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需要时刻观察孟丽君引流管排液情况及身体状况,邵骅时不时触碰孟丽君的额头,或是检查引流瓶。
铁穆耳来了兴趣,也想近前认真观察一下。在胸口上插管,闻所未闻,若是亲眼得见,可更令人向往。还有,郦卿貌若女子,却是尚武之人,但不知胸肌发达程度如何呢。
铁穆耳向前几步,邵骅适时拦住了他:“皇上,郦丞相伤口不能感染,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应接近。”
铁穆耳笑道:“只是看一眼,就会出事?”
邵骅手心渗出了汗,看一眼当然会出事,孟丽君是女子的事实就会被揭穿。
“皇上龙体尊贵,恐惊了圣驾。”苏映雪也赶紧掺言。
“皇上,今日的黄历可是诸事不宜。等臣安康了,再谢皇上百事不忌的大恩。”孟丽君面色苍白,却字字清晰。
铁穆耳听了,只好停驻脚步,孟丽君说的这段话意思很明显,今天是诸事不宜的日子,皇上虽然可以做到百无禁忌,但是他们不可以,不想冒险。
“既如此,朕就不强人所难了。”铁穆耳说完,看到众人如释重负的表情,心中早就压下的那个闪念却开始蠢蠢欲动,莫非床上的这个郦明堂就是个女子?要不然大男人看大男人,有什么必要遮遮掩掩。
想到这里,心情大好。
朕等得住,就怕你们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蒙小筠在一旁冷眼旁观,反正有人会比自己还着急掩盖真相,自己无谓做出头鸟。
铁穆耳终于走了,众人出了口长气。走的时候,眼光在蒙小筠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蒙小筠大方得体地微笑了一下,铁穆耳却将脸转向邵骅:“好好替郦卿医治,朕会有重赏。”
蒙小筠仔细品味,铁穆耳的话似乎话中有话。是在暗示邵骅,若是医治好孟丽君,就会答应她任何请求?那么,自己可要利用好这一点,逼邵骅给自己牵红线。
下午时分,孟丽君突然发起高烧,这让邵骅很是担忧,如果是肺部感染,没有抗生素是很难消炎的。邵骅采取物理降温方式,用冷水浸湿帕子,敷额头、擦脚心、手心以及腋下,争取让孟丽君过高的体温尽快降下来。
邵骅做这些事的时候,感觉到了异样。按理说作为医生,又同为女子,做这些事应该是非常自然的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手一触及孟丽君的皮肤就觉得心浮气燥,仿佛发烧的那个不是孟丽君而是她。
苏映雪也感受到了异样,看着邵骅特别不自然的神情,她主动承担了替孟丽君物理降温的工作。由苏映雪做这些事,病床上的孟丽君也不再拘谨,跟苏映雪会有短暂的视线停留,相互微微一笑中,是亲情与姬情交融的混合气味,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暧.昧。
“从小,我就把我的命跟你连在一起了。你不喜欢做的事我不做,你不反对做的事我都会去做。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你的喜怒哀乐就是我的喜怒哀乐……我愿意一辈子留在你身边。”苏映雪的话犹在耳畔,而孟丽君当时的回答也似一语双关。
“映雪,谢谢你。”
“我选择接受。”
……
孟丽君的高烧慢慢退了下来,而她同苏映雪的对视也越来越多,甚至带着情愫。当苏映雪再一次把帕子放到孟丽君额头时,孟丽君的手覆盖住了她的手,孟丽君再一次认真地说:“谢谢你,映雪。”
邵骅微微眯了眯眼睛,真的是很养眼的一对璧人。温润公子配高山雪莲,真的会亮瞎自己这双狗眼。
荣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看到孟丽君和苏映雪含情脉脉,双手紧紧按住胸膛。
“天啦,你们这对假凤虚凰,要不要假戏真做啊。我还想着要嫁人呢……唔唔唔。”
荣兰的声音不大,但孟丽君和苏映雪却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个应该是戏假情真吧,闺蜜变情侣,突兀却更甜蜜。
多余的邵骅主动离开了房间,也带着一点点释然。孟丽君永远是她心中的仙子,虽然自己冒犯过她,但却从未奢望自己会和她有什么发展。如今虽与蒙小筠已经一别两宽,但也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想到这里,邵骅还是带上了一点落寞的神情。
文亦舒看到邵骅,轻轻问了句:“郦大人可还好?”
邵骅疲惫地点点头,说:“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再歇上三五日,应该就能复原了。”
文亦舒很高兴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邵骅看了他一眼,这个小伙子人还真不错。
邵骅回房休息了一会,听到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皇甫敬。
“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能给我一个解释吗?”皇甫敬说,“好歹我还是你挂名的爹。”
邵骅觉得很惭愧,她其实也不想的。奈何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也是怪我。”皇甫敬居然自我批评了,“如果我早点教会你马术和一些拳脚功夫,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邵骅苦了脸,这是又要拜一个师父吗?
“不过,我已经派人帮你了。这个人很可靠,武功也非常好。”
皇甫敬又说。
“是谁?”邵骅心中闪过一个名字。
“亦舒,进来。”皇甫敬向外喊了一声。
文亦舒应了一声,走了进来。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邵骅说,因为猜测很快变为现实,她的脑筋还一时转不过弯,措词就很不客气。
文亦舒轻声说:“对不起,皇甫将军,我隐瞒了身份。”
皇甫敬笑道:“不关你的事。把你安排到少华身旁,也是我跟你爹的意思。”
文亦舒的爹?是谁?邵骅想,是又要出现新人物了吗?
“亦舒是文近东的女儿。”皇甫敬说。
文近东?邵骅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宋朝的将军,一直陪在赵昺身旁,想着要光复大宋。这个人曾经收皇甫少华和卫勇娥为徒弟,武功很不错。没想到他还有个女儿,就是眼前这个文亦舒。
“你也是女扮男装?”邵骅上下打量文亦东,虽然早就跟孟丽君怀疑过,但这么快实锤让人出乎意料。
“是,皇甫将军。”文亦舒说,“你我同为女子,让我做你的亲兵更合适些。”
邵骅打量着文亦舒的身材,这小姑娘应该还没长开吧,看身板……
文亦舒的脸红了,从小到大,她一直被当做男孩子喂养,打心眼里特别讨厌自己的女性特征,而父亲为了让她不被人发现女子身份,一直让她喝一些特别的汤药,所以到现在她已经快十八岁了,但身体还一直没有长开,甚至连月水也没来。
皇甫敬看出了邵骅的疑惑,郑重地说:“我对近东兄一直很敬佩,怀有一腔报国之志,能把女儿喂养成男儿。这也是我非常佩服的地方。”
文亦舒两只手绞在一处,就在此刻,邵骅才觉得她有了点女儿娇态。
“我是假冒的皇甫少华,文亦舒知道这事吧?”邵骅偷偷问皇甫敬。
皇甫敬反手一挥,示意文亦舒退下。然后眉毛一挑,轻声道:“你也是我皇甫家女扮男装喂养的孩子,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伤,失了武功,如此而已。”
邵骅听了,想起与孟丽君的推测,马上追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杀了你儿子的人,可就是你自己?”
皇甫敬身形摇晃,苦笑道:“老夫真是小瞧了你,我只不过是想让少华跟我一起反蒙古鞑子,光复汉人江山。但这小子总是不听,我只有出此下策,离间他跟蒙古鞑子皇帝的关系,谁知道戏演得过了,竟令少华……我一心为了大宋,难道这样也错了?”皇甫敬老泪纵横。
邵骅无语良久,才说上一句:“朝代更迭,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历史前行的车轮又岂是人力可以阻挡的。什么因种什么果,我看你是时候放下心中执念了。”
“我跟近东兄为大宋牺牲这么多,哪能轻易放弃?你若是不好好听我的话,休怪我辣手无情。”皇甫敬狠声说。
“我无依无靠,你觉得能要挟得了我吗?”邵骅不以为然。
“好说。”皇甫敬冷冷一笑,“你把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着实让人佩服。只是那蒙小筠、孟丽君、苏映雪……还有那个刘燕玉,若是因你而死,你觉得如何?”
邵骅大睁了双眼,这皇甫敬是个怎么样的狠角色?会拿这么多人命跟自己谈条件?
“我要你做的事并不难。”皇甫敬又说,“只要你能取得蒙古鞑子信任,帮我找来沥泉枪,我保你一世无忧。还有,不管你喜欢什么人,蒙小筠也好,孟丽君也罢,刘燕玉、苏映雪等等,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一定帮你。”
邵骅又惊又怒,又觉不可思议,这皇甫敬的恶毒可真是比肩刘捷父子了。
“好,我帮你找沥泉枪。”邵骅答应了,“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人。”
皇甫敬拈须微笑:“行。”
三日后,孟丽君和郦明堂伤势平稳,各自回家安养。一月后,两人都康复如常人,不提。
蒙小筠也跟着孟士元回了孟府,此后一段时日,各自相安无事。
邵骅在文亦舒的教导下,马术也大有精进,只是对于练武,始终提不起兴趣。
这个春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褪去花朵的树木,个个结出了形色各异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