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流’这个概念是50年代的时候有的。
那会儿国家比较困难,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城市里没那么多工作岗位提供,这些人到了城里只能打零工,生活没有保障,也不便于城市管理,国务院就发布了一个《劝止农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盲流’这词儿就有了。
后来单靠劝还没办法,从劝止到了制止,所有没经过允许,盲目流入城市的农民,通通被称作‘盲流’。这个经过允许,就是指“介绍信”。
一个农民要去外地,就得有去外地的原因。
是替村里买种子化肥和农具呢,还是外地探亲?
介绍信上写清楚目的地,村委开的介绍信,要拿到乡上盖章,有的还需要县上盖章,介绍信不是那么好开的,正因为开介绍信过程严格,拿着介绍信在外地才管用。
现在改革开放,各项管理没那么严格了,私人开招待所的也有,这种小店不需要介绍信都能开到房。听说以后还要全国推行‘身份证’,要用‘身份证’取代‘介绍信’,那也需要时间,反正拿不出介绍信的盲流闹事,公安同志说去看守所关两天,是符合规章制度的!
夏大军这时候再改口都来不及,派出所每天要处理很多的鸡毛蒜皮的事,有的教育一番就放了,有的是要关一关。
盲流没抓住就算了,走在大马路上,好端端的公安也不会挨个检查介绍信。
但盲流还嚣张要惹事儿的,派出所也不会手软。
夏大军这时候说自己是琤荣集团的人,说跟着老板来的,介绍信放在白云宾馆云云,派出所的同志有点不走心:“行行行,知道了,我们会去白云宾馆查证的,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分子!”
没查清楚前,先去看守所呆着!
夏大军四人被带走,陈锡良在旁边听得清楚。
要真有港商要保他们,夏家人关不了两天就得出来,这些人死皮赖脸的还挺麻烦,他要不要告诉夏晓兰一声?
陈锡良出派出所,制衣厂的工人们还等在外面,都问他麻烦有没有解决。
“谢谢各位援手,公安同志把人送看守所去了。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盲流闹事,把我客户吓住了,我的损失找谁陪去?”
luna的货都已经生产好了,京城那边要的货,也都打包送上了火车。
这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才行。
陈锡良一边给工人们散烟,心里也有狠劲。
在luna品牌上,他已经把全部身家都砸进去,这不仅是生意,还是他的梦想。
临开业了,就算港商要和他为难,陈锡良也没打算退让。
个体户咋了?
人死屌朝天,谁要欺负他,他都要先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陈锡良回店里的时候显得挺轻松,刘芬和李凤梅都还没走。
“没事儿,这四个人都拿不出介绍信,全给送看守所了,等他们放出来,你俩都坐上回去的火车了!”
没介绍信?
李凤梅和刘芬都没想到。
没介绍信到外地的人绝对有,从别人手里买火车票,或者中途偷偷上车,这种人都很低调,生怕被公安抓到。
没介绍信还
像夏家人这样的,李凤梅是真没见过。
“他们脑子有毛病啊,小陈老板,真是谢谢你。”
陈锡良摆摆手,半点没提琤荣集团的事,还说感谢刘芬和李凤梅给店里替建议。
“我之前和晓兰通过电话,她说送去京城培训的店员坐上了回羊城的火车,等她们一回来,把衣服熨烫整理,luna的羊城店就能开业。”
本来是想3月15号开业的,现在看来得推迟两天,三个店员回来,陈锡良还得自己教一教。
就像夏晓兰说的,店里的衣服怎么挂,橱窗怎么摆都是学问,陈锡良把家底都压在了luna的品牌上,任何事都恨不得能亲力亲为。
半道窜出来几只疯狗,被陈锡良当机立断送到了派出所,按说这事儿也算暂时压了下去。
刘芬心里总不得劲儿。
“那以后,我还总得避着夏家人,有他们在的地方,我都不能去了?”
刘芬有自己的想法,过年时候田家给她的刺激也不小,老实就是要被人欺负,她又没做对不起夏家的事,双方遇到了,凭啥是她退让?
换了李凤梅,对夏家人是见一次骂一次,她估计小姑子是做不出来。
“男人都自以为是,巴不得离了婚的前妻也不找新人,夏大军也还当你是他碗里的菜,他未必是要和你复婚,他就是见不得你好。就我和前面那个一样,嫌我生不出来,我说分开,他又不甘心……等我嫁给你大哥,第二年儿子一生,他就消停了!”
她瞧刘芬听得入神,推了推她:
“你找个比夏大军强的男同志再婚,包管他看了你都要绕路走!”
这事儿李凤梅最有经验,她嫁给刘勇后,前面的男人再不敢来纠缠,不是刘勇多有权有势,而是李凤梅很快怀孕了。这就证明了不是李凤梅不能生,是前面那男人有毛病,男的谁不在乎这方面?
生怕被人议论,哪里还敢来李凤梅面前丢人现眼。
李凤梅觉得道理是一样的,刘芬听得愣神,不知为何,她想起汤宏恩塞给她的联系方式,有需要帮忙的就找他——刘芬想抽自己两下,她要是联系汤市长,不是乱给人想法吗?
两人不合适,态度就要坚决点,不能一会儿一个变。
比夏大军强的男同志不仅是汤市长,她哪里配得上汤市长。
而且她的事,为啥一定要靠男人帮忙?
刘芬不知不觉,也被夏晓兰给影响了,马上否决了李凤梅的建议。她想堂堂正正的摆脱夏大军,不管夏大军咋纠缠,她的态度都不能软化!她可不仅是为自己,还要保护晓兰!
……
“阿嚏”
一阵风吹过,夏晓兰觉得鼻子有点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现在就站在军医总院的门口,周诚忙着给石凯母亲安排医生,夏晓兰上午的课完了,就自己坐公交过来的。想到石家的两个小孩儿,夏晓兰拎了两罐奶粉,这东西不仅小孩儿能喝,还能给老年人补身体,总不会送错。
照着周诚给的病房号自己找上去,走廊的座椅上,一个乡下媳妇模样的女人在抹眼泪,怀里抱着个婴儿。
“魏嫂子?”
夏晓兰试探着开口,对方闻声抬头看来,她就知道自己没找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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