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冬吃完泡面后，连汤都喝下去了大半。她觉得满足极了，脸颊被热气熏的微粉，像是雪地里盛开的腊梅。
叶冬去洗手间之前叮嘱路柘等她回来一起收拾吃剩下的垃圾，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路柘不仅将垃圾都收拾干净了，还给她买了一杯热饮。
看着路柘真挚的目光，叶冬不好不收下路柘递过来的热饮。
温度透过瓶身，晕染在掌心之中。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发现路柘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不好相处，反而乖巧的就像是邻家的弟弟一样，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阴翳。
少年笑起来的时候既阳光又羞涩，坚强的让人心疼。
叶冬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太多心了。
叶冬和路柘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冷风吹得连眼眸都很难睁开。
路柘望着远处被路灯照亮的路，他清澈的眼眸里渐渐没有了光彩，“姐姐，谢谢你愿意陪我吃饭，我已经很久都是一个人吃饭……”
“谢谢你。”
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在这寒冷的冬天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寒霜。
“没什么的。”叶冬眼眸微弯，她浅笑着。
她还想谢谢路柘，因为有他，她才能吃一顿正常味道的泡面。
路柘把叶冬送到站牌，远处开过来的公交车是今天最晚的一辆，再晚一点，叶冬可能要斥巨资打车回家了。
“那……我先走了。”
叶冬转过头来对路柘说。
路柘晚上回去的很晚，他说自己还要再陪小狗呆一会儿。
“等等。”
路柘忽然侧身靠了过去，他伸手越过叶冬，替叶冬整理了一下脖子后面的围巾。
少年隽秀的脸一下子靠的很近，让叶冬下意识向后仰了仰脖子，因为距离太近了，叶冬甚至可以看到路柘浓而密的睫羽在轻微的颤动。
围巾之前塞到了衣领里面，路柘将围巾翻出来之后，叶冬瞬间觉得脖子暖和多了。
路柘替叶冬整理好围巾之后，他就离开了叶冬的身旁，“好了，姐姐再见。”
叶冬耳畔晕着红色，“再……再见。”
路柘目送着叶冬上了公交车，直到公交车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路柘眼中的温度才迅速的褪去。
路柘不知道这样的游戏还能坚持多久，他倒是不想太快结束这个游戏的。
毕竟很有趣。
路柘沿着无人的小道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这里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枯枝随着风慢慢摇曳着。
路柘一抬眸，之前在宠物医院里插他们队的中年男人正迎面走了过来。
现在叶冬不在了，路柘也懒得去装了，他阴戾的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诡谲。
中年男人显然也认出路柘了，“吆，这不是那只小土狗的主人吗？”
“小土狗还看什么医院啊，浪费钱，自生自灭不是挺好的吗？”
路柘停下脚步，他丝毫都不遮掩眼中的阴戾。
中年男人先是被路柘的目光看的心里犯怵，他转念一想又有些生气。
那小子不过就是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好害怕的。
中年男人冲地上吐了一口痰，“呸，他妈的看什么看。”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柘，然后有些猥琐的笑了笑，“刚刚那个傻不拉几的小姑娘呢？”
“她是你女朋友吧，呵，也是，找个不怎么聪明的，好上床是吧！”
“啧，”路柘半眯眼眸，五官没有了柔和的感觉，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浅棕色的阴暗光泽，“大叔你真的话太多了。”
路柘停在中年男人的身旁，毫无预料的，路柘挥拳狠狠的打在了中年男人的太阳穴上。
中年男人只感觉脑子“嗡”的空白了一下，等他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摔倒在了冰面上，手臂被磕的生疼。
路柘不会什么格斗的技巧，但他知道打在什么地方会让人感到最疼，这是他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也是被人打出来的。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就再也没有能够保护他的人了。
对别人的依赖，去相信别人的话，到头来都会是一场空。
就像他妈妈一样，那么相信他爸爸的话，不也是生下他后，连个结婚证都没有吗？
就像他自己那样，那么相信他妈妈的话，到最后，他妈妈不也是抛下他一人走了吗？
从那时起，路柘就不会再相信别人的话了，他自己一个人再苟延残喘，也总比给别人伤害他的机会好太多了。
*
路柘没有下死手。
他迎着冷风戴上了帽子，指节磨破了皮，细小的血珠慢慢的向外渗透着。
路柘走出小路，却在路口的拐弯处遇到了另外一个熟人。
护士小姐姐没有想到自己在下班的路上会遇到路柘，更没有想到平时看上去那么乖巧的少年，居然会动手打人。
护士小姐姐从路柘动手的那一刻就在了，可是她没敢出声，她对眼前这个眼中满是阴戾的少年充满了恐惧。
她想知道那个看起来呆愣愣的女孩知不知道路柘是这个样子的。
路柘抬眸看了护士一眼，他抿了一下微凉的唇，径直的离开了这里。
被人看到了……
那这个游戏可能要比他想象中要更早的结束了。
真可惜，他还没有玩够呢！
在看到护士小姐姐的那一瞬间，路柘有过一丝丝的慌乱与害怕，他想到的是少女干净澄澈的眼眸……
但这丝慌乱与不知所措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他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样看他的，说他孤僻阴沉也好，说他表里不一也罢，他都不在乎。
他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这个游戏可能真的要结束了。
*
柏桦阖上作业本，他用指腹轻轻的按压卷起的页脚。
他想将那个躲藏在班级里的人找出来，又止不住的害怕那人的善意会消失不见。
他极力的想去抓住，又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柏桦暗淡的眼眸闭了闭，一种偏执的阴翳出现他的眼底。
是她先来招惹他的，就算那个人后悔了，他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她不能够后悔……
柏桦将作业和课本整理整齐后放进了书包里，他走出房间，看到洗手间的灯还亮着。
柏乐成坐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但就是舍不得完全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