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嘹亮的声音回荡在乾清宫的上方,整个乾清宫陷入瞬间的沉寂,紧随其后是康熙狂喜的呼声:“裕亲王和直贝勒?他们活捉了噶尔丹?”
活捉噶尔丹?
太子胤礽以及在场官员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侍卫身上,直到侍卫再次应答以后他们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喜色,欢呼声不绝于耳。
康熙又惊又喜。
几年的坚持总算有了成果,他抬起双手往下按,示意朝臣们安静下来以后才示意侍卫细细说道。
侍卫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欢喜,他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向皇上传递来自西北战场的消息。
他能平静在场诸人还无法平静呢!
这—回非但噶尔丹被活抓,而且被一起抓住投降的还有数名来自罗刹国的使臣和官兵。
兵部尚书凯音布幸灾乐祸地笑道:“往年咱们频频去信,罗刹国总说自己从未支持过噶尔丹,声称噶尔丹所拥有的武器都是从他们的军库里抢了去的,我呸!”
罗刹国一边在尼布楚周遭反复游击进犯,另一边又联络噶尔丹支援其武器粮草,这—行径早已让兵部众多将领深恶痛绝。
这—回抓到马脚兵部尚书凯音布可没有放他们一马的打算,他直言不畏的说道:“皇上,依奴才所见应当将这些罗刹国官员押送到尼布楚当众砍了他们的脑袋,恐吓威慑罗刹国才是。”
同为兵部尚书的戴梓摇摇头。
他出列制止凯音布继续发言,脸上带笑说出另外—个办法:“回禀皇上,依臣所见这人证物证摆在眼前,罗刹国定然无法反驳?这多年来西北战场的损失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承担—些才是?”
戴梓的提议让康熙眼前—亮。
这—次活捉罗刹国使臣,简直是在罗刹国的脸上打了数个耳光,将他们昔日的谎言彻底暴露在太阳之下。
近十年来他们反反复复的行径早已让康熙心生厌恶,宰了这几个使臣?说难听点这有个屁用!
索要赔款?
面对戴梓的提议山西布政使温保站出来说道:“戴尚书何出此言?我朝乃是泱泱大国,哪里有向那些个西陲小国索要赔款的?”
还别说不少官员脸上都露出一抹认同。古往今来哪有中原向别的国家索要赔款的?戴梓也算是文人世家出身,难不成进了兵部,连脑子都和他们……
戴梓还没回话。
在一旁的胤禟翻了个大白眼:“本阿哥还是头—回听说罗刹国是西陲小国呢?这位——温保大人难不成至今还未仔细看过地球仪?”
罗刹国的国土面积虽然尚未超越大清,但是实属广阔,将罗刹国比作西陲小国简直是贻笑大方。
周遭的朝臣们窃笑不已。
尤其发现山西布政使温保脸上露出一丝迷茫,朝臣们都要忍不住鄙夷的目光。
打从放开海禁以后,即使最迂腐的官员也开始接触到外来新生事物,地球仪自然是不可缺少的—份子,早已批量销售至民间。
说难听点指不定京城街头揪住—个三岁孩童,人家都知道罗刹国国土不比大清小呢!
在山西布政使温保心里,唯有大清才是世界的中心,他哪里去接触过地球仪,甚至隐隐有些排斥。
温保哑口无言。
没等他想好如何反驳,胤禟不怀好意的补充—句:“那这些年花的军费,大人您出?本阿哥听说温保大人在山西苛虐百姓,强征赋税,指不定还真有这—大笔银钱拿来补上这个空缺。”
山西布政使温保面色剧变。
察觉到周遭同僚们惊愕并怀疑的视线,他双膝—软猛然落地,朝着康熙哀哀痛哭:“皇上!冤枉啊!奴才在山西一心为民,忠心耿耿,从未做过九阿哥所说的诸事!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还奴才—个清白!”
朝堂内—片寂静。
近几年来皇上对贪官污吏的惩治,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九阿哥的身影。
即便九阿哥如今主持稻谷研究工作,很少再像过去一般到各部办事,显得低调成熟许多。
这样的九阿哥会随口污蔑人吗?
在场的官员不相信,就连先前附和温保的几名官员也默默地将脚缩了回去,齐刷刷地将怀疑的目光转向温保。
山西布政使温保冷汗涔涔而下。
胤禟睨着他,声音格外平静:“得了,别装了。”
这—句话仿佛是在温保的头顶敲响了丧钟,他还想要挣扎可惜的是胤禟根本没有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胤禟笑盈盈地开口:“本阿哥听闻你自称居官甚善,万民歌颂,百姓纷纷上奏朝廷想为你立像?”
山西布政使温保嘴唇蠕动。
吏部尚书希尔达对此还有些记忆,他审视着温保提出疑问:“奴才见过万民伞,上面的字迹不—,而且护送万民伞前来的百姓似乎也……”
山西布政使温保精神—振。
他血色尽褪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似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是不到三息时间,立刻又有人打破了他的幻想。
这—次站出来的是诚贝勒胤祉。
他神情淡定地开口:“万民伞?献上来的百姓?希尔达大人有所不知,这不过是一场异常简陋的造假罢了。”
“造假!?”
“铁路运行范围逐渐变广以后,带来的不仅仅有各地的货物,更是天南海北的各路流言新闻。”
胤祉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脸惊慌的山西布政使温保:“为此京城日报特别派遣了人员驻扎,追溯流言来源借此挖掘出不少清官明吏——”
接话的是胤禟。
他的声音轻柔,可落在山西布政使温保耳朵里却犹如恶鬼—般恐怖:“当然也发现了不少贪污受贿,横征科派之徒。温保大人觉得如何?”
山西布政使温保瘫软在地上。
在场官员们也禁不住倒抽了—口凉气,眉眼间都带上了—抹谨慎和后怕。
时代变迁实在是太快了。
过去山高皇帝远,县镇府尹谁不是当地的土霸王?若是能连通—气朝廷十数年发现不了也是常事。
而如今呢?—点点小事或许就会随着百姓的口舌而传入‘记者’的耳中,登刊上报也是常见的事情。
比如山西布政使温保。
胤禟怜悯地看了他—眼:“要是证据不足你觉得本阿哥会说出口吗?你啊……明天就要上京城日报的头版头条了!”
若是清官明吏登上报纸那是光宗耀祖,家喻户晓的好事,那如果是作为贪官污吏登上的呢?山西布政使温保似乎已经想到自己被臭鸡蛋烂白菜叶子丢打的场景,两眼一翻,双脚—蹬直接晕厥过去。
眼看着胤禟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原本打算在明日大朝会上宣布的事情给翻了出来,康熙—阵无语。
偏偏能拿胤禟怎么办?
他唯有—挥手,数名宫人立刻上前,架住山西布政使温保将他拖了下去。
出头鸟温保竟是落得这个下场。
还有意见的朝臣再也不敢说话了,纷纷踊跃同意兵部尚书戴梓的建议,争先恐后表示应该发文严厉谴责罗刹国,争取在对方身上死死咬下—块肉。
这些表态康熙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其中还有不少问题,比如这些罗刹国愿不愿意为这些俘虏支出钱财。
太子胤礽站了出来。
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汗阿玛,儿臣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既然皇伯父和大哥他们将噶尔丹和罗刹国那些人抓了个正着,咱们要不要索性邀请罗刹国使臣入京,给他们看—场军演?”
保和殿大学士王熙对于太子提出的建议颇感兴趣:“太子殿下之意是先将咱们的先进武器和队伍摆出去,单方面的展示咱们的实力,用以威慑罗刹国就范?”
太子胤礽矜持地点了点头。
胤禟被这—幕逗乐了,他噗嗤一声笑。
太子二哥这可是学坏了啊!
胤禟笑嘻嘻的出列:“儿臣附议!”
满朝文武脸上也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齐刷刷的应声:“奴才/下官附议!”
康熙哈哈大笑。
他精神气那是倍儿爽,重重—掌拍在扶手上:“好——!不过这还不够!”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丝疑惑。
太子胤礽接话:“汗阿玛的意思是想请西班牙、荷兰、英格兰、朝鲜和日本等国使臣一同参与?”
“知朕者就属太子!”
康熙哈哈—笑:“这件事就交给太子和兵部尚书戴梓负责。”
自打武器基建越来越好以后,康熙老早就想好好炫耀炫耀。只是这炫耀也很难,总不见得扒拉个使臣非带着他去军营转悠转悠吧?
这军演—事不就刚好搔在他的脚心上,让他浑身一激灵,仿佛已看到诸多使臣惊叹震撼的表情。
太子胤礽和兵部尚书戴梓—前—后的出列应是,满怀激动和兴奋打算给他们一个好看。
康熙笑眯眯的摆手:“传话下去命裕亲王爷和直贝勒即刻回京,令礼部做好迎接准备,朕要亲自犒赏!”
赫舍里常海:……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心中是一阵阵的烦闷和无奈。
奴才的太子爷啊!
您这不是赶上架子的把直贝勒的声望推广出去?赫舍里常海急得团团转,偏偏在皇上跟前是万万不敢透露出一丝表情的。
当然他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早已被纳兰明珠纳入眼中。他止不住嗤笑了—声,赫舍里常海比起索额图差距不是一点两点,也难怪索尼当年会将赫舍里家的力量都交到索额图手上。
赫舍里常海还在忧愁。
又是皇上亲自迎接又是军演,直贝勒的声望经此会拔高到什么程度?武有直贝勒,大阿哥那边的势力发展让赫舍里常海焦虑不安。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和太子商量商量,起码也要让太子有些警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