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娟红累的很。
车间的工作不比种地轻松,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还要集中精神。
稍微走神,手下的卷烟废品率就高,每个工人旁边都摆着一个筐子,不合格的卷烟都要丢筐子里。到下班的时候一看,魏娟红的筐子里残次品是最多的。
魏娟红是新人,还是烈士遗孀,倒没有人因此而批评她。
她纯粹是自己心里不舒服。
卷烟厂的工作她并不喜欢,周诚当初说要给她安排个好工作,魏娟红还以为是那种坐办公室给领导倒茶、送报纸的轻松工作。
哪知却是下车间,一站就是一天,魏娟红下班后连脚都是水肿的。
这就是好工作?
魏娟红心里有个疙瘩,她婆婆和街坊闲聊,那些人还羡慕。
要魏娟红说,也没啥好羡慕的,周诚家里是当干部的,经常来她家跑的关慧蛾在卫生部上班,周诚他爸也是啥领导,就连周诚对象夏晓兰,都过得很了不起。
街坊口中羡慕的工作,对周家而言,不过是随便拿出来打发人的。
听见石大娘又在催问房子,魏娟红不太在意:
“娘,我在厂里是新人,啷个会给我分配房子!这里离厂子不远,我和石平去上班半小时就到了,就住在这里不挺好的?”
是挺好的。
别人家是一家人挤两间房,一个院子能住好几户。
唯独石家人单独住一个院子,石大娘向街坊打听消息,街坊也要反过来打听石家的来路。
石大娘推说是家里亲戚帮忙租的,街坊都羡慕。
“一个月租金老贵了,还要有门路,一般人租不到完整的院子,你家那亲戚可费了大劲儿!”
哪有那么多空院子等着出租啊,大部分院子都被拆的七零八落。谁愿意和七八户人家挤在一个院里,声音大一点,隔墙的邻居都能听见这边的动静。
独门独院的好处,不用自己住过也能想象到。
这里不是乡下,是大城市,房子不够住,大家才被迫挤在一起的。
魏娟红觉得卷烟厂工作不够好,石大娘却很满意。
不仅是儿媳妇工作有了着落,小儿子石平也有了工作,这种工作就是铁饭碗,石平的将来都有着落!搬东西不怕,石平那脑子做不了别的,人有力气就饿不死。
石大娘唯一的心事就是房子问题,她也看出来魏娟红不想搬走,石大娘干脆就不惹人嫌。
第二天魏娟红和石平去上班了,石大娘把两个小孩子哄睡,央求别人帮她打电话。关慧蛾说了,打电话就能联系上她,石大娘还想厚着脸皮求关慧蛾帮忙。
关慧蛾接到电话时,夏晓兰也在周家,这一回,夏晓兰是给关慧蛾送衣服来的。
关慧蛾之前在秀水街店里瞧中一件衬衣,却没了她的尺码,等了几天终于有货,夏晓兰干脆开车跑一趟给她送家里。
刘芬的车技还差的很远,夏晓兰没有课时,这车子多半是她在用。
当然,她是不往学校开的。
关慧蛾罕见的接到石大娘的电话,夏晓兰也奇怪:
“我载您去看看?”
今天又是周六,关慧蛾要放假,工厂车间都是轮休,魏娟红和石平都要上班,只有石大娘一个人在家,夏晓兰也担心石大
娘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关慧蛾也担心:“石大娘有事都不喜欢麻烦人,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给我电话。”
只叫她过去一趟,电话里又不说啥事儿。
夏晓兰买了汽车的事,关慧蛾只是听过,她也没说啥。
要换了其他人,或许会说夏晓兰太高调,关慧蛾把这些分的清楚。夏晓兰又没嫁给周诚,买车不是用周家的钱,自己赚的钱买辆车,关慧蛾跳出来指责,一点立场都没有。
再说了,这就是做正当生意的好处,谁对夏晓兰有质疑都不怕,她名下的资产都是清清白白经得起查的。
“这车不错,还挺漂亮的,怎么忽然想起来买车了?”
关慧蛾就说了这么一句,纯粹是好奇。
夏晓兰就把她妈要管两个店,秀水街和西单两头跑,每天要去银行存营业额的事说了。
“怕有人图谋不轨,有辆汽车,安全性要高一点。”
关慧蛾十分认同。
“夏长征夫妻俩被抓,你和你妈在京城的日子能安生不少,可惜就是你那堂姐夏子毓跑了,现在都没有消息。”
夏晓兰倒是猜,夏子毓十有八九是被杜兆辉藏了起来。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不能当证据,说出来反而叫关慧蛾心烦。
“她就算逃跑了也没用,明明可以好好当着大学生,她看不惯别人过好日子,自己却不肯努力,不想着比我更好,而是自己停滞不前,以为搞破坏阻止我就足够了?只要她靠别人的想法改不了,就永远成不了气候。”
不是不能靠别人。
没有人能孤军奋战,活在这世上,夏晓兰也需要别人的帮助。
可别人的帮助是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都不能取代自己的能力。
哪怕父母对孩子的好都能中断,能收回,何况是别人?
夏子毓要是一天没想明白这道理,夏晓兰永远不会把对方看成需要忌惮的敌人!
关慧蛾瞧着夏晓兰开车,被夏晓兰语气随意的几句话给镇住了。
语气中的自信,不是周家给的,是夏晓兰对自己能力的信任。
夏晓兰当然有这样的资格,漂亮只是她的掩饰色,谁要以为夏晓兰是花瓶而轻视,一定会后悔的。
夏晓兰开车到石家人住的地方,石大娘一直等在屋里。
没想到关慧蛾这么快就到了,也没想到夏晓兰会陪着一起来。
石大娘很是羞愧:
“对不起啊,我没想让你们跑来跑去,我想自己去,又怕找不到地方。”
她一个乡下妇人,对京城是真不熟悉,住了这么久,也就能走到两条街外面买菜丢不了。
关慧蛾摇头,“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事就直说,不要见外。”
石大娘搓着衣角:
“我们一家住在这里啷个像话,我就想问问娟红他们单位能不能分房子,搬去厂里的房子住,我这心才踏实下来。”
要不是知道石大娘有多朴实,一般人说这话,夏晓兰准以为是以退为进要房子。
这已经石大娘第二次问单位分房的事了。
夏晓兰不知道卷烟厂的情况,只能看着关慧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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