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芊芊和家人在原地等容二叔和容三叔回来,大妮爹则是把家里的推车放在一起,以便看管。这里的人看着他们的推车就像是在看肥羊,大妮爹不得已把地里用的农具拿出来助威。也不知是慑于锹的威力还是害怕不远处的官兵,多数人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只剩个别几人不时就要偷瞄几眼。
容老太太挎着一张脸,静坐着等两个儿子回来。容芊芊把屁股往容老太太身边挪了挪,不知怎么的坐在容老太太身边就会让容芊芊感到安心些。
“回来了!”一直关注丈夫身影的容二婶一声惊呼。
要是在别处,容芊芊指定会被这样大的嗓门吓一跳。可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容二婶的声调就显得特别合适。
容家二叔三叔被家里人一齐注目,“快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容二叔和容三叔一对视,决定由比较能言善道的容三叔介绍,“咳…”容三叔清了清喉咙。
容三婶是个急性子,用手戳了丈夫腰一下,“快说呀!”
容三叔动作灵活的一躲,嘴里还不住求饶,“说,我这就说。”揉了揉无辜受难的软肉容三叔才正色道:“这的难民都是从别处过来的,城中一天施一次粥,吊的人撑不着饿不死,大家也都不爱离开这。”
容芊芊不解,“为什么,当官的也不让开城门,为什么还要呆在这?”
容三叔看了一眼好问的大侄女说:“刚开始我也奇怪,后来听人说,城里每隔三天都会有人出城买人,过两天还会有将军来挑军户。啊,对了,还有周边的一些娶不上媳妇儿的百姓还会来挑……”因为容芊芊和二妮也大了,容三叔没有说下去。
容芊芊点了点头,把话接了下去“挑媳妇儿嘛。”
容三叔讪讪地点点头,“对,这些人都希望有个好去处,所以才聚在这不走。听说这里已经被挑走了一波人了,不然人更多。”
容二叔对容老太太说:“娘,刚才我们看见了几个同村的人,要不要去跟他们在一起待着。”容二叔顿了顿看向周围说:“能更安全些。”
容老太太摇摇头说:“先不急,你们刚才说,每隔三天都会有人出城,那城门是不是没有戒严?”
容二叔和容三叔对视一眼,然后摇摇头,“这个还真没问到。”
“三儿你去,再问问。”容老太太说。
容芊芊想不通,容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关注进城的事呢。
容三叔这次回来的倒是快,“娘,我问好了,进城要交十文钱的进城费,出城就不用了。”
“十文钱!”大妮爹被吓到了,“当年我在镇里头扛大包一天也才赚八文钱。”
容三叔点点头,就是因为这么贵,所以逃来的难民极少有进城的。
听说可以交钱进城容老太太神色一松,可一个难民能拿出十文钱进城,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众人这是只肥羊吗。
容芊芊一直不太懂容老太太非要进城的原因,突然灵光一闪,凑到容老太太耳边轻声问:“奶,你是不是要去卖戒指呀?”
容老太太诧异得看了容芊芊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本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想法向容家人提了一个问题,“拿出十文钱进城太显眼,怎么才能不那么引人注意。”
二妮一直低着头,听了容老太太的话才抬起头来说:“装病,严重到必须要进城看病,这样别人也就不太在意了。”
容芊芊有些诧异,二妮经过那晚的事就一直不太爱说话,这会子突然说出的主意竟然不错。
容老太太想了想,满意的点点头,“那我明天发病吧,老大送我去医馆。就说我吃蘑菇中毒了,你们记得进城的时候要和他们讨价还价啊,别一下子就拿出钱来。”
“娘…”大妮娘听了这话如坐针毡,“怎么能咒自己呢,要是生病就让我生病吧,您老身体可一直得健健康康的!”
容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大妮儿都看出自己这是有事要进城,大妮娘还不知道。让她去?他们两口子就没一个能办了这事的。
容老太太摆摆手说:“就这么定了,收拾收拾,咱们跟村里人汇合,免得明天我走了你们被抢。”
大妮娘怀着沉痛的心情跟着大家,内心不断自责,怎么能让娘自己咒自己呢,她真是太不孝了!
逃荒的难民大都和同村或认识的人一起抱团取暖,毕竟几千人中难免有些小偷小摸,或是恃强凌弱的人。容芊芊一大家跟同村的人汇合后,窥视他们的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大半,这下子倒是可以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几千人聚在城门楼下,虽说不上多挤但也绝对不宽松,火堆那是绝对不用想了。深秋的夜没有火堆取暖容芊芊冻得嘚嘚瑟瑟,耳边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哭闹声,容芊芊翻了个身面向二妮。二妮的眼睛闭得紧紧的,可听她的呼吸声就知道,这会儿这丫头还没睡着。想起上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时,二妮还在和自己嘁嘁喳喳的说话。时移世易,现在爱打呼噜的人换了,二妮也变了。想到这容芊芊心情又糟了几分,伸手抱住二妮,相互取暖。
二妮确实如容芊芊所想没有睡着,所以她也知道容芊芊翻身面向她,看着她叹气然后抱住她。二妮涌出眼泪,咬住下唇才强忍住没有出声。良久才不甘的笑了笑,姐姐她可真是好运啊!幸运的第一个从娘的肚子里出来,幸运的重伤昏迷都能清醒,又幸运的没被马贼看中……二妮看向渐渐熟睡的容芊芊,强迫自己把眼睛闭上,努力忘了这些事。
第二天一早,耐不住低温的人都早早的起来活动筋骨,运动取暖。早起的大妮娘第三次路过容芊芊时终于忍不住要喊醒她,这要是在家偶尔一天贪睡也没什么,可这大庭广众的,一个年轻姑娘这么晚还没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大妮娘轻声喊容芊芊,“大妮儿,醒醒,该起了。”睡梦中的容芊芊没反应,大妮娘觉得女儿有点不对劲,试探着用手摸了摸容芊芊的额头。果然…
“他爹,快来!”大妮娘抱起容芊芊喊大妮爹。“大妮儿发热了,烧的烫人。”
大妮娘不光喊来了大妮爹,还把病中的容芊芊也喊醒了。
容芊芊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睛像是被针扎过一样,内腑像是有个火炉,连呼出的气都火热,四肢胀痛更不用提了,不需人说容芊芊也知道,自己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