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脱手,直接化成了一道紫色的烟雾,绕上了钟蔷的右臂。
钟蔷有些懵:“哪里来的狗?”
哈士奇一下子溜到到她身后。
钟蔷皱起眉头,想要再次召唤长刀,但是当她一有想要召唤长刀的意思,那只哈士奇就扑上来咬她的右手,就是不让她用长刀。
钟蔷明白过来,干脆不再召唤长刀,而是让紫黑色的烟雾绕着自己的右臂,又回复了刚进入游戏时右手僵硬的模样。
她席地而坐,一把揪住那只哈士奇的后颈,把它提到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和黑豆一样的小眼睛。
“我们两个上次见面还是在所罗门那个游戏之前了吧?”
“汪。”
“你别装了。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钟蔷对着这只狗说,看到它浑身僵硬、眼神闪躲。
钟蔷见它不说话,自己说了起来:“我从所罗门那个游戏出来之后就去了孔翌的家,看到他的日记本了。”
哈士奇继续装傻。
钟蔷说:“你别装傻了。你把护照、签证什么的放在那个行李包里,不就是想引导我去找寻这些曾经的过往吗?”
“汪。”哈士奇在进行最后的顽强抵抗。
钟蔷掐住它后颈的手越来越用力:“我到了孔翌的家,发现孔翌在作为玩家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通关频率越来越快,快得不正常,我就在想,他是不是用了其他的方法进入游戏。后来我仔细翻找孔翌留下的其他东西,我找到了他的另外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他发现了系统bug,并且找到方法强行挤进自己本来不用参加的游戏来消罪业值。”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有人在监视我,这种感觉从我失忆一醒来就存在了。但不知道为何,看了孔翌日记本里的照片后,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时候我想到,强行进入游戏,用这种方式就让自己成为了bug,可以躲避监视的目光。所以我利用孔翌日记本里的方法不断进入游戏。”
钟蔷盯着哈士奇:“所罗门的那个游戏中,魔神说我是这里的主宰。我不觉得他在说谎,我会对游戏中出现的死亡感到莫名的不舒服,就好像是我亲手杀了他们一样。但是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我是主宰,又怎么会有人能监视我?”
哈士奇没有说话,钟蔷就一直掐着它的脖子。
哈士奇两眼瞪出,突然咳嗽了起来:“放,放开。求你了,我呼吸不过来。”
钟蔷一放手,哈士奇就半死不活地掉了地上。
“说吧,装什么哑巴?”
哈士奇无力地摇了摇尾巴:“你是这里的主宰不假,但的确也有人能够监视你,她在这个世界里也有很大的力量。你强行进入的游戏里的时候,你是bug,随意使用主宰的力量没有关系。但这场游戏是系统本来分配给你、你必须要完成的正规游戏,你是从等待别墅用正常方法进入的!你在这里用主宰的力量就会被抓到。我是来提醒你的!”
“主宰的力量?”钟蔷一愣,抬起右手,“你是说召唤的这把刀?”
哈士奇欲哭无泪:“是的,但这只是你现在能用的一部分力量。你一开始失忆的时候不会用它,所以那位一直找不到你;但你慢慢想起来了事情,也开始使用这种力量了,她就能通过你在正规游戏中的使用而感知到你。”
“是谁在监视我?”
哈士奇说:“说监视并不准确,她现在还没有精确地找到你,只是在不停地搜索你。我现在不能说她是谁,说出她的一瞬间就会被感知到。但你如果在这场系统分配给你的正规游戏里继续用这种力量,就是在给她提供找到你的机会。”
“不能说?”钟蔷冷哼一声,“你和孔翌怎么这么多不能说的事情?旁白先生?”
哈士奇毛都炸开了。它忘记变声了,让钟蔷直接听出了它的声音就是旁白的声音。
钟蔷站起身,把它提了起来:“你就是旁白吧?”
“对。”哈士奇硬着头皮认了,“所以我一直在看着整场游戏,也能知道你在用长刀,实在忍不下去了才来提醒你的。我真的是好心的,你要信我!”
“信你?你和孔翌不是一丘之貉?”钟蔷挑眉,“你们一边在引导我自己去想起一些事情,一边又口口声声说着不能告诉我?”
哈士奇整条狗都被钟蔷吓地要哭了:“这,这是您失忆前布置下的死命令啊。您说,我们谁都不能引导您,只能让您亲自感受玩家的经历,然后顿悟。这就是您让自己失忆的目的。”
说完,它一下子闭嘴了。
完了,还是多嘴了。
“失忆的目的,是让自己亲自感受玩家的经历,然后顿悟……”钟蔷若有所思,没有管手上这只抖成筛子的狗。
突然,她像是释然了,轻飘飘地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那这个在找我的人,她在我之上吗?”
“不……”哈士奇的小眼睛一转一转的,“你们的层次应该差不多,但她现在能用的力量比您多,所以在您完全顿悟恢复之前,不要和她对上比较好。”
钟蔷看着它,把它看毛了。
哈士奇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在钟蔷面前还是拍个马屁比较好:“当然!您如果顿悟,恢复正常,那肯定是不怕她的了!”
突然,钟蔷把哈士奇往自己怀里一抱:“我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了?
哈士奇满脸慌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拍马屁的姿势不正确,在钟蔷怀里泪眼汪汪。
钟蔷走到一边:“这场游戏,我不能用右手的力量,对吧?”
“对……”哈士奇哭着说。
天台上仍被黑夜笼罩,黎明的光辉不足以照亮天台上的少女。
钟蔷站在天台的边缘:“那你说,我不用力量,该怎么下去呢?”
她的尾音带着笑意。
说着,她把这只哈士奇往外面一扔,从底下传来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钟蔷毫不在意,这只哈士奇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她的右手在紫黑色能量包裹的同时并不能自由转动,可仅仅凭借左手,她就开始在大楼外的窗沿上攀爬了起来。
她单手吊住了自己的体重,在半脚宽的窗沿上不停寻找下一个落脚点,甚至在半空中熟练地跳动。
哈士奇被她泄愤似的扔下来之后,自己在空中及时飘了起来,一脸呆滞地在楼底下看着钟蔷,自己喃喃道:“孔老弟在总部拖着那位,一直没来看陛下。这一个月,她到底在这么多游戏里经历了什么啊。”
从一个拥有巨大力量但不知道怎么用的失忆少女,变成了泰山崩于面前毫不改色的高玩。
同样,也看多了生死。
哈士奇叹了口气,甩着尾巴在空中飘浮:“算了算了,还是继续去替她扫尾,把那些看到红刀的npc给封口了吧。希望封口后没有漏网之鱼吧。”
.
钟蔷抓住31楼的窗台,一个荡身,潇洒地跳进30楼破开的窗户中,跪地缓冲。
她起身,发现因为在天台上和哈士奇说了一些话,拖了些时间,之前下来的人都已经走了。
钟蔷不知道下来的那三个人有没有遇到另一波玩家,但从30楼的房间内部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很整洁。
30楼内部的构造与他们之前的办公室也是相同的。电梯门紧闭,安全通道大门敞开。
一切平和得不可思议。
翻译官之前和他们说,其他玩家在30楼守卫食材,这难道是假的?
她在房间内漫步,眼神不经意地划过一旁的电脑,心里突然起了个念头。
这一次,她打开电脑,看到群聊里有了新的消息。
“警督4:烟火师1,希望你能够看到这条消息。我们与另一波人汇合了,提着食物坐正常电梯到22楼去了。我们的策划案必须在22楼的办公室里完成,想要把得到的信息先做成策划案的一部分。你如果想要和我们汇合,也来22楼吧。”
钟蔷皱着眉头,看了信息一会儿,突然明白。
坏了。
这条信息应该是警督4本人发的,但警督4本人在发送这条信息之后肯定遭遇了不测。
一般人已经到达某一个地方后会和其他人说明,让别人好找他;但和某一个人说“我将要去那儿,你也去吧”,之后却没有“我到了”“我已经在某某地方等你了”之类的信息,那么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对方的做事不够周全,不大为别人着想;第二,他还没有到指定的地点,或者他在指定地点没有发信息的能力。
警督4是个精明的社会人,做事的章法还是懂的。
他发这条信息也是在故意给钟蔷预警。万一他们并不能安全抵达22楼,钟蔷也能够清楚。
22楼经历了爆炸,里面的电脑指不定哪几台可以用。他们做策划案都必须用电脑,如果没有电脑能用,他们必定要开始转移。
现在他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前往22楼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另一种是没有在22楼找到能用的电脑,因此开始了第二次迁徙。
钟蔷皱起眉头:“还是怪怪的……阻止劳工暴动影响烟火大会接待的真正方法,真的是保护食材吗?”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钟蔷的肩,打断了她的思考。
钟蔷猛一回头,发现是个从来没见过的胖男人,西装革履。
“你……”钟蔷睁大了眼睛正想出声。
那个胖男人率先开口:“你什么你?”
钟蔷一愣,突然想到,自己这场游戏里可不能暴露自己,连忙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给憋了回去。
她的表情可谓是很精彩。
胖男人生气地说:“让你们加班,就是让你们乱跑的吗?”
嗯?
这个男人的背景身份是现代公司的经理吗?
这样看来,这家公司还是有人性的。下属加班,经理也在公司。
钟蔷尴尬地笑了笑。
胖男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前往其他的楼层,嘴里念念有词。
“真是的,别人都在工作,你在这里乱跑。快回去!”
他把钟蔷带到了23层。这一层也是同样的格局。
然而,此时的23层灯火通明,更奇怪的是,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白领,在那里噼里啪啦地敲打键盘。
23层充斥着键盘的敲打声,震耳欲聋。
这场面在夜晚阴森的公司中,算是一道奇异的风景线了。
胖男人让她坐到一个空工位上,气呼呼地说:“好好工作。”然后就离开了。
钟蔷等他离开,向四周左顾右盼。
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这里全是npc,那些不见的玩家不在这里。
“咔吱咔吱。”
突然,钟蔷听到了什么声音。她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隔壁的白领还瞪着自己充血的眼珠子专心致志地敲打键盘。
钟蔷把目光转回了自己的电脑屏幕。
上面有一个文档,已经把“烟火设计”“贵宾接待”“安全注意事项”给写好了,还空了一行“现场设施”。
这和他们在整座大楼遇到的怪事纷纷符合,与钟蔷和玩家说的也一模一样。
钟蔷盯着“安全注意事项”下面的“注意看管苦力劳工,不要让他们靠近厨房和食材仓库”,陷入了思考。
“咔吱咔吱。”
钟蔷突然回头,瞳孔骤缩。
她身边坐在电脑椅上的,不再是苦于加班的白领,而是面容憔悴的劳工。他的双目充血、弹出,双颊凹陷,皮肤蜡黄,正在和恶鬼似的啃自己的手指头!
钟蔷深吸一口气,四处张望。
这一层楼的白领,全成了在啃手指的苦力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