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蔷和张清清下车后在站台里等了很久,折返的车一直没有来,她们也只能蹲在地铁站里。
钟蔷像是怀有很重的心事,眯起眼睛,看上去不想搭理人。
张清清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肩:“那个,钟英……”
“怎么?”钟蔷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上一次,地铁第一趟跑完的时候你说地铁跑完一个整趟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张清清说,“那现在,地铁好像又要跑完一趟了。”
“快要跑完第三趟了。”钟蔷纠正她,“第一趟时,老人只是用人海战术把人逼下去;第二趟,地铁站里就会遇到袭击,我们上次在终点站遇到了一次,而你刚才也被安检人员扔下去了一次。”
张清清皱起眉头问:“越来越危险了,那等第三趟结束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看看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张清清疑惑地四处张望:“没什么东西啊?”
钟蔷斜瞥一眼,目光指向了楼梯口:“那里。”
张清清顺着钟蔷的目光看上去。
楼梯口坐着一个卖花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也是npc?”张清清问,“看上去没什么攻击力啊?”
钟蔷哼了一声,挑高了眉毛,看了过去。
那个卖花的小姑娘,篮子里放着一大把玫瑰。
张清清逐渐意识到问题了:“不对,这年头谁会在地铁站卖花啊?”
钟蔷站起身,径直向那个卖花的小姑娘走去。
“诶?你怎么了?”
钟蔷丢下一句:“这个游戏的环境会根据玩家的记忆变化。一开始在地铁上遇到的那群演唱会散场的人,是来自你的记忆;而这个卖花的小姑娘,来自我的记忆。”
张清清楞了一下,跟上去。
钟蔷走到小姑娘的身前,弯下腰去:“请问你的花怎么卖?”
小姑娘的眼睛又黑又亮,瞪得大大的,盯着钟蔷。
这眼神明亮得过分,但配合上小姑娘呆滞的表情,却显露出几分诡异的迟钝感。
钟蔷再问了一遍。
她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她像是一个标准的木偶娃娃,标准的大眼,标准的笑容,穿着亚麻粗布衣服,系着围裙。
就和无数童话书里配图的欧洲古典小玩偶一样,从外表就在告诉别人:这里有一个故事。
张清清害怕地拉了拉钟蔷的衣服:“我们,离这里远一点吧。她看着怪恐怖的。”
钟蔷并没有动。
张清清疑惑地歪头去看钟蔷的表情,看清楚的一瞬间,她吓了一跳。
钟蔷的表情也带着些诡异的感觉,双眼半眯,一侧嘴角斜斜勾了上去。
这一大一小的对视,竟然看上去挺和谐。
小姑娘突然从篮子里掏出一朵蔷薇花,不由分说,塞到钟蔷手上,转头就溜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张清清凑过来,好奇地看向这朵花,想要伸手去碰碰。
钟蔷突然把花收拢,没让她碰着:“她这是在给我提示。”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你看旁边。”
张清清的注意力从花上移开,转头一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这是……”
刚才还银白一片的站台,现在突然被各种蔷薇包围,盆景里、线路牌周围,甚至连地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盆蔷薇花。
张清清被吓得哆嗦。
钟蔷却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一点都不惊讶:“走到站台边等着地铁过来吧,注意不要碰到这些花,不然你清罪业的游戏要重新来一遍了。”
“这……”张清清瑟瑟发抖地走到一旁,“这里这么诡异,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会,但和会发生的事情比,换乘站里的事情更加棘手。”钟蔷眯着眼睛摩挲了一会儿手上的花,像是从小姑娘送花的举动中琢磨出了什么信息,“这里的蔷薇这么多,为什么有一朵外来的凑热闹呢?”
她垂眼,像是想出了些什么,再一抬眼:“有趣的事情要来了。”
.
换乘站中。
地铁站里出现了一群真枪实弹的士兵,抱着枪在整个地铁站里转悠。
匆忙之下所有人都散开了。
孔翌担心钟蔷身上的伤会在这时候恶化,因此没有选择硬刚,而是带着钟蔷躲到了楼上大厅中的值班室里。
“钟蔷”和他说自己没关系的,但孔翌还是坚持不让她活动。
两人躲在值班室的门内,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回回。
一声惨叫,是姚品。
姚品就在外面一墙之隔的地方被这些莫名其妙变出来的npc捉住,下场怎样也就不用多想了。
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士兵都走了。
突然,一阵小碎步,值班室的门被打开了。
小素闯了进来,看到孔翌和“钟蔷”愣了一下,但转眼就和没事人一样关好了门。
她一声不吭地退到房间的最里面,低头看地,把自己缩成了一朵小蘑菇。
“钟蔷”看着她,歪头说:“你看上去很镇定。”
小素低着头,吐字:“没有。”
“钟蔷”说:“你和姚品一开始就认识。”
小素吃惊地抬起头,但很快把头低下:“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外面的这些东西是玩家的记忆所致。姚品为什么记忆里会有这些?你看上去有心理准备。不然不会是这样的举动。”孔翌说。
小素没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值班室的门被敲响了。
三双眼睛同时投向了门。
他们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咔吱——
门把被按下了。
一个穿着亚麻粗衣的小姑娘揣着一篮子玫瑰花,歪头站在门外。
“钟蔷”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她回过头拉了拉孔翌的袖子,想要问他。
但孔翌竟然愣住了。他出神地看着小姑娘。
“钟蔷”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有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孔翌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而她并不清楚。
小姑娘咯咯咯地跑了过来,从篮子里拿出一朵玫瑰花,别在“钟蔷”的头上,一溜烟儿地跑了。
“钟蔷”摸了摸头上的玫瑰,不解地扭起眉毛,若有所思。
她正想要把玫瑰拿下来,突然,孔翌一把抢过玫瑰。
“钟蔷”惊讶地问:“怎么了?”
孔翌沉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不安而已。”
“钟蔷”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不安的?”
就在这时,一阵震天响的脚步声响起。
房间里的三人突然愣住了。
那个小姑娘离开的时候没有关门。
值班室的大门正晃荡这,将里面的人敞露在外面人的视线中。
一整队士兵在门口。
黑魆魆的枪口对着门里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