微至极,一打开就是血腥发麻的过程,他觉得要是这样的话本子真能销量很好才是奇怪。
除非是心里有疾,否则谁会没事遭罪受,买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话本子来看。
顾成礼这次虽然也是选定为仵作素材,但整体却是围绕着悬疑推理展开,通过主人公沈策行的一手惊艳的剖尸验骨之术,从而让死人“张口”,惩治恶人,替无辜之人洗刷冤屈……
要想话本子卖得好,一定得把剧情设计得跌宕起伏,除此之外,人设同样很重要,除此之外,还有伏笔设定,最好能做到环环相扣,顾成礼花了半天的时间,先将故事的大纲设定好,然后再准备慢慢地将细节填进去。
抬头一看,藏书阁里的人此刻已走尽了,他估摸着该是到了午膳的点,将文稿收拾好,背着书箱出了藏经阁。
如今已过白露,但县学道路两旁栽了不少的松柏,郁郁青青之色,让人感受不到秋意临近,倒是凉风吹过时,方觉该添衣。
顾成礼想起张氏给他打包的衣裳,打算等从公厨用完膳就回去加衣,因白露过后,晨间傍晚天气较凉,树木枝头还会有露珠。
“顾弟!”
顾成礼听到赵明昌的喊声,转头就看见他拎着食盒,赵明昌一路跑近,拎着黑木食盒也不显得吃力,“我就猜到你午膳时会先来一趟公厨。”他扬了扬手里的食盒,道:“你的午膳都被我拿了,咱们回去吃吧!”
顾成礼看着他手中的食盒,样式颇简朴,但容量很大的样子,“这里面装了几分膳食?”
“三份,清泽那份我也拿了!”
顾成礼点头,与他并肩往学舍走去,耳边还能听到赵明昌说个不停,“如今月考成绩尚未出来,那公厨里却热闹非凡,他们都在议论着此次月考谁能拿头名呢!”
“……若不是那公厨已无空席,我肯定也是要过去说两句,他们竟都押那王墨章,顾弟你算学好,文章也做得不错,怎生就没人押你呢。”赵明昌义愤填膺,想起那些人追捧王墨章的样子,心里就很不高兴。
顾成礼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无太多反应,赵明昌这般激动,也不知有几分是为了挺他,还是为了与许敬宗较量。
见他反应不大,赵明昌也有些提不起精神,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气,顾弟年龄是小了些,终究读得书比不上王墨章多,若不然肯定会和对方有一争之力,一想到王墨章若是拿了头名,肯定与许敬宗两人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心里顿时不痛快。
“顾弟,若是他们当真拿了头名怎么办?”
“这月考比试的是功课成绩,别人能拿头名说明他们那学问做得好,还能怎么办?”顾成礼目光轻飘飘落在那四季常青的柏树上,“若是心中不甘,就多花些功夫在读书上。”
月考成绩评定有多重标准,变数很大,可学到的知识却会永远是自己的,没有变数。
赵明昌抬起食盒,振声点头,“顾弟说得没错,我回去就与你好好学算学!”
他文章做得不差,诗赋写得也还行,虽然两样都比不上顾成礼与许敬宗,但综合起来倒也过得去,若是能将算学拔高点,说不准就能压下许敬宗,心里奔着这个念想,赵明昌顿时对算学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般的激情,恨不得立刻投入其中。
刚构思后话本大纲还准备下午继续写文的顾成礼无奈点头,这事是他自己先前同意下的,总不能一再推辞返回,还不如先教给他们一些原理,到时候赵明昌与裴清泽两人去细细琢磨,他也能腾出时间去搞他的话本子了。
顾成礼与赵明昌回到学舍时,发现许敬宗还没回来,而裴清泽则在整理着衣裳,瞧着竟不像是平日里穿的儒服长衫。
赵明昌走过去,直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长方桌上,凑到裴清泽身旁,好奇地望着他床铺上衣裳,“这些衣裳是你的?怎么瞧着和咱们平时穿的样式不太一样啊?”
顾成礼眼神也望了过去,不由一怔,这些衣裳他瞧着眼熟,像是顾爹他们时常穿着下田的那种短褐,这衣裳不像长衫那样繁琐精致,但却方便劳作,可裴清泽从哪里弄来这衣裳。
裴清泽将两套已经整理好的衣裳拿起,分别给顾成礼与赵明昌一人递了一套,“拿好,过两天会用上。”
“用上?”赵明昌接过,直接将裴清泽已经折叠起来的衣裳抖散开,拿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不可思议地看着裴清泽,“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让我过几天穿这衣裳吧?”
见自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裳就被他这么三两下弄乱,裴清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到长方桌旁,拉开凳子坐下,“你到时候可以选择不穿,没人强迫你。”
顾成礼放下身上的书箱,也在裴清泽一旁坐下,见他已经将食盒打开,接过自己的饭食,不由问道,“穿那短褐可是有何用意?”
裴清泽平时几乎都不将精力放在读书以外的事上,如今却不知从哪里翻出了这些衣裳,若是没有特殊同意,顾成礼是绝对不信的。
见他开口相问,裴清泽颇为矜持,先是端起食盒里的饭食吃了两口,瞧两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才勉为其难般地开口,“如今是秋收之日,按照往年的习俗,在这次月考后,县学里的教谕和直讲肯定会让我们去收割稻谷……”
不等他说完,赵明昌就惊呼起来,“让咱们去收割稻谷?那岂不是要下田?去哪儿的田,难不成是给教谕直讲他们干活吗?”
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嗓门又喊得极大,眼见裴清泽快要无法忍受了,顾成礼眼疾手快的上去,之前把赵明昌摁住在凳子上,把他那份饭食递到他面前,“赶紧吃吧,别再打断清泽说话。”
“县学平时的一应开销,都是由学田供给,而学田则是佃给了这山下的百姓伺弄照料,但在秋收的时候,教谕和直讲们会带咱们去下地。”
顾成礼与赵明昌两人静静地听着裴清泽将学田的事情说出,心里差不多已经认定这事了,裴清泽是县学裴教谕的儿子,肯定是会知道更多的内幕。
顾成礼先前便好奇呢,这县学虽是官学,但又像是独立与官府之外,像是那几位教谕直讲们,当真是各有各的脾性,便是在姚知县面前也毫无收敛,仿佛很是有底气的而样子,原来这县学的一切开销是由这学田来供应,而不受当地知县的管控。
赵明昌端起碗,这次等裴清泽说完才开口,“听你说咱们过两天就要去秋收了,可怎么也没听教谕直讲们说起这事啊?”
“等到了日子,便直接将我们领过,还需说什么?”
“衣裳啊。”赵明昌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若不是你开口,我都不知道要准备衣裳,教谕和直讲们到现在还没说,那旁人又如何知晓呢?”
“放心,就算我没给你们准备衣裳,到时候你们去了学田也不会缺衣裳的。”
赵明昌挠头,“难不成县学已经给咱们备好了衣裳?”
顾成礼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若不然裴清泽也不会特地从家里带来几套衣裳,不是多次一举嘛,不过想起裴清泽的洁癖,顾成礼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怕县学里准备的衣裳不太干净,裴清泽根本无法忍受就只好自带了。
他猜得不错,裴清泽告诉二人,县学根本就不会给众人准备衣裳,到时候去了学田附近,都是直接向当地的百姓借短褐,而借到的衣裳很可能会是人家直接从身上扒下来没洗的,或是那些银钱从人家手里买干净的衣裳也是可以,甚至可以直接穿着自己的儒袍下田,只不过到时候只怕不仅是毁了一身衣裳,还施展不开手脚。
赵明昌嘀咕了几句,“总感觉教谕直讲们不提前告知,就是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裴清泽皱了皱眉,没有吭声,裴教谕是他亲爹,子不言父过,即便他心里也认同赵明昌的话,却不会跟着附和。
三人用完膳,“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许敬宗一踏进学舍,原本相谈甚欢的三人停声望过来,气氛委实怪异。
许敬宗拉着脸,目不斜视地从三人身旁走过,径直到自己的床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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