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钟蔷的话音还没落。
孔翌突然放开握住蜘蛛前腿的手,瞬间出现在钟蔷身边,抱起钟蔷直接闪开。
锋利的镰刀猛地击在地面上，落了一个空,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孔翌抱着钟蔷轻盈地跳到了远处,安稳落地。
钟蔷哭笑不得，手上的红刀软绵绵地一划，只产生了一道轻轻的红意。
只是一道红意就足以震慑这些鬼怪了。虽不能将它们碾压清零，但只是让它们退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一放手,红刀就变成了一股紫黑色的能量涌入右臂了。
随着能量入体,她不由得咳了一声。
孔翌听见她的咳声,动作轻微一顿，像是在一瞬间被沉重的愧疚感压倒了一样。
他的停顿被钟蔷捕捉到了：“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朵花。”孔翌说，“我之前见证了那个小姑娘把花给另一位,和你拿出来的那朵不一样。”
“只凭借这个细节，你能确定？”
孔翌说：“其实还有一点。”
“什么？”
“如果是另一位，那么在刚才小素跑出去的时候,会直接从她的背后刺穿她的身体。”孔翌说，“你不会。因为你走到了光下。”
钟蔷：“我怎么感觉你在刻意讨好我呢？”
孔翌：“我不是！我没有！”
钟蔷：“总之我现在这副样子的原因就算到你头上了。”
孔翌：“……”
钟蔷：“出去再找你算账。”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移动到楼梯的底下。
四号线已经开走了，只有这些从地铁里跑出来的鬼怪嗷嗷地堆在这里。
“我觉得这些怪物不是随机产生的。”钟蔷说，“他们的一些特征很相似。”
“我觉得像是游戏世界之间的壁垒消失,不同小世界叠在一起了。”孔翌说。
忽然,一只豹子大小的乌鸦哗啦啦地向他们扑来。
孔翌双手抱着钟蔷，腾不出手来，直接一脚踹开乌鸦,抱着钟蔷一个转身，往旁边跨出一步。
钟蔷：“我觉得你说的对。这是哪里的动物世界和地铁世界交叠了吧。咳咳咳。”
她突然咳出声让孔翌很紧张。
“还好吗？”
钟蔷：“你别大转弯。我觉得自己如果是一个人类的话，估计很容易晕车。”
孔翌：“……”
他再也不乱转弯了，抱着钟蔷在鬼怪妖魔中穿行。
纵使钟蔷的身体很虚弱，孔翌为了抱她双手无法腾出来，两人都没有被这些鬼怪给困住。
但仅仅是不被困住，那是不够的。
他们必须要是第一对完成任务出去的。而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钟蔷不见的那张牌。
但她一时没有头绪。另一位消失之际，用最后的力量把她变成了这样，而对那半张牌做了什么，没人清楚。
孔翌带着钟蔷到一个相对没有太多鬼怪的小角落里，剩下的小鬼被他们两个惊走，留下了一片暂且算平静的空地。
原本空荡荡的宽敞站台因为动物的流入而显得熙熙攘攘。这些奇怪、有着神志的动物像是把这里当成了它们栖息的大草原，而且自然界里不曾如此靠近的两种动物，比如猴子和北极熊，如今摩肩擦踵。
他们两人在这样的小环境中，暂且找了个栖身之处。
钟蔷将自己遇到另一位的事情从头到尾和孔翌说了一遍。
孔翌皱着眉头：“都消散了，还给我们弄出这样的难题。”
钟蔷调整一下自己躺的姿势：“我昏迷之前，那张牌一直在身上。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消散时搞的手脚，也许她将那半张牌弄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了；另一种可能，这张牌是这场游戏的特殊道具之一，并不会因为她能量变化而受到影响，因此，在我昏迷的过程中，有人从我身上拿走了那半张牌。”
孔翌想了一下：“那位消散的同时，能量涌入你的体内，因此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你昏迷了；既然如此，那位在你昏迷之后就不会有能力再搞什么鬼。我倾向于第二种。”
钟蔷陷入沉思。
她昏迷到清醒的过程中，接近她的，似乎只有小素了。
孔翌说，是小素首先发现昏迷的她的。小素把孔翌招呼过来，三人才到值班室里休息的。
是小素拿了她的牌？
而且，张清清和姚品这两对都有人死亡，钟蔷的牌不见了，现在可以通过组员会和通关的只有小素这一对。
他们现在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小素他们那一组冲在他们前面。
一下子，小素就成为了怀疑范围的正中心。
钟蔷问他：“你注意到有人从四号线上下来吗？”
她担心小素会率先和她的组员会和。
“没有。”孔翌说，“地铁上下来这么多鬼怪，就算有人本来在车里，也活不下来。”
钟蔷却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准走下来的，不是人呢？”
她的话音刚落，身边突然呼啸过一大群乌鸦，黑压压一大群。翅膀的扑棱声在室内封闭的环境里激起了一阵回声。翅膀的扑棱中，一个女声的尖叫穿透他们的耳膜。
孔翌不由得低头看向钟蔷。
钟蔷朝他挑挑眉毛，眼神瞥往了声音的来源：“我说的对吧？”
“走，去看看。”
小素是在他们之前走出去的，后来因为鬼怪的状况太混乱了，他们一直没有见到小素，直到她出声。
声音的来源是站台一头的角落。
小素抱着头蹲在角落，身边盘踞了密密麻麻一群蛇。
其中，一条碗口粗细的蛇盘踞在她面前，头一探一探。小素吓坏了，手脚并用，想要躲开。
大蛇似乎很着急，一个劲儿地想要用头顶小素，而它的动作只能让小素更害怕，发出一阵阵尖细的叫声。
钟蔷和孔翌在远处冷眼看着。
这条大蛇没有伤害小素的意图，但它身边的环境，周围的那些东西，无一不触动小素的神经。
“我猜那条大蛇是小素的男朋友变的。系统完全崩塌的时候，玩家被另一小世界的能量影响变成了这样。”钟蔷说。
孔翌：“那这对我们有影响吗？这条蛇可以完成牌拼凑的任务吗？”
“这就要要看小素了。”
突然，小素看到了他们两个，像是打了鸡血，一下子扑了过来：“救命！”
周围的蛇被激怒了，一下子快速游走起来，哗啦啦地在地上流动起来。
小素往他们这边跑。蛇也跟着往这边来。
钟蔷暗骂一句，对孔翌说：“我最讨厌蛇了。”
孔翌很能看眼色，一下子后退很长距离：“看来，她是没有看出这条蛇的特殊之处了。”
小素仍不罢休，一口气冲了过来，似乎想要把身后的蛇给完全丢下，然而，这些细长的东西爬起来快得可怕。
两条蛇从脚腕攀上她的身体，像是将她钉在地上一样。
小素惨叫一声，痛苦倒地。
最粗的那条蛇游过来，嘶嘶地吐着舌头，很焦急地拿头蹭了蹭小素的肩膀。
小素却脸色苍白，半跪在地上，身上缠满了蛇，眼神失焦，被吓傻了。
钟蔷和孔翌只站在几步之遥外，这些蛇却不找上他们，只围着小素。
这条大蛇似乎真的是小素男朋友变的，一个劲儿地拿头蹭小素，但小素一点反应都没有。
“救，救救我……”她的呼喊气若游丝。
另一边，钟蔷看到这样的场景叹了口气：“她为什么不想想，这条蛇为什么要这样缠着她呢？我们这些外人都能推测出这蛇的原型。”
孔翌：“不是所有人都能从一副不信任的皮囊上做出自信的判断的。越是亲密和熟悉的人，就越害怕认错，因为承担那份愧疚需要勇气。”
这句话……
钟蔷突然心口暖暖的，不管怎么样，他认出来了。
因为对皮囊下灵魂的熟悉和信赖，所以认出来了。
她想要掩饰自己的的脸红不安，但被孔翌公主抱着，怎样都不行。
钟蔷突然推了一把孔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孔翌有些担心：“你伤得那么重，可以吗？”
钟蔷：“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的确，她现在伸手摸摸自己的头顶，那一个大窟窿已经不见了。可能是因为现在两种力量正在她的身体中快速融合、非常活跃，所以连带恢复能力都格外强劲。
钟蔷不顾孔翌的劝阻，强行站到地上。虽然浑身被碾碎的疼痛一点都没有消失，但是新生骨骼存在的实感让她重新感受到踏上实地的确信感。
钟蔷踱到小素面前，看着地上被蛇包围的小姑娘，语气冰冷：“你拿了我的牌？”
小素突然抬头，恨恨地盯着钟蔷：“没有。你既不肯帮忙把我救出去，还要来诬陷我，给我栽上一个理由，以此来正当化你自己见死不救的行为？”
钟蔷愣住了。
未深涉人世的她，对“正当化”这样的词没有太深的感受。
孔翌突然出声：“你还能这样伶牙俐齿地讲话，看来情况也不很糟糕，我们也没什么救人的必要了。”
说着，他拉住钟蔷的小臂：“我们走吧。”
钟蔷点点头。
小素慌了，想要伸手去拉他们，但周围的蛇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一下扑了个空，上半身匍匐在地上：“等等！别走！我是真的没有拿你的牌。”
他们两个并没有相信，头也不回地远离此处。
小素突然大吼了一声：“除了我，不是还有另一个女生也在吗？”
钟蔷和孔翌突然停下来了，面面相觑。
还有另一个女生？
有吗？
钟蔷回头：“谁？”
小素急忙说：“她叫张清清！”
张清清不是被那位杀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地铁进站的轰鸣声一下子充满了站台大厅。
另一个方向的四号线进站了！
这趟列车安稳地停下，从窗户看，这趟列车不像之前那趟，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像是没有受到系统崩坏的影响一样。
钟蔷突然眼尖地发现，站台的另一头，一个女性站在一堆动物之间。这些动物并没有理会她，像是把她当作了空气。
而她，正站在地铁的门前。
是张清清！
钟蔷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怎么还活着？
“走。”
她简短地发出指令。
钟蔷和孔翌两人直奔站台另一头。
如果张清清没有死，那么，在钟蔷昏迷和小素发现她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张清清有足够的时间偷走钟蔷的牌。之前他们认为是小素拿的，那就成了误会。
但是，张清清怎么可能没有死！
像是感受到站台另一边两人的靠近，那个女人慢慢转过头，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是张清清！
但是，她现在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连表情都透露出万分古怪。
在她的面前，地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男人。
是张清清的男朋友！
钟蔷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难道张清清会抢在他们之前完成任务？
这一刻，外界所有的动作都在钟蔷的眼中慢镜头播放了。
她看到，张清清把手放进口袋。
她看到，张清清把牌从口袋中拿出来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率先拼凑完成！
钟蔷的眼睛都红了，咬住牙齿，想要提速。
就在这个时候，孔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身体不好，还是我来吧。”
钟蔷下意识地放松了精神。
她的身体还未完全痊愈，疼痛更是限制了她的速度。
孔翌都话音刚落，钟蔷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超过了她，直冲前面而去。
在张清清把牌递给男人的那一瞬间，孔翌像是幽灵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直接把张清清的牌夺下！
张清清没有慌乱也没有紧张。
突然，她抬起双手，指甲长而锋利，直冲孔翌的脖子而去！
但孔翌是不可能被她抓到的。一个躲闪，孔翌右手直接抓住张清清的两手的手腕！
她的手腕冰得可怕，泛着白色。
孔翌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与此同时，地铁中的那个男人跨到孔翌背后，冲着他的后脑勺重重打出一拳！
孔翌微微侧头躲过攻击。
张清清对他露出一个万分诡异的笑容。
她脖子一歪——整颗头软趴趴地挂到肩膀上了。
张清清的确已经死了，只不过，她死的同时，另一位陛下消散，系统全盘崩溃。在这个特殊的节点，死人也诈尸了。
也就是说，另一位陛下让钟蔷昏迷、杀死张清清之后，张清清反而诈尸醒来，从钟蔷这里偷走了牌！
钟蔷也赶到了这边的战场：“搜她的身！牌在她身上！”
死后的张清清力道和生前不一样，非常大。
孔翌拖住了那个男人，钟蔷从张清清的口袋里搜出了自己的牌。
“孔翌！”
四号线重新开动。
在地铁行驶的呼啸中，两半牌拼凑在一起。
.
“这样就结束了吗？”钟蔷的头脑里只剩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和孔翌在将牌拼凑完成的第一时间就从小世界出来了。
但是，他们出现的地方不是结算大厅，而是一片黑暗。这一片黑暗中没有任何光亮，但是她和孔翌却能清楚地看见彼此。
钟蔷看了看自己的左肩，上面果然已经没有了数字。
孔翌站在她的背后，脸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长久以来的心事放下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占据钟蔷心里的各个角落
钟蔷深深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终于，结束了……”
话音还没落，一股血气涌上她的喉咙。
血液慢慢从嘴角流下。
钟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紫黑色的能量仿佛脱离了控制，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在她身边萦绕裹挟。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想西楚闲人的营养液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