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来这么早啊？”
“嗯，找了陈目来谈话。”
说话的男老师打趣道：“年级第一还经常被找到办公室谈话的，估计只有王老师你这么做了……”
王勇笑道：“要是真的省心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班那几个混子，陈目就是里头顶混的那个。”
男教师离开去晨跑后，整个英语教研组就只剩下王勇一个人。
王勇教了有十几年的英语，甚至还做了七八年理科实验班的班主任，但这些年来每次验收作业时，最让她头疼的还是陈目。
不论是fluent的口语练习还是英语日报的阅读，无一例外的，都没上榜。全年级两千多人，校园榜单排名到五百，一个初三就拿过国家级英语演讲比赛一等奖的学生，排名进到前五百其实一点都不难。说到底，还是态度问题。
……
陈目站在英语教研组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勇哥无奈的眼神，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问：“勇哥，我最近有犯什么错吗？”
王勇示意陈目将椅子挪到她旁边来，然后给他看后台记录，说：“老生常谈的问题。”
“上上回你说你是去看你妈妈了，没有时间读，这我可以理解。上回你说你登陆错了账号，帮文科班的卢岸读了，这我也可以勉强接受……”她话锋一转，接着说：“可这回呢？这回你既没有去国外看你妈妈，卢岸也没有进榜单，你要怎么解释？”
陈目拿过鼠标，点开鲜花榜，说：“我进榜单了，也都是校级的。”
——陈目，高2023级（高三年级）理科实验一班，鲜花1839朵。
陈目移了下鼠标，又点开人气榜：
陈目，高2023级（高三年级）理科实验一班，粉丝3406，留言5795。
“……”
陈目放回鼠标，坐直了身子，“勇哥，要不你还是特批我以后不用做英语作业了吧。”
王勇其实也知道以陈目的口语能力，不花时间读这些也比班上大部分学生强，但……她叹了口气，“你现在的学习态度有很大的问题，”
王勇这次在下定决心找陈目谈话之前，就已经考虑好要讲的内容了，可真对着陈目，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也大致了解你家里的一些事情……但我希望你不要和自己的前途赌气……高三还剩最后半年，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我之前带过一个学生，他高三那年赶上ncp疫情，父母去世，高考延迟，却一直没有放弃自己，最后……”
陈目打断她，“勇哥，别人的故事就别讲了，我不听。”他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谁都可以荒废自己，但我绝对不行。”
陈目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王勇说：“门就不带了，你早点去食堂吃饭点吧。”
……
陈目进了教室，把书包挂在桌子旁边，封年回头问他：“目哥，被勇哥找了？”
如果要扒一扒让王勇操碎了心的理一混子，封年绝对要算一个大头。年级前十不说，物理竞赛还屡次得奖，最重要的是，封年是他们班的“消息通”，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领导通知还是食堂上新，辛事秘闻还是八卦绯闻，他全都知道，
陈目点点头从包里翻出数学试卷摊在桌子上，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目哥，你喜欢隔壁班的米朵吗？”封年一脸八卦的问。
陈目斜睨了封年一眼，“你说呢？”
封年耸耸肩，并不意外，他把一小盒点心放在陈目桌子上，说：“这是刚刚你没来的时候，米朵让我转交给你的。”
陈目把点心推过去，“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了吧。”
“你上回就说过一回了，所以这次她做的是咸口的。”封年又推回来。
陈目用眼神示意封年别作死，封年却无视暗示，在死亡的边缘来回试探，“目哥，好歹是一片心意。”
上课铃响了，陈目一言不发地伸手把点心拿过来放进桌肚里，封年满意点头，这才转过身坐好。
数学老师贾岛上课节奏慢，陈目听了一会就不再听了，他拿出手机看消息。
@林共进退自如：你这是有女朋友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应该是沟通，你可以好好和她谈谈，给彼此一些空间。
陈目沉默，从哪里看出来他有女朋友的？他回道：我没有女朋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的朋友也没有。
那边回的很快：我不是你朋友？
陈目知道林共误会他的意思了，但他觉得将错就错也还行：嗯，你是。
他悄悄对着桌肚拍了一张图片，说：一个女生送的，但我不喜欢吃咸口的。
“陈目，你上来解一下题目。”
陈目把手机放进桌肚，上讲台解题目。
陈目看了一眼题目，拿起粉笔写道：由柯西不等式可得(x-2）+(y-1)+(z-a）·(1+1+1)≥［(x-2)·1+(y-1)·1+(z-a)·1)=(x+y+z-3-a)=(-2-a)=(2+a)，当且仅当……
“其实这道题并不难，只是一改往常求绝对值不等式的传统，涉及到了柯西不等式的应用和成立条件。”贾岛指着黑板说，“陈目解题思路很清晰，就是字不够清晰。”
底下语文课代表接话道：“老师你不懂，陈目的字是草书！连大袁都要反复研究才能看明白。”
全班哈哈哈一阵笑。大袁是中国书协草书专业委员会的会员，高三年级主任，带他们语文，每次批改陈目完的作业和试卷都要在班里感慨一遍陈目的字实在太过豪放不羁。
……
陈目和封年在去三号食堂的路上碰上卢岸，卢岸手里拿着本黄壳笔记本，整个人都灰败着，他有气无力的问封年：“小灵通啊，今天kk家做人了吗？”
“卢神，你今天算是问对了，今天kk家不仅做芝士焗饭，还可以要双倍芝士。”
卢岸瞬间精神抖擞，他把笔记本塞给封年，说：“你帮我拿着，我带着它不方便，要是挤掉了再不小心被人捡了，影响不好。”说完就朝着三号食堂冲过去了。
封年拿着笔记本，好奇问：“怎么就影响不好了呢？”他手指捏着外面的硬壳，“难道这里面都是卢神激情创作的谱子？”
陈目挑眉，“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封年小心翼翼地翻开，映入眼帘的却是和封皮颜色一样极具冲击力的文字，“激”情四射。
封年没敢细看，“啪”地一声合上，扭头看陈目：“这……这、这……”
“当没看见。”
封年捂嘴点头。
吃完饭回教室午自习，陈目昨晚睡得太晚，有些困，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是被吵醒的。
封年听到身后动静，用笔敲了敲他的试卷，问：“你知道班上那些女生为什么这么吵吗？”
为什么这么吵？这问题简直侮辱智商。理一班的早中晚自习，就是群魔乱舞，有做试卷刷题的，有补作业、抄作业的，甚至还有激情讨论最后一题有多少解题思路的。不吵才不正常。
陈目头也不抬继续算着题，反问道：“哪天自习不吵？”
封年摇摇手指，“四十二号选手请仔细审题，我只特别强调了‘女生’。”
旁边田甜凑过来，对陈目说：“你回来之前封年就已经把全班男生问了个遍，你是最后一个了。”
封年咳了声，“这些不重要，请无关人员撤离。”他问陈目，“带手机没？”
“带了，怎么了？”
“手机给我。”
陈目把手机递过去，封年接过手机打开微博，瞪大眼睛把手机还给陈目。
“目哥，你……有条消息。”他今天受的惊吓已经很多了。
估计是林共的消息，陈目接过手机。
林共进退自如：你想吃甜的？以后有机会可以做给你吃。
林共给他画了个饼，陈目回道：嗯，好的。
陈目退出聊天框，问封年：“你让我看什么？”
封年立马接道：“热搜第八！”
陈目点开热搜第八，#相约一起喝奶茶#旁边赫然挂着“热”标识。
@落落落落落gl：岁暮天寒，风光犹淡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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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味的屁：#相约一起喝奶茶#既然已经暴露了，那我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想必你们也猜到了，我是叁禾饮的老板娘［害羞］［害羞］［害羞］
@喝奶茶不会胖的：#相约一起喝奶茶#咸安区的各位！我不允许你们还不知道中心街的这家奶茶店！！放几张老板、店员小哥哥和小姐姐的照片！
［图片］x6
……
陈目翻回热门第一，点开那张热搜话题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图片。男人侧身端着杯子，微微眯眼去看门外，橙黄的阳光隔着玻璃门照在那截手腕的凸起处，像是灰蓝色调里的一点闪光。
虽然只是张侧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前天晚上他在电梯遇到的那个男人。
“这家店就在中心街那边，老板好像还是我们学长，叫林共。”封年说。
陈目拿笔的手一顿，他问：“你说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