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外面的蝉鸣，阶梯教室里的喧闹，一瞬间好像都隔绝到了两人之外，韩择栖好看的眉眼，浅浅的酒窝，突然间变成了一幅画，静静地保存到了黎冉的心底。
不是他肤浅，但韩择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是那种很有少年感，又带着阳光的味道，传说中的初恋脸。
黎冉其实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从初二那年，漂亮的女朋友要吻自己时，自己一点反应没有，还把人家推开后，黎冉就深深明白了，自己不喜欢女生。
但他没感到害怕，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向，多年的经历让他的爱情观出现了病态，他只要真心，其他，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在今天之前，黎冉从来都不相信，一个笑容就可以让人心悸。
黎冉轻咳两声，台上的人说了什么他没在听进去了，只是结尾的时候，杨乐乐笑吟吟地对着全校同学道“所以，为了一中能够顺利转变，为大家更好地营造学习氛围，但不拖迟同学们的学业，我校领导一致同意，于下星期开展高一年级两天，高二年级两天，高三年级一天的军训。”
台下一时间闹了起来，一时间乱做一团，有开心的也有沮丧的，但更多都是兴奋。
市一中，要变天了……
黎冉趁休息时间跑到厕所抽了根烟才缓过来。
后来的几天里没什么特别的，韩择栖依旧时不时骚扰他，但他对韩择栖已经少了很多反感，甚至，偶尔看到他笑，还是会愣神，方哲依旧傻逼。
第一星期后三天考了场试，黎冉荣幸的成为了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稳稳的还是方哲。倒是韩择栖考了班上第一，年级第二，姜颐专门用了一节班会课表扬他，林悦很出彩，班上第二，年级上也不错，倒是那个女班长失误较大，考完试像丢了魂一样。
一个星期就这样很快的结束了。
星期六这天下了点小雨，黎冉在附近超市找了个活，每星期周末过来帮忙，也就是周末进货需要人手才要他的，工资也不高，但黎冉没意见。
帮忙清点了一天货物，黎冉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店长看他卖力，结了三百块，黎冉还没忘给大福买狗饼干。
其实平时大福的日子也没有这么滋润，毕竟黎冉也穷，只不过前些天那傻狗下雨天不去窝里呆着，淋了雨，病了几天，给他补身体才买的狗粮，不然平时也就是些菜市场上低价买的碎骨头和饭菜。
黎冉拢了拢外套，打着哈切回家，喂了狗，等天色暗了些，又赶去网吧。
刚坐下来，和老板打了个招呼，黎冉就进入状态了，就算再累，他对各种工作还是很上心的，因为越认真，工资越高，这个道理他十岁就懂了。
陆续有几个不良少年来开机，黎冉叼着烟，又给送了些饮料零食什么的，回到位置，就看到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韩择栖？
黎冉眯着眼睛确认了一下，还真的是。少年看上去很疲惫，穿了一身黑，头发也乱乱的，丝毫没有了昨天的活力四射。
他带了口罩，但没有阻碍黎冉认出他，但他没多看，低着头按着手机走到黎冉面前，冷声道“一台机子，通宵。”
他的声音很清冷，黎冉从来没听到过他发出这种语气。
说起来，黎冉好像也还没见过这货不笑的样子，平时笑得一朵花一样的少年现在看上去无精打采，冷冰冰的，黎冉没见过这样的韩择栖，愣了一下神。
而后坏坏地调笑着开口道“哟，我们学霸班长也会来网吧啊，你是来看学习视频的吗？”
韩择栖错愕地抬头，整整呆滞了五秒钟才回过神来。“黎……黎冉？”看到少年口中的烟，微微皱了眉。
黎冉挑了挑眉，坏笑着看着他，这个样子的学霸令他忍俊不禁。
“我……那个……”韩择栖有了一丝慌乱，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证件。”
“啊？”
“身份证，要登记的。”
“哦哦。”韩择栖掏出早就攥在手里的身份证，轻咳了一声，递给黎冉。
黎冉端详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照片，很干净阳光的样子，头发也短短的，看上去有点小，应该是很久前的照片了。
“真要通宵？”黎冉开口问。
“……嗯。”
“a区十四台，就最边上的那个。”
“谢了，”韩择栖接过身份证，“……今晚的事，能忘了吗？”
“你说呢？”黎冉来了兴致，托着腮坏笑道。
韩择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电脑前坐下，随便打开了一个游戏，看了看说明就玩了起来。
黎冉很细心，知道小青年不会喜欢和一堆烟味的大叔坐在一起，所以把韩择栖安排在一个靠边，另一边也暂时没人的地方。
又过了半小时，韩择栖没有任何需要，一个人打起了游戏，看样子他才刚刚玩，但现在屏幕上都是击杀的符号，黎冉一手支撑着头，一边呆呆地看着他。
奇怪，明明是个学霸，品学兼优的那种，怎么还会来这种地方，来就算了，还通宵。黎冉决心把这位误入迷途的少年拯救出来。
他摸出手机，打开已经吵吵嚷嚷的理科三班qq群，黎冉看着那个叫做“祖国的花朵”的群，有点无语，本来叫“妳の归宿——魔仙堡”，黎冉刚被拉进去差点退群，因为刚开学就开了个斗志昂扬的会，又拉了姜颐进来，群名字才正常起来。
黎冉在群里找到韩择栖，按下加他为好友的键。
之前韩择栖已经给他发过两次好友申请了，黎冉都没同意，他看着韩择栖露半张脸的大头照头像和“又是被自己帅醒的一天”的昵称，愣是没同意。
现在他加上好友，向对方丢了个“小老弟怎么回事？”的熊猫头表情包。
黎冉抬头看了看，韩择栖果然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不管游戏就回了，黎冉轻笑，又低头看屏幕上对方的回复。
“没什么。”
就三个字，带了个句号，过了一会，又发了个傻傻的笑脸。
黎冉打出“真的？”，又删掉，回复，“你告诉我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替你排解一下，不告诉我就拉倒。”
好久的沉默，黎冉又抬头看了看韩择栖，他盯着手机好半天，然后又开始打字。
“你什么时候下班。”
“今天老板说凌晨一点，不忙。”黎冉回的很快，然后又退出去和老板请假，今晚不是很忙，老板很快同意了。
“陪我喝酒。”韩择栖发过来，然后又跟了个笑脸，还是很猥琐的那种。
“我和你有那么熟？”黎冉故意问道。
“不愿意么？”这次跟了个哭唧唧的表情。
“……等我下班”
“好”。
不知道为什么，黎冉看着韩择栖关上手机抬头继续玩电脑时，心里狠狠动了一下。
他确实很想知道韩择栖究竟怎么了会性情大变，跑到“不良场所”通宵，但他心里飘过的，是那天阶梯教室里的那个笑容。
突然间一阵诡异的恶寒爬过全身，黎冉将脑子里的画面统统丢了出去，他就是颜控而已，和长得好的人待一块是他的本性，没什么奇怪的，黎冉告诉自己。
另一边的韩择栖心情大好，一连爆了几个人头。
凌晨一点，网吧里已经有人打着哈切离开了，黎冉和另一个小哥换了班，穿上外套，轻轻走到了韩择栖身后。
韩择栖没看到人已经来了，正聚精会神地玩着森林冰火人，操纵着冰妹妹一点点往前走，像个小孩子一样认真，也没看到左边坐下不久的一位大哥眼神中的鄙夷。
“喂”，黎冉一只手搭上了韩择栖的左肩，结果那货直接喊了出来。
“啊啊啊——”冰妹妹“嗞”的一声消失在火坑里，旁边的大哥又投过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韩择栖回头，看到了冷着脸的黎冉，苦着脸道“你吓死我了。”
“走了。”黎冉强忍笑意，兀自走出了网吧，韩择栖连忙跟上。
夜晚从来不缺小巷子里的烧烤店，但他两随便去了几个小摊，居然神奇的人满了。
于是黎冉带着韩择栖到今天打工的超市里买了几瓶啤酒，又拿上包烟，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坐下，两个长腿少年坐在小孩子尺寸的秋千上有点滑稽，但两人好像都乐在其中，慢悠悠地荡着。
在韩择栖开口之前，黎冉开了一瓶啤酒递给他，道“先说了啊，我可没把你当什么，我就是善良……”
韩择栖又一次神回复“你臂力好么？”
“啥？”
“我酒量不好，待会醉了你要把我扛回去。”
“……扛哪？”
“当然是你家啊。”
“滚。”
韩择栖低低笑了，“你这个人真的挺神奇的，明明就挺……可爱的，为什么装高冷校霸啊？”
“……我走了。”
“别别别……开玩笑的。”
两人都没说话，喝了几口闷酒，韩择栖又开口道“我和家里人吵架了。”
“切”，黎冉嗤笑，心道，原来是乖宝宝受伤了，恰逢叛逆期闹别扭到处乱跑啊，亏自己还来陪人家。
黎冉自嘲地笑笑，也是，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经历了那么多，人家大学霸肯定有美满的家庭，偶尔吵个架足以媲美世界末日了。
但整晚，关于来网吧不回家的解释韩择栖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黎冉难得好脾气的应着，其实思绪早就飘远了。
一个小时后……
韩择栖说酒量差是抬举自己了，他妈的这个逼完全就没有酒量可言啊!黎冉心里怒道。
就一瓶啤酒，一瓶啊，人家有的小女生几瓶都不倒的，韩择栖倒了。
黎冉沉默地看着某英俊神武的班长大人在断断续续喝了一瓶啤酒就一个后仰然后用一个帅气的姿势与脚下的沙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就一声不响。
无奈地点了一根烟。
用了一根烟的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管这家伙，最后黎冉被“万一躺尸韩择栖吓到明天早起晨练的大爷怎么办”的心理战胜，还是连拖带拽地把韩择栖带回家了。
还不忘向那个沙地人型坑上骂了一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