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
“开玩笑的。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钟蔷笑着推开他,摇摇晃晃地独自站立起来。
孔翌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眼神中略带担忧。
钟蔷迎上了他的目光,勾起嘴角:“怎么了?”
孔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曾经是冷静、自律、强悍的人,现在却一下子透露出失控的样子。
钟蔷有些无聊地撇撇嘴:“你为什么不回答?”
孔翌只是垂下眼睛:“陛下没事就好。”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和我说清楚吗?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来找我,说和我是从一个个体中分离出来的。”钟蔷挑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孔翌想要说话,但只是微微张开嘴巴,就如同声音无比喑哑一样,一个音节但发不出来。
钟蔷这时候才发觉孔翌的奇怪:“怎么了?”
他此时脸色煞白,双眼无光且带着悲伤的气息,整个人仿佛强弩之末,离弦崩断只剩下最后轻轻一拨。
“孔翌?”钟蔷发觉了不对劲,伸出手去拉他。
只不过轻轻的一次触碰,孔翌整个人倒了下来!
钟蔷连忙接住了他。她环住了他的腰,感觉手臂上有些湿漉漉的。
她仔细一看,竟然是血!
血液渗透了衬衫和西装。
他竟然伤成了这副样子?
忽然,周围的空间像老旧电视机的雪花屏一样开始闪动,像是马上要崩溃一般。
钟蔷立马明白了,这个空间的存在和孔翌有着莫大的联系,而同时也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负担。
那现在孔翌都这样昏迷不醒了,她要怎么办?
钟蔷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右手,上面的紫黑色能量重新聚集了起来。
她立马召唤出红色的长刀,一甩一挥,刀光在他们身边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屏障,暂且抵御空间崩溃所辐射出的余波。
“陛下!这里!”
钟蔷猛地回头,在空间的一角,有一个小旋涡内部在蠕动,而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个声音,她没判断错的话,是那只哈士奇的。
钟蔷把昏迷不醒的孔翌架在自己肩上,向那个旋涡走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拨开了空间的旋涡,努力地把头挤进来,对钟蔷伸出了手:“陛下,把他给我,我帮你拉出来。”
这的确是哈士奇的声音,这时候怎么变成了个小男孩了?
但钟蔷没想那么多,把孔翌架过去,递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奋力地把他拉进旋涡。
那个旋涡的口子最多只有一个茶杯大小,但此时却真的能容纳这么一个大活人通过,非常诡异,但的确发生了。
“不好,空间要坍塌了!陛下快出来!”
小男孩把孔翌拉出去之后,对钟蔷喊道。
钟蔷立马从旋涡中出去了。
.
他们出来的地方是游戏村外的蔷薇田。
身边火红的蔷薇和那个小空间中一样殷红妖冶,仿佛吐着蛇信子,危险而神秘。
钟蔷出来之后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放开长刀,让它回到自己的手臂上。
孔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一米五的小男孩身上,而小男孩此时看上去很着急,连忙叫上钟蔷,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两个在前面,钟蔷跟在身后:“小鬼,你是那只哈士奇吧?”
“是,所以我化形时间不能太久,得快点把孔翌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哈士奇说,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钟蔷适时地闭上嘴。
他们三人火急火燎地到游戏村角落,找到了一座别墅进去,锁上大门,把孔翌安置在卧室里。
小男孩这才松了口气,去别墅里找药箱。
虽然知道这个小男孩不是个人类,但对一个小孩子干活袖手旁观不是钟蔷的风格。她接过了小男孩找来的药箱,开始帮孔翌包扎。
小男孩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她帮孔翌包扎,乖巧地变为了原型。只不过,这一次变出的原型,皮毛黯淡发黄,看上去有些憔悴。
钟蔷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问出了在心里藏了许久的问题:“可以把前因后果和我说清楚了吗?”
这一次,也许是因为钟蔷已经见过那位了,哈士奇并没有隐瞒:“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听?”
“先和我介绍这个游戏,包括我在内,这一整个体系是什么吧。”
哈士奇坐在床脚,耷拉着耳朵:“我只知道我到来之后的事情。您是这里的主神,本体是一朵蔷薇。您从各个地方搜集可以利用的怨灵,赋予他们伴生力,构建出一个个游戏世界。世界上的蔷薇里混杂了您的审判蔷薇,通过玩家的血来衡量他们的罪,形成了一套以赎罪为目标的游戏系统。”
这些都是钟蔷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她埋头听着,继续问:“那分裂是怎么一回事?”
“分裂的原因,要归结于您的诞生。”哈士奇说,“您可以理解为,一道没有神智的力量附体在一朵同样没有灵智的蔷薇上,两种无感情的物体融为一体,却诞生了神明的力量。当神诞生之后,祂再次分成了自己原来的两部分,这时,那种古怪力量和那朵蔷薇却分别有了自己的神智。”
钟蔷知道它在说自己,问道:“我是那朵蔷薇?”
“是的。”
钟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既然都是神了,那为什么要再次分裂呢?”
“我不知道。”
钟蔷的动作停顿下来。
哈士奇苦笑:“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一天,您把孔翌叫了进去,秘密商谈了三天三夜。孔翌出来之后,传递了您的旨意。之后就有了两个陛下。但那天商谈的内容,恐怕只有您和孔翌知道了。”
钟蔷说:“好,我先把这个问题搁置一下。既然有两个陛下,你和孔翌又为什么会想要接近我,而不是另外那位?”
哈士奇说:“孔翌说,即使分成了两部分,但主神只有您一个。”
“什么意思?”
哈士奇摇摇头:“这就涉及你们商谈的内容了。还是等孔翌醒来问他吧,我并不清楚。我和他本就是主神身边职位最高,同时也是与陛下的联系最紧密的人。既然他在商谈后这样说,我也相信他。”
突然,哈士奇顿了一下:“陛,陛下……”
钟蔷:“嗯?”
哈士奇的眼睛周围在抽搐:“您,您放着,还是我来包吧……”
“怎么了?”钟蔷刚才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下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回过神。
钟蔷:“……”
哈士奇:“……”
只见,孔翌身上的绷带绑了好几圈,然后在他的肚皮上一路连打了四个蝴蝶结。
钟蔷眼珠子一转,咳了一声,抱着手臂转了过去:“这种小事本来就不该是我做的,对吧?”
“您说得对。”哈士奇前爪抬起,捂住了脸。
哈士奇只能又变成了小男孩的模样,解救被蝴蝶结封印的睡美人孔翌先生。
钟蔷抱着手臂,面向窗外,假装没遇到什么尴尬,清了清嗓子:“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哈士奇说:“您在建立游戏世界的时候,用力量设置了一个完全自主运转的系统。平日里,系统由我或者您其他的随从负责调控,在一旁监督游戏进程并做出微调。也就是说,主神和我们这些高层npc与玩家之间隔着一道系统作为中间媒介。”
钟蔷表示理解了,点点头,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哈士奇继续道:“您现在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对上那位的话,劣势太大了。虽然我们也摸不清楚,那位对您到底是什么心思,但绝非和平共处。因此,孔翌和我在尽力不让你们接触。之前一段时间,孔翌一直在哄骗她。但你在刚才那个游戏世界里的力量太过明显,还是被她感知到了,我们两个也在她手下吃了些苦。因此,我们必须采取另外的措施,其中包括您曾经留下来的秘法——完全封闭系统。”
它简单的“吃了些苦”,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才会让曾经从容穿梭各个恐怖世界的孔翌变成那副样子。
“完全封闭?”
“是的,完全封闭是单向不可逆转的,这样的话,主神所在的世界和玩家所在的真实世界就隔开了。系统是您曾经最本源的力量所建立的,即使是陛下本人,若不伤筋动骨也没有办法直接突破。”
钟蔷转头,看向了昏迷不醒的孔翌:“他付出了封闭的代价?”
“是啊。”哈士奇叹了口气,“好在分裂前,您已经给我们做了预先准备,这一次开启封闭不算是太困难。封闭的最后,那位发现了,还是用力量投影来找您了。孔翌为了快些来找您,在封闭过程中受到了能量反噬。”
“那现在怎么办?只要她不突破系统就没有关系吗?”
哈士奇说:“系统完全封闭并不代表游戏世界关闭,相反,今后,游戏世界会完全自动化运行。您现在是玩家的身份,也必须要进入游戏。而那一边的人,虽然过不来了,但是他们也可以进入游戏。也就是说,游戏世界是勾连两方的缓冲带,而你们都必须进去。”
钟蔷皱起了眉头。
哈士奇连忙补充:“当然,您的身份威慑和力量镇压在游戏里面还是照常的。而且我在逃之前做了些准备,比如这一栋别墅,我在封闭之前就设置为了空白别墅,钥匙只有我有,这样一来我们还有喘息的地方。我还在一些游戏分配的地方做了设置,您放心。只要等到您的力量完全恢复,我们就不用被动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讲。”
钟蔷面无表情地指着孔翌:“难不成要拖着这么一个病人进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