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蔷没动,孔翌也凝固了。两人僵硬的同时,空气中传来倒吸气的声音。
钟蔷的眸子在初晨投入房间的阳光照射下泛着浅琥珀色的光泽。
她没有逼迫,只是微微抬起下巴:“回答一下?”
明明一头乱发、尴尬地坐在衣柜里的是她,但被层层逼退的却是孔翌。
他的表情一下子收敛了,并不是狼狈或是尴尬,而更深沉了。
钟蔷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把黑球球用两手搓了搓:“好吧,你不用说,我知道了。我和你一样,是在游戏中有特权的人吧?那实际上,我根本不用这么费力地去打,因为也不会因为这种游戏受伤,对吗?”
“不。”孔翌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你说的一半对了,的确有特权。但是现在我们两个的确是玩家,不会因为特权而有金钟罩。”
钟蔷盯着他深邃的双眼:“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种特权为什么会存在,因为身份吗?你认识之前的我?还有……”
“我是谁?”
孔翌平日里都是带着笑脸的,让人感觉他很温和儒雅,此时却不见一点情绪,平静如一块从千年深窖中出锋的剑鞘,无华却危险。
“你是我们的主宰……”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
钟蔷的眼神中泛出一点光亮。
突然,他手上一直拿着的那朵蔷薇自己动了起来,直直钻进他刚张开的嘴!
孔翌:“……”
钟蔷:“……”
旁白:“你丫想死别拉上我!不许说!”
钟蔷的面部肌肉在不停抽动。
孔翌一把把蔷薇掏出来,叹了口气:“抱歉,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
钟蔷长舒了口气,说:“这种情况下仍不能说吗?”
“是你在失忆前下的死命令。”孔翌对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在你自己想起一切之前,没有人会给你引导。”
钟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站直身体,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好吧。不过,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知道了。”
“你知道了?”
钟蔷的眼睛半眯,笑容中带着狡黠,走到孔翌身边,凑了近了:“虽然我不清楚游戏系统的具体情况和等级身份,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失忆。但是我知道,我不是普通玩家;我知道,我在游戏中享有特权,npc怕我;我也知道……”
她把纤细的手放上了他的脖颈,掐住:“我是你的上司,你不能违抗我的任何命令。不是吗?”
孔翌面不改色,甚至勾起了嘴角。脖子上那只试探的手越来越紧,几乎要封闭住喉咙。
他狭长的眸子半闭,一脸柔和,仿佛感受不到喉咙上的重量,眼皮越垂越下,表情却不见一点狰狞。
像一只温顺的大猫把自己的柔软的咽喉暴露在主人的手掌下。
钟蔷凑近他时,一头黑发散在他的脸上,遮住了她平如古井的眼神。
钟蔷面无表情,却刚好把握了分寸,在他忍耐的最后放开了手:“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在放手的一瞬间,她听到孔翌急促却压抑地吸气声。
“不。”孔翌吸入一大口空气,咳了两声,“我永远都服从您的命令,如果您要我死,服从,那是应该的。”
钟蔷没有说话,在原地若有所思,转身离开了:“你最好记住现在的话。”
出了房门,离开他的视线,钟蔷猛地靠了墙上,刚才平静而冷血的表情一扫而空,后背却发凉。
她相信孔翌的话。
但都已经是这个时代的人了,还有这种可怕的服从思想。这人,对自己够狠。
这非但不能取悦她,反而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自己都这样狠的一条毒蛇,要是某一天不再沉迷于遇蛇者的笛声,那就会是一个流血的黄昏。
钟蔷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心里想到,自己刚才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我也知道,为什么失忆前嘱咐自己的下属不能对自己说太多的话。
没有了记忆,钟蔷却非常肯定,曾经的自己虽然十分信任孔翌,同时也在忌惮他。所以,她不会让什么都不记得的自己被孔翌牵着走。
她信他,同时也不信他。
失忆前的她为自己安排好了路,真相要自己去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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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袭击钟蔷的恶魔染上钟蔷的血液后变成了黑球球,一动不动,像是非常沉迷这种和乌龟缩壳一样的cosplay游戏。
钟蔷懒得管它。结合孔翌的话和自己的经历,钟蔷明白了,自己在游戏中基本上是玩家的待遇,需要跟着小世界的进程走,但是在遇到npc时,会因为自己谜一样的高贵身份而有等级压制。
既然如此,她也不担心这个被等级压制吓到的东西会有打自己主意的想法。
钟蔷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她的罪业是无限,实际上只要不死,这些游戏通不通关全没关系,反正无限减去什么都仍是无限。她想要的是搞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这样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
既然孔翌这边的进展被堵死了,钟蔷也只能从游戏入手,但知道了自己的特权,她现在有种想要搞破坏、逼迫游戏npc坦白的暴躁冲动。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抑制住自己,毕竟现在她还是玩家。
急不得,还是随着形势慢慢推进吧。
天大亮之后,其他玩家在一楼发出了嘈杂的响声。
钟蔷下楼,发现他们在讨论报纸上的新闻。
又有无外伤、额头有六芒星的尸体出现了。这意味着,昨天晚上,玩家中的一人又出门开始了召唤。
这一次,玩家们不像先前那样慌乱,而是决定主动出击,找出假玩家。
这一次,所有人的意见统一,寻找假玩家的方法是搜房间。
这个方法是安迪提出的。
他说,周围有警卫24小时监控,没有人出去过,那就说明恶魔召唤仪式很有可能是在这座房子里进行的。那么,前一次警察来时,提到的半夜有马车出入侦探所,这就说明,那一晚的假玩家有了必须要出去的理由。
是什么让假玩家在家中就能完成召唤的情况下,一定要出去呢?
很有可能是因为,召唤需要材料,而那一晚,他的材料刚好用完,需要出门补给。而材料很可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假玩家只能半夜出门。
这一推理被所有人认同了。那种见不得人的材料,很可能被他们从某一人的房间里搜出。
胡蔓率先拍案而起:“等一下,先说好哦,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其他人的视线!安迪,别以为是你推理出来的,你就安全了。像什么宫斗剧里经常就演妃子在别人的地方藏东西陷害一样,这东西陷害起来也很容易。”
“好好好,”安迪摆摆手,“大家一起去搜,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
搜索后,他们真的在房间里发现了东西。
但是,发现东西的地方让推理陷入了僵局。
他们在楼梯脚发现了一大桶浑浊的红色液体。这桶液体在公共区域,线索又断了。
“是人血。”在所有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孔翌轻飘飘地说了。
胡蔓抱着手臂:“他们拿人血做什么?”
钟蔷说:“画阵。那些恶魔头顶的六芒星是个提示,所罗门召唤恶魔需要法阵,那假玩家应该也要。”
“他把阵画在哪里?”安迪皱起眉,“我们把房子都搜完了。没有找到画阵的地方,如果假玩家要在这栋建筑里画阵,那一定会有痕迹。”
钟蔷摸了摸下巴,说:“我猜这栋房子有什么机关或者密室,里面就是画阵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搜不出来,但我们还是有进展的,知道假玩家召唤需要人血和特定密室这两个条件。”
“那今天晚上干脆所有人都聚在客厅,互相监视不要离开。”胡蔓说。
张衫嬉皮笑脸地说:“我们是玩游戏,是通关,不是拯救这帮假人市民npc。自然是假玩家的行动越多,我们越能抓住他咯。”
胡蔓吃了一瘪,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去:“那你说怎么办?”
张衫耸了耸肩:根据“昨天一晚上发生的事件,我们就推测出这些信息了。今天自然是和昨天一样,自己睡自己的觉咯,放任假玩家出手,说不定明天一觉起来能有更多的信息了。对吧?”
所有人都知道张衫说的没错,但是不安还是笼罩在头顶。
这个游戏这样的进程有点怪异。
钟蔷眼睛半眯。依照上一次游戏,黑瞳少年会来主动敲玩家的门,这其实是把玩家暴露在死亡的威胁下。但是,这个游戏死的一直是市民npc,他们好像置身事外只要推理就可以了。
他们之前担心,假玩家会把真玩家当做召唤夺舍的对象,这一点也没有发生。真的会这么安全吗?
钟蔷回到自己房间后发现,自己桌上的那颗黑色的球球不见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虽然npc会怕她,但不意味着他们的攻击不会向着她而来。
今天晚上,会有事情发生。
这几天因为他们不被允许出门,因此食物是警局派人送来的。
他们各自拿了食物,有的拿回房间去吃,有的在餐厅吃完再回房。
钟蔷拿着自己的那份面包走上楼梯的时候,突然被安迪从背后叫住。
“怎么了?”钟蔷回头问。
“我是想问,你真的觉得今天晚上不采取行动,这样是正确的吗?”安迪端着两份食物,这些天一直是他在照顾何靖,“我觉得有些不安。”
“所有人都会不安。这很正常。”钟蔷说,“游戏中没有人能免于恐惧。”
安迪点了点头:“今晚别出门。如果今晚出门就会被列为嫌疑对象。我和所有人都说过了。”
钟蔷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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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孔翌站在楼梯口,看着从楼梯走上来的人。
“今天晚上的召唤仪式顺利吗?”他带着一贯优雅的语调询问。
那人一愣,之后露出了开朗的笑容:“顺利。”
“是吗?”孔翌走下楼梯,凑身到他身边,语气冰冷,“今晚将陛下定为目标,你的心可真大。”
那人说:“过奖。既然孔先生对我的行为感到愤怒,那为何现在不去陛下那儿守着呢?”
孔翌并没有被激怒,语气中笑意不减:“你这点小把戏可针对不了陛下本人,别侮辱了陛下的能力。你只是这个游戏的npc,当好你自己的npc,别过界了。”
那人清了清嗓子:“我想孔先生误会了什么。想来我虚长您一些,就斗胆和孔先生科普一下。”
“陛下诞生于那场圣战,当她长大,从各处收集怨灵,并赋予他们自己的伴生力,构成了这一个个游戏世界。但我们这些最早的游戏npc并不和那些怨灵npc一样,我们同样都诞生于那场圣战,但因为无法达到陛下的高度,所以挂靠在陛下的体系里。所以,我不是其他游戏npc那样的下属,您可以把我当成陛下不成器的远方穷表亲。您职务高,我尊敬您,但别把手伸得太长了。”
那人的眼神很戏谑,想要从孔翌的表情中看到什么缝隙。
但孔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既然是不成器的穷表亲,那就做好陛下这位富亲戚发觉你试探的小心思、然后动怒的准备吧。我无法逾越来替陛下惩治‘表亲’,那就请陛下自己来吧。”
他笑着,像是真的在语重心长地提醒他,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下楼了。
那人却停在了原地,浑身僵硬,刚才的阴阳怪气一扫而空,甚至在浑身发抖。
孔翌的身影不见了,他仍维持着那个姿势。
他的左肩连着手臂整个麻木了,像有一阵麻醉剂顺着肩窝流向全身,像整个人浸在冰水里。
那人转头看向孔翌。这人现在真的只是玩家吗?会有玩家有这样的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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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钟蔷把窗户打开了。
窗外的雨点丝丝密密,拍打在窗台上。空气将阴沉吹入室内。
雾都的空气,湿润而带着尘嚣,呼呼地吹进房间。
在雨点声中,钟蔷慢慢阖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
它像催眠曲,拉着钟蔷坠入梦乡。
猛地,钟蔷睁开眼睛。
一片漆黑中,一个人站在自己床边。
“真是一具好身体啊……”
钟蔷地跳起,直接一个打滚,轻巧地落到床的另一边。
那“人”像一阵沙子,被风一吹就吹散了,飘散在空气中,不知在哪一个地方重新聚集。
钟蔷没有放松警惕。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脚下湿湿的。
即使开了窗有雨点被吹进来,也不至于这样水漫金山。
钟蔷干脆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湿润的质感越来越高,逐渐漫过自己的脚踝。
她猛地一睁眼,咬破了自己的拇指,一指印在脚踝上。
这一指直接穿过了如水般流动的黑纱。
一声惨叫划过半空。
钟蔷一把抓住匍匐在地上、想要伺机攻击她的黑影,轻而易举像揉面团一样将它打了个结。
它在钟蔷的手里挣扎抽搐,像一条濒死的鱼。
钟蔷只是不断把这团黑影搓来搓去,像是在玩橡皮泥一样。终于,它不堪钟蔷的魔爪,无精打采地一动不动。
钟蔷手头也没东西可以将这东西完全销毁,就在她四下寻找工具时,手上一松,它直接化作一团散沙,逃难似的从窗户溜走了。
钟蔷拍拍手,哼了一声。这场的npc的确胆子够大。
今天晚上,假玩家竟然又出手召唤了,而这次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钟蔷心里泛着嘀咕,看来npc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等级的,所以才会打这样的主意吧。
她对被吵醒正有些气恼,突然听到了一阵开门声,接着是脚步声。
开门声响起在这层楼!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脚步声很轻,慢慢路过钟蔷的房间。
钟蔷屏住了呼吸。安迪之前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今天晚上只要出门就会披上嫌疑,正常人都不应该出门吧?
这层楼住了她、胡蔓和孔翌。那是谁出门了?孔翌吗?
这阵脚步消失之后,钟蔷仍保持神经紧张。她想知道出门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她轻声走到房门口,握住了门把。
思量再三,她没有选择开门。她直面npc尚有特权,但是面对玩家却可能惹上一身腥。今晚不宜出门。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走廊外的声音。
然而,意料之中回来的脚步声没有出现,反而有另外一阵脚步声在楼上响起!
难道二楼的人上到了三层?
事情还没有结束,等三楼的脚步消失后,三楼再次出现了脚步声。这一次的脚步声很急促,和之前的应该不是一个人。
三楼住着何靖、安迪、维莎和张衫。他们之中也有人出门了!
后者在三楼像是打了一个来回,之后消失不见了。
过了五分钟,钟蔷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不急不缓,慢慢地踱过钟蔷的门前。接着是开门声,第一个出门的人回来了。
钟蔷像一尊蜡像,站在门后,把自己的呼吸压低。时间慢慢游走,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什么声音。
第二天早晨,钟蔷睁开眼的时候才七点不到。
她下床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饶是她心再大,对自身再自信,看到这样的一幕也会感到震惊。
一个暗红的巨大六芒星出现在她的床上。两边落在地上,中间部分在她的被子上,合起来正好是一个六芒星,而她本人正是六芒星的中心。
昨天夜里,她只是感到危险的靠近,阻止了被召唤出来的恶魔对自己的夺舍,但因为周围昏暗,没有看到这个暗红的阵。
她昨晚在睡梦中成为了一场召唤的中心。她察觉到了恶魔的靠近,但是对这样充满恶意、仪式感的东西,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恶心。
她凑上去闻了闻,一股血腥气,像是人血画出来的。
洁白的床铺上,暗红而粗糙的血迹触目惊心。
钟蔷挠了挠头,这个阵竟然是昨天晚上就出现的,那自己还这样爬回床上睡觉。
她不怕恶魔,但这种后知后觉的恶心让她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推门出去。时间尚早,玩家却几乎已经到齐了。
钟蔷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每个人的神色都很自然,虽然每个人都带着一肚子心事,但没人出声。
昨天晚上,如果二楼的人走上三楼,那么至少三楼还有一个人出过门,所以总共有两个人出过门。
“昨天睡得好吗?”钟蔷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玩家敷衍地回应了。
六人,除了仍昏迷不醒的何靖,所有人都到齐了。
安迪拿着从警卫处得到的报纸:“昨天晚上没有出现额头有六芒星的尸体。昨天假玩家没有召唤。”
“这可不一定,也许是召唤失败了。”胡蔓抱着手臂,“昨天晚上哪些人出过门,自己没数吗?”
玩家们顿时很紧张,没人接她的话。
钟蔷眼神一亮。
安迪说:“我和所有人都说过不要出门。我自己没有出门,你们呢?”
“你先别把自己撇出去。”胡蔓说,“你们情侣两个住在一起吗?”
维莎脸一红:“没有,我们是两间房。但,但这也证明你们完全可以信任我和安迪。因为游戏开始前,n12别墅里有六个人,而现在有七个,这说明假玩家没有出现在等待的地方过。我可以作证,我们情侣两个这次是一起进入等待的别墅的,我们两个都是一开始的六人之一!”
其他人无话可说。
这也是,假玩家只有一人。情侣互证的确可以说明他们是清白的。
钟蔷眯起了眼睛。
她昨天晚上先是听到了二楼的脚步,之后听到了两次三楼的脚步。
如果住在三楼的情侣是清白的,那三楼只剩下仍处于昏迷的何靖和张衫。
如果二楼的人走到三楼,从而三楼出现了一次脚步声,那三楼的另外一次脚步就会属于三楼唯一无法证明自己清白的张衫。
钟蔷抱着手臂,突然出声:“张衫,你昨天晚上出门了吗?”
张衫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抱着手臂眼神飘忽。
“张衫,问你话呢!”
“哦。”张衫猛一抬头,没好气地说,“我昨晚出门了。那又怎样?”
“说好了,昨天晚上出门的都是嫌疑犯!”胡蔓声音尖锐,“你就是假玩家对不对!”
张衫一脸不耐烦:“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看看,怎么了?你还要管住我的好奇心吗?”
胡蔓得理不饶人:“那你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张衫挠挠头。
胡蔓尖叫起来:“你这是在编谎言!这场游戏结束了,大家把他投出去!”
张衫终于被激怒了,一拍桌子:“又不止我一个人出门,你盯着我不放干什么,为什么不问问其他人出没出门?”
胡蔓红着脖子,四周转了一圈,后来实在想不出来话,硬咬着话头:“你别转移视线!你说你出门看动静,动静是什么?你给我们说清楚!”
张衫支支吾吾,像是不敢说。
“我就瞧着你有鬼!”
“你有完没完?”张衫终于忍不住了,“动静就是……”
他一句话只讲了一半,整个人僵住了,双眼睁大,眼珠爆出,面上青筋爆出。
“怎么了?”
所有玩家都惊讶地站起来,围在他身边。
钟蔷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张衫屁股和椅背之间有一团不正常的黑影缩着,直接上手!
那团黑影滑溜地很,一下子贴着张衫的肉滑上他的头,整个缩进张衫的身体里!
这东西一直躲在张衫背后。张衫一定看到了什么重要的,只要他说出口,这东西就会钻到他头里去!
张衫的瞳孔迅速散开,喉咙泛着低哑的咕噜音,面色惨白。
“不好,他死了!”安迪尖叫,“他被恶魔附身了!”
一道六芒星在他的额头凭空出现,他的身体突然一震。
六芒星慢慢消失了,他的四肢却开始动起来。
胡蔓害怕地往门口跑:“不是说被附身后会先死一段时间吗?他怎么,怎么看上去直接变丧尸了?”
“侦探的属性设置要高于普通人,恶魔附身后的威力也更大,说不定不用躺尸、不用顶着六芒星了。”安迪把维莎护在了身后。
孔翌则抱着手臂,倚靠在楼梯边,一点要出手的意望都没有。
“他额头的六芒星不见了。那该怎么办?无法制服啊!”胡蔓惊叫。
“张衫”抬起头,眼睛恢复了明亮,但和之前那个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他们都万分紧张的时候,钟蔷却一个上步,一指抵住“张衫”的额头。
指尖有一滴鲜血,正好点在张衫的额心。
“张衫”僵硬不动了。
钟蔷面无表情。现在附身在张衫身上的,是昨天晚上在她房间里的那个刚被召唤出来的恶魔。这东西既然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今天竟然还没有离开,那就不要怪她了。
胡蔓小心翼翼地缩在情侣两人之后,探出头:“钟,钟蔷,你怎么能制服他……”
钟蔷没有回她。
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张衫,后者却像是坠入了黑暗的极寒,不知为何动弹不得,甚至从内心散发出了敬畏。
钟蔷上次在孔翌的房间被恶魔袭击就知道,这些黑雾袭击的是人的头部。
她变指为掌,狠狠印在张衫的额心。
之后简直是摧枯拉朽,一缕黑烟从张衫的头顶上冒出,匆忙地想要逃走。
钟蔷哪里能放过它,一把抓住。
原先飘散如无形的恶魔像一团橡皮泥,被钟蔷抓住揉搓。
另外玩家全部肃穆地立在一旁。
钟蔷太强了,超出了他们想象的界限。原来还能用威慑逼恶魔逃出来?
虽然恶魔溜了,但是张衫在它附身的一瞬间就宣告了死亡。
他们的动静惊到了警卫。最终,张衫的遗体被警局派人请走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维莎的声音在发抖。
钟蔷揉着手上的黑团,想着昨天晚上就应该把它处理掉的。
孔翌在这场游戏中一直是个幽灵一样的角色,此时却主动发声:“与其探讨真相,不如先把手上的东西处理好吧?这团恶魔你要怎么处理?”
钟蔷说:“不知道,我也没处理过恶魔啊。你说,火烧能不能烧掉呢?”
孔翌哈哈大笑,从一旁端起了燃着的银质烛台走向钟蔷:“能,当然能啊,特别是当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把血加到蜡烛的焰心里。”
说着,他对钟蔷眨了眨眼睛。
钟蔷一挑眉毛,孔翌这几乎等于明示了。
她挤破指尖,加了一点血到焰心。
殷红的血液接触火光的一瞬间,火光诡异地变得嫣红,火光直冲上天。
钟蔷把那团黑东西放到火光上面,当它接触火焰的一瞬间,整栋别墅都响彻了惨叫声。
钟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东西融化。
孔翌在一旁笑着说:“如果被召唤出来的东西被完全销毁了,那召唤者应该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而……他为了不显露出来,现在正很辛苦地忍着吧。”
钟蔷听出他话里有话,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正常。
如果真的在接收反噬,那也真忍得蛮辛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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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剩下的五人坐在客厅,气氛沉重。
张衫是本游戏的第一名正式意义上的死者。
早上钟蔷这一手把玩家们都震慑住了,他们互相打量,但是都不敢出声。
最先出声的是胡蔓,她一直很活跃,思维也比较简单。
“对不起,应该是我错怪张衫了。他应该就是因为看到什么东西,然后被灭口了。”
钟蔷皱着眉。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楼的一次脚步属于好奇出门的张衫,那另外的一组从二楼上到三楼的脚步……
她转头看向孔翌。大概率属于这一位了。
这样的话,昨晚出门的人,没有脚步吗?
不。
哪里出错了。
钟蔷沉思。也许,二楼和三楼不属于一个人。二楼是孔翌的脚步,而三楼的脚步属于另一个人。
但这样的话,三楼未知者只有一趟脚步。
钟蔷想,她之前没有醒来,可能三楼的未知者出门的脚步声没有被她听到,而她醒来后只听到了他回来的脚步声。
那这样就说的通了。
昨天晚上,三楼的未知者在钟蔷醒来之前出门,到楼下的密室里进行了召唤仪式,之后钟蔷被吵醒了。
钟蔷醒来后,听到孔翌的出门声,之后听到未知者回来的声音,而张衫听到声响,出门,看到未知者之后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最后,孔翌回到房间。
这样刚好能对上自己听到的几次脚步声。
那这位住在三楼的未知者,假玩家究竟会是谁?
难道一直摊在床上的何靖是装的?难道这对情侣里面有问题?
钟蔷转头看向孔翌,细眉微蹙。
他昨天晚上出门干什么了?
而且,依据时间,他出门,正好会撞上假玩家回房,所以应该看到了。
就在这时,胡蔓又出声说:“安迪维莎,我觉得你们两个无法在我这里拿好人牌。”
“为什么?”这句话却是钟蔷问的。
“我之前遇到过一次游戏,玩家内部有鬼,会拿到与别人不一样的任务。”胡蔓这时却显得很冷静,“万一,这一对情侣的某一人拿到的任务是打掩护呢?万一‘让玩家选错’是他的任务呢?”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安迪脸色变了。
胡蔓说:“我们的游戏都是系统随机分配的。你们这对情侣怎么恰好分配到一起了?”
“这真的只是碰巧!”维莎气愤地说,“你让我怎么和你解释概率的问题?这就是碰巧!”
突然,钟蔷出声:“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分别谈一谈才好。有些事情撞在一起容易起冲突,反而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
由于之前的威慑,玩家们每人反对。
钟蔷站起来:“那我们开始分别谈话吧。我想先和胡蔓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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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什么?”胡蔓有些紧张。
钟蔷说:“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在针对三楼的人。之前你一直有怀疑过我,你是掌握了什么情报,因此把我排除在外吗?”
胡蔓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钟蔷确认自己想的正确,一脸平静地说:“你放心。你在我这里的身份也是白的,有话不妨摊开来说。”
“我,我昨天晚上没出门,但是也没睡着,一晚上的动静都听到了。而且……我开了一条门缝。”胡蔓咽了一口唾沫,“我看到孔翌出门了。然后我就连忙把门关上,防止被发现。”
“那你不怀疑孔翌?”
胡蔓搓了搓手:“不瞒你讲,我在这场游戏之前听到了一种风声,说孔神的回归是作为npc而不是玩家的。”
“那你应该更怀疑他啊?”
胡蔓嘿嘿一笑:“我这不反向思维嘛?如果孔神真的是混进来的假玩家,那我们之前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连我们都知道了,那游戏系统难道会不考虑到这一点吗?所以,昨天晚上我只看到他出门,虽然不知道他出门干了什么,但是你没有出门,所以你是清白的,真正的假玩家在三楼。”
钟蔷心里如明镜了。胡蔓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也活络的,她一开始的表现就不像新人,如果真的那么傻也活不下来。
那有问题的,就该是何靖、维莎和安迪中的一个。
而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每一个夜晚,都会有新的推进。
下一夜,她心里有了一个计划,而这个计划,与那位传得沸沸扬扬的孔翌先生密切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
推一下我家基友的文【《女主她是大魔王[无限]》by莫司提】
3050年,世界上最后一只丧尸被剿灭,生化危机圣战结束。
战后,战争贩子,反社会组织,恶系异能者,所有高危人物全均发配监狱乐园。
在这里,他们的日常是:
1学习强国以赚取物资
2疯狂越狱并且失败
3被谢橙大魔王活捉越狱然后暴打
——
作为一只监狱长,小可爱谢橙每天咬着笔头兢兢业业工作:
“mr.a,身高2.12,力量系抢劫犯,分配到第三层种田监狱。”
“mr.b,雷电系异能诈骗头目,分配到二层监狱能源部服刑”
“额,这个……”谢橙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清俊少年。
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莫名其妙的的监狱乐园的许江之捏着衣角:“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个普通的厨师qaq”
“行吧,去第十二层尽头,对,就住那间,监狱长宿舍。”
——
原本只是想吃个好饭的谢橙,发现那个嘤嘤的蠢厨子成了十二层大哥大,只好勉为其难亲自收了他
#自从监狱长恋爱之后不仅更能打了而且变成混合双打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实力max女监狱长x狂野生长的废柴男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