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了。
外面是玩具的盛世。
巨大的毛绒玩具载着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玩具小兵堵住了小巷。
门外的黑瞳少年没有理会他们,而向着一个方向仰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在门开的瞬间,厨房内的灶台突然着起了火!与之同时着火的,还有村庄内好几户人家。
像是烟火大会的发射口被陆续点燃,越来越多的房子被点燃了!
钟蔷明白过来。那天夜里在女巫的院子中听到的,“妈妈在大火里啊”,不是指女巫被烧死了,而是指,女巫要去陪自己的孩子,而要拉一整个村子给她陪葬!
第一天晚上从仓库逃走的玩具,此时从每家每户的犄角旮旯中现身,浩浩荡荡地在燃烧的烟火中聚集。
村民们哀鸿遍野,被这些动起来的暴躁玩具队伍像赶鸭子一样,不知方向,随处乱撵。
之前那几个扮作骑士的孩子,此时被玩具控制着,四肢乱挥,口中呜呜哇哇地乱叫。那些玩具在逼他们吃下自己做的大蒜饼。
那几个刚才还堵在门前的黑瞳少年被这样的情景所吸引,风一般地跑了,投入玩具的怀抱。
“我们该怎么办?”霹雳虎问。
就在这时,在脚步声、黑瞳少年的欢呼中,撒切的尖叫穿透了他们的耳朵。这个早逃走的男人在滚烫的热浪中大声呼喊:“救命!救命!”
钟蔷只瞟了一眼。
“我们……还是救他吧?”霹雳虎不确定地说。
钟蔷抽身而上,只不过不向着撒切的方向:“要救你自己去。这边通关交给我。”
霹雳虎看着钟蔷的背影,一咬牙,向撒切的方向去了。而钟蔷,直面玩具大军中的那几个少年。
那几个骑士少年发出了凄惨的呼喊。
钟蔷正想进去阻止,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拍。
她没有回头,身后的东西把嘴贴近她的右耳后。
“那一天的痛苦,将要他们永远轮回。不要干扰哦。”
钟蔷面无表情地回头,对上它。
这是一个一人高的布偶娃娃,两颗玻璃做成的眼珠渗人地弹出在外,本来由线缝上的嘴努力地大张,露出脑袋里面的发霉的棉花。
它的脸被画上夸张的腮红,和玻璃眼珠相呼应,格外恐怖。
钟蔷的表情没有波澜:“这些腌臜玩意儿也敢拍我的肩?”
布偶娃娃一顿。
下一秒,它就狠狠地被摔到一旁的石壁上,棉絮飞散!它还没有爬起,一股怪力就将它丢进一旁的火堆里!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那天从仓库里逃出的玩具纷纷向这里靠拢,阻止钟蔷的行为。
这些玩具并不都是面的或者木的,不少金属玩具,浑身被烧得滚烫,和烙铁一样冲向钟蔷!
钟蔷一跃,跳到一旁矮房的屋顶上,但是,玩具相互堆叠,直冲她而来!
她赤脚站在被烧得发红的瓦片屋顶上,像是没有感受到脚下的热量,动作行云流水,在这些可怕而怪异的玩具之间穿梭。
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她身旁:“很愿意为您效劳,钟……”
他的话音还没落,砰地一声,一个拳头大小的钢铁娃娃被狠狠地甩出,冲破一众玩具的包围,正好把举着骑士少年的铁疙瘩给击穿了!
钟蔷挥着一把从钢铁骑士手上抢来的剑,劈穿一众玩具,冷声道:“真可惜,不需要了。”
所有玩具都发出了惊呼。而就在他们慌乱的时候,那三个黑瞳少年现了身。他们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拉着那几个已经吓破了胆的骑士少年,狠狠掐住他们的脖子,要把他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钟蔷眼神一凝,剑指黑瞳少年,像一支锐利的箭直冲过去。
这是一位持剑而来的修罗,扛着金属的剑,黑色长发在火光中撒落飘摇,薄薄的棉质睡衣上染着烟灰,但却像她的战袍。
摧枯拉朽,玩具无法抵挡她的力量,到后来,这些本身没有情绪的玩意儿甚至不敢上前。仅仅是气势、等级上的威压,就让它们无法动弹。
黑瞳少年跪坐在地上,不知为何,仅仅是看钟蔷一眼就用尽了全部力气,只能臣服。
钟蔷忽然想到。之前得到的信息提示是“打破交界”,他们一开始认为控制住黑瞳少年就是打破交界了,但后来的一切告诉他们,并不是这样打破交界的。
那是怎样打破交界的呢?
玩具看到钟蔷保持不动,不由得又涌了上来。钟蔷冷漠地用剑锋指着黑瞳少年,脑海中疯狂运转。
这些黑瞳少年想要抠出其他少年的眼睛?
但他们一开始在门外想要回自己的眼睛,这说不通啊。
难道是因为,黑瞳少年万分想要回自己的眼睛,嫉妒了,所以要迫害其他人?
钟蔷随意地挥动了两下剑。剑锋逼退了一圈玩具。
她从口袋中拿出之前的黑猫变的眼珠子。
黑瞳少年突然浑身颤抖。然而,眼珠子见到他们的主人的时候化作了两道金光,嵌回了他们的眼眶。
“啊——”
黑瞳少年顿时发出惨烈的叫声,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些少年白天和黑夜的交界是失去眼珠子。而打断这样的交界,正确方法是救下黑猫,这样就能把眼珠子还给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变身了。
他们的叫声带着魔力,顿时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柱直冲云霄,打散了天空中的黑云。
疯狂暴动的玩具像突然失去的生命力,呼啦啦地停止运动跌到地上,一地狼藉。
孔翌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像是先前没有过被拒绝,微微俯身:“游戏快要结束了。”
这些少年的身体被亮光笼罩,忽地,亮光飞散,冲上凌霄。
天空放出光芒。
在他们消失的最后,钟蔷仿佛看到了幻境中的结局。
.
误以为自己的孩子被烧死的女巫桀桀的笑声在村庄上空回响:“你们杀我孩子,我也杀你孩子。一报还一报!”
“我知道你们盯着我们家很久了,既然如此,那就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少年的尖叫划破村庄的上空。
参与监督行动的孩子都还在村的另一边,而此时遭殃的孩子,都是被殃及的池鱼,被残忍地挖出了眼睛。
村庄的各处,大人们脸色铁青,连忙把自家的孩子叫回来,希望自己的孩子没有受到毒手。
另一边,村民们更加愤怒了。
“我们留他小子一命,她却大开杀戒,大杀无辜的孩子!我就说,她之前的举动是伪装。女巫这种邪恶的东西怎么会有例外呢!”
“把他们烧死!”
女巫此时手上已经有三条人命了。
她只杀那些和自己孩子年龄相仿的儿童,满手鲜血,一步步逼近村民。
当她到达时,村民早就把米列尔钉上十字架推到火堆中。
女巫还没出声,村民反倒跳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你果真是个邪恶的女巫,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竟对手无寸铁之力的孩子下手!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女巫像是沉浸在丧子的震惊中,声音颤抖,“那你们杀死我的孩子,又和禽兽有什么差别?”
村民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往死亡边缘靠近:“是你先对村子里的孩童下手的,我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女巫狂笑起来,“我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啊!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女巫身周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和一年中最冷那天的午夜一样,从他的鼻腔、耳朵肿钻入身体,让他的肺腑冻僵。
一瞬间,身体中的□□经历了骤冻的过程,连肺腑里的空气都将凝固。
在脱离身体的最后一秒,钟蔷想要知道村庄最后怎样了,用尽力气睁眼。
冲击波在蔓延在场几个孩子和大人之后竟停了下来,像是被禁锢在某一个结界中一样。女巫像蜡像一样凝固。
时间停滞了。
而在女巫面前的脚下,一朵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蔷薇花,正摇曳着花瓣,成为黑暗吞噬中唯一的色彩。
而在这里被女巫的力量冻死的少年,正是那几个扮演骑士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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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钟蔷自己从幻境中出来了。
旁人眼中的她,仅仅是神游了一瞬,而只有孔翌,一脸笑盈盈地看着钟蔷的侧颜。
“我的孩子啊,妈妈给你做了那么多玩具,你快回来和妈妈说说话啊。”
一个苍老的女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响起,一地散落的破玩具却不会回应她。
钟蔷和孔翌走出了门,看到女巫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在街道上晃晃悠悠地走着,狼狈地从地上捡起玩具,塞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胳膊里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但是因为她不停地往里塞,不断有玩具掉了下来。
她没有去管,只是不停塞,不停塞,疯疯癫癫。
村子上方的黑雾散尽。
白天和黑夜的交界被打断了。
女巫突然七窍流血,骨瘦如柴的身体像是被摇散架了般。
钟蔷回头。房子里原先瑟瑟发抖的少年们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具骨架。
他们早就死了,本身已经非人。
大火停了,村民们返回自己的家。
有几个村民像是着了魔,一开始呆愣在那里,突然爆出恸哭。
“我的孩子——你怎么这样死了!”
他们这才知道孩子们的死讯,即使那些孩子的皮囊下早已没有了生命。
这时,旁白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叮咚——恭喜玩家完成巫村任务!下面进入结算程序。】
钟蔷感到一阵吸力从头顶传来,下一瞬间,她已经在一个大厅里了。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大理石的地面上绘制着罗马式的花纹,周围的墙壁里嵌入八根立柱。
大厅里本来是漆黑的,只有正中心头顶的天窗投入了光亮。
钟蔷站在一根立柱的前面。
撒切,霹雳虎,孔翌和余文修都散落在立柱之前。有三根立柱之前没有人。
除了孔翌,每个人的脸上都很精彩。
突然,从黑暗里跑出了一只动物,没人知道它是从哪个地方跑出来的,与此同时,每个人的肩膀上一热。
钟蔷小心拉下衣服露出左肩,不让上面的数字被别人看到。
一个大红的十在左肩上停留了几秒消失,之后,无限的标记再次出现。
无限减去任何数字,都是无限。
钟蔷皱起眉头。
这时,从黑暗中跑出的东西到了钟蔷脚边。
【尊敬的钟小姐,由于您出色的表现,您将额外获得一个奖励。】
钟蔷一低头,一只哈士奇摇着尾巴,眼睛里满是谄媚。
咦?
钟蔷歪着头,这旁白的声音好像是从这只哈士奇的嘴里出来的。
【您将获得奖励:狂撸哈士奇的一次机会!】
她一低头,这只哈士奇正非常配合地四脚朝天露出肚子。
钟蔷:“……”
就在她怀疑这里的旁白和狗到底是否故障的时候,孔翌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把抄起疯狂挣扎的哈士奇,一只手捏住它的嘴,一只手钳住哈士奇的腹部。
哈士奇:“呜呜呜呜!”
你放手!你这是嫉妒我的权限!
孔翌毫无异色,微笑对钟蔷说:“千万别大意,这种系统有时候会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