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巫山春(1 / 1)

“咦?”贺涣偏头看向景行舟,道:“原来潇湘君竟是和砚迟君玩过此等游戏?”

潇湘君隐秘一笑,玩味儿说道:“早年府上设有羊脂玉,都是些好姿色,砚迟在时,便教过我,不知列位可还记得有一种酒,名唤巫山春?”

贺涣点头,颔首道:“鬼酒李所酿的席上之物,陶醉通神,曾有诗言,人间巫山云雨樽,湿露玉体共溶春。”

潇湘君说:“这巫山春既是席上之物,便少不了美人儿横陈,诸位皆知,此酒浓烈,沾体即醉,且酒色红润,故异趣颇多,砚迟,你说是也不是?”

景行舟薄唇轻轻勾起,右手摇开一把檀木扇,左手作势虚揽着叶清,双目眯起,却没什么笑意,平平板板道:“巫山春色泽艳丽,以美人樽盛之,确实更显冰肌雪肤,酒色撩人,不过可惜,自鬼酒李逝后,这巫山春已无人会酿。”

“砚迟还想玩?”潇湘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身侧的叶清,微微笑道:“若说这巫山春,我府上还有一坛,今日既然有美人樽,不如就开了这巫山春。”

贺涣说:“这酒与美人不足以慰藉在座诸位,依我看,不如来行个酒令如何?”

王徽息将红帐内一名女子的红绸解开,替她披上裙裳,牵着人走下来,“正好,娇娇琴艺绝佳,那我们今日便来弄琴传花,琴音一止,花落谁前,便要作诗一首,如果不能,便罚酒三杯,后来不醉者,便享此美人樽与巫山春,潇湘君意下如何?”

“有趣。”

潇湘君抬手,琴案设在中央,那娇娇欠身一拜,自觉闭上眼睛,双手按在琴弦之上。

贺涣颔首:“既然如此,那今日这诗便以花成令,至于如何来传……”

他话音未落,席间便翩然掠过一只金蝶,落在潇湘君酒盏之上,景行舟手指轻扣,慢条斯理道:“既然潇湘君为主,那便从主位开始吧。”

娇娇淡笑吟吟,素手轻抬,琴弦拨动,那只金蝶扑扇翅膀,从众人面前缓缓飞过。

音止,娇娇睁开眼,笑道:“贺公子,请。”

贺涣坐在位子上,好整以暇,沉默片刻,才握着玉箸敲上酒盏,悠悠道:“半卷红帘藕雪身,香云拖坠莺语沉,照得窈窕□□水,桃花洞中不知春。”

娇娇听完,冲着贺涣笑了笑,莞尔道:“公子这首诗可真是羞煞人了。”

贺涣抬头,调笑道:“若是羞煞了美人,还望手下留情,好让贺某人取得佳人美酒,一夜风情。”

娇娇被他几句挑拨,禁不住红着脸,道:“留不留情,还需看砚迟君如何想来。”

景行舟本来指尖勾弄着叶清一缕发丝在玩,闻言愣了下,遂微微失笑,“那金蝶不听我言,只识阿娇之音,若要讨饶,才是不能与我讨的。”

娇娇掩唇低笑,琴音再次响起。

人间乐酒意重,大多数人连喝上三杯也就醉了,众人图个趣味,不计得失,若实在不行,便自行退出,几曲下来,席间已醉倒十之有七。

琴音又止,金蝶落在了叶清指尖。

娇娇后面才来,不知叶清的身份是个哑奴,笑容清越,“该砚迟君身边的这位小公子了呀。”

景行舟余光瞥见叶清看过来的眼神,伸手将人往怀里一带,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捏着,朝娇娇淡然一笑:“清儿他不能言语,这首诗便由我来作罢。”

娇娇还没说话,潇湘君便第一个不应,他实在被故友今日这行为酸得牙疼,忙道:“砚迟此言差矣,我这府上又不缺笔墨纸砚,若是小公子不能作出诗来,那罚酒三杯由你来受却是理所应当,现下着急个什么劲儿?”

他话音刚落,长眼色的侍童便立刻去拿东西,将宣纸铺平在叶清面前,递给他一支狼毫。

叶清抬眸,一手牵着景行舟的衣袖,怯生生地瞧着他。

景行舟坐起身来,手指轻轻戳着叶清的鼻尖,安抚他道:“不碍事,随意写。”

叶清眉头轻蹙,犹豫良久,笔墨才落在纸上。

娇娇起身,站在他旁侧,看着叶清写出的诗。

“伫倚天阙偷载酒,瑶阶雪楼,皎月云上仙,不是人间。年少未识春,朱颜悦目,更总做,期他故……”

“燕雀不怕付鸿鹄。追得式微,草草笑呼,且观一寸相思悟。”

娇娇眼眸微动,挑着眉笑,“比起方才一片淫词艳曲,小公子的诗确实清新脱俗。”

“不过……”娇娇看着景行舟,慢慢说道:“今日这行的是花令,小公子此诗,免不了要砚迟君罚酒三杯。”

景行舟神色如常,自斟酒三杯,笑了笑,“诗不应令,我自迁就,如此可好?”

娇娇嘴角含笑,返身跪坐回位子上,琴音再起。

木扇轻合,景行舟身子后仰,似是被那三杯酒喝得有些恍惚,他挑起叶清的下巴,吐出口气,声音轻飘飘地,有些醉人。

“你拿着掌门印,每日在芸台里也会读诗吗?”

叶清不敢直视他。

“燕雀不怕付鸿鹄。这话错的离谱,两者本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怕是燕雀非燕雀,鸿鹄非鸿鹄。”景行舟凝视着他,握着扇柄的手指微松,将扇子扔在木案上,改用手指捏住他的脸,让叶清也瞧向自己。

庭院处处情深,搅得人心绪难宁。

那些个华容婀娜,姣丽蛊媚,瞧上一眼便会动心,调情手段高明的,什么话都能叫出口。

独小孩儿软乎乎的一团,景行舟顺势揉捏了几把,才缓缓说了句话,“幼浊二字不是白来的,你好好想想其中用意。”

应无择取‘幼浊’二字,不仅在警示叶清不要忘记满西镇之事,更是在提醒他一个道理,人可以生于泥泞,但不能去习惯活在泥泞。

叶清静静听着,须臾后点了点头。

庭中薄雾缭绕,除了景行舟,每席上都有美人如玉,酒过三巡,人被香熏得不清醒,埋头就往温柔乡里倒。

耳畔皆是淫靡,景行舟不知醉没醉,他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把玩着案上的空酒盏,原本青白的手也透着薄红,呼吸微沉。

叶清看着,深吸一口气,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伸手剥了颗桂圆,凑在景行舟跟前。

那人抬眸看他,眼底是氤氲的春雨,景行舟抓着叶清的手腕,伸出舌头将桂圆卷入口中,微微倾身,猛地将他压倒在木案下。

满庭野意,妖姬艳曲。

景行舟将叶清双手按在他头顶,推开他掌心,指腹在其中轻磨,压在人耳边低语:“从这里出去,一直往西南角走,你会看到个宅院,那下面有条密道,有没有人守,看你运气,找到人后立刻回来,听清楚了?”

叶清在他身下点了点头。

席间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果碟瓷盏乱了满案,潇湘君从美人怀里抬起头,便看到景行舟侧对着自己,而他带来的少年则站着,右手紧紧揪着散落不整的衣衫,眼中泛红,瞪了景行舟一眼,转身就跑了。

潇湘君被这状况整得没缓过神来,半晌才拢过腰封,伏案笑个不停,“砚迟啊砚迟,街头撞见时我还当是情投意合,不曾想你却是个霸王,你往日也在花丛中游刃有余,现下遭报应了吧。”

景行舟扯了扯衣领,转过身来,他面颊上还被抓出一道血痕,艳的很,景行舟吃了口酒,不甚在意道:“不过是被猫儿挠了下,不妨事。”

坐得近的人也有瞧见这事的,听他这样说,就笑道:“依我看,这猫就该拔干净爪子,吃人的喵可不敢要,省得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奴了。”

景行舟身子微微后仰,又抿了口酒,眼中含笑,“是如此话。”

那人喝的头脑昏沉,摸着掌中的软香还觉得不得劲,便说:“不过我瞧砚迟君身边那雏儿不错,野性未尽呀,性子烈些也带味儿,砚迟君何日吃腻歪了,可否赏脸割爱给我玩玩啊?”

“那可不行。”景行舟依旧在笑,缓慢说道:“清儿是我的宝贝,旁人若敢染指,我就断他十指,旁人若敢多看,我就挖他珠目,旁人若是想着龌龊事,我就把他脑袋砍了,心捣烂了来玩。”

先前说话那人看着他的双眼,明明依旧是目光含笑,却看得人脊梁骨都在打战,湿了半张衣袖,顿时酒醒七分,借口如厕跑了。

不知院落里哪株树落了花,浸在酒盏里,景行舟轻吹了吹,一口饮尽那人间乐,心下无奈。

真不禁吓。

潇湘君打着哈,强撑起身,大笑道:“谁啊?今日这美人樽要落入谁帐内呀!”

庭内东歪西倒一大片,该走的也都走了,潇湘君笑弯了眼,软在美人儿身上,欢喜十分,“砚迟啊……”

景行舟手腕一松,倾酒泼湿衣袖,垂眸低喃:“我醉了。”

叶清是个运气好的,路上碰到些府卫,他都装哑巴没理会,找到地方时,发现并未有人守着,他赶紧寻着密道,溜了进去。

下面是个地牢,每间房都只留着一个小缝隙,叶清不敢大声惊动,怕这里人闹起来,只能挨着找,他也不急,越是时间紧,人越是镇定。

翻看到第十九间房时,叶清终于从那小孔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趴在墙上,小声说道:“师妹……”

兰照缩在角落里,她一宿没吃没睡,听到声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叶清手指在门上轻扣了一下,继续轻声道:“师妹。”

兰照猛地睁大眼,几步上前跪在门后,透过缝隙看到了叶清。

叶清后退半步,这门被下了封印,他看不懂,不过景行舟早在他掌中留了东西,叶清手贴在门上,幽蓝色的咒印大显,但紧接着,有金色流纹从他掌下缓慢渗透,将原本的咒印吞噬了个干净。

叶清推门进去,边解着腰际的乾坤袋,边道:“我先带你出去,这里不安全。”

兰照点点头,乖乖待进乾坤袋里,叶清就没敢停歇,连忙跑出密道,刚走出房门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他屏息凝神,越过墙壁,翻到隔壁院落,悄声走出院子,才开始疾跑。

有人回去,很快就会发现兰照不见了,乾坤袋放在自己身上不安全,待会儿若是被人抓到要搜身,以叶清的身份决计拦不住,他得赶紧回去找景行舟。

这般跑着,拐角处就撞倒了人。

叶清也倒在地上,他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道歉,一根狠厉的鞭子便抽在身上。

“畜生!”那人抽完一鞭子,赶紧转身把地上的人扶起,厉声道:“不开眼的东西,敢冲撞谁!”

鞭子带着灵力抽在身上,把叶清胳膊抽的皮开肉绽,他也不敢出声,倒在地上咿咿呀呀地比划着。

“姐儿,是个哑巴。”那握着鞭子的女人啐了一口,骂道:“贱骨头。”

站着她身后的女子柳眉轻蹙,捂着胳膊,冷声说道:“潇湘君竟养些没规矩的东西在府里,留着不如杀了喂狗。”

叶清听着她们的话,忍不住哆嗦,一直在哼着声,像是在求饶,他右手藏在后面,将乾坤袋藏在袖子里,作势就要唤出伏邪。

这时背后突然有了动静。

“闹了脾气就跑这么久,我是宠你宠的要上天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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