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你看看,咋有响动?”
吃过晚饭,没啥娱乐项目,农村人都是早早洗脸躺上床睡觉的。
这段时间刚刚过了农忙抢收期,高强度劳动的农民也需要休养好身体。杨永红父母也是早早睡觉,电费都是要钱的,能不开灯就不开灯……杨永红家要特别穷一些,她家却是连电也没通。
之前杨永红拿了钱回家,告诉父母杨杰在鹏城能赚到钱,还是把家里的电通上,杨父去供电所问了,人家让他们慢慢排着队。
杨母点亮煤油灯,杨父拿着灯披着衣服出门查看。
一辆白色的小车就停在他家门口,杨父吓了一跳。
杨永红拎着箱子,“爸,你们今天睡得真早,我同学来冀北顺便送我回来一趟,这就是我同学晓兰!”
夏晓兰笑眯眯叫叔叔,杨父拿着煤油灯的手都在颤抖。
永红这丫头,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同学领回家了?
“进去,先进屋。”
领回来的还不是一般同学,连县里大街上都找不到几辆小车在跑,直接就开着车来的同学家里得多富裕啊。
是晓兰?
晓兰不就是介绍永红和阿杰去特区打工的女同学吗?
杨家夫妻看见夏晓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杨家的恩情太大了,要没有夏晓兰雪中送炭,杨家要不就全家卖血,要不给杨杰留下了终身遗憾。杨母眼泪汪汪的,要当着夏晓兰哭,怕被夏晓兰嫌弃,真的是恩情太大,感激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婶子,不用这样,我还要感谢老大帮了我舅舅的忙,老大在学校的成绩好,她的本事可大了!”
早知道她把杨永红放在村口,自己回县里住招待所。
晚上到了杨家,把杨家搅的不安生。
要不是杨永红把她爸按住,大晚上的她爸要去院子里捉鸡来杀。
夏晓兰急的冒汗:“路上吃过饭了,真的不用了!”
“你们别这样,再这样晓兰怎么在家安心住啊?她就只住一晚,她对咱家有大恩,我都记着呢!”
杨永红都说了好几次,才制止住父母过渡的反应。
夏晓兰假装打哈欠,“叔叔、婶婶,咱都早点休息吧,别折腾了。”
杨母终于有了事情做,急急忙忙去铺床,把家里的新被子给出来了。晚上夏晓兰和杨永红睡一张床,杨永红抖了抖新被子笑:“这床被子是做给我出嫁用的,我们村里穷,大部分人家嫁闺女就是陪嫁一床被子,结果被子做好几年,我还没嫁出去!”
夏晓兰奇怪:“那好端端的,干嘛提前做好被子?”
新被子平时压在箱子里没用,其实有一股潮气,好在杨永红的床铺旧是旧,收拾的却非常干净,夏晓兰自己也睡过稻草铺的床,没啥好嫌弃的。
黑漆漆的,杨永红的表情看不见,声音也波澜不起:
“不是提早做的,我家的条件你也知道,我早就应该嫁人的。我第一年复读的时候,我妈生了场大病,家里急需用钱,我们镇上有户人家挺有家底,说我嫁给他儿子,就给一边钱让我家里渡过难关。那时候我压力很大,别人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骂我不孝顺,我看着我妈生病也不忍心,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两家人都把亲事说好了,给我做了这床被子当陪嫁,差一点,我就嫁人了。”
夏晓兰暗暗叹气,“但你最后反悔了。”
“是啊,反悔了,特别不要脸收了别人家的钱,把妈病治好却死活不肯嫁。学校老师跑到我家来找了好几趟,说我复读一年绝对能考上,我自己也不甘心。”
最后她爸驼着背,低声下气去定亲的人家,说犟不过杨永红,要不然把杨家三妹订给他家儿子。
“那户人家真的挺厚道,我三妹那时候才13岁,对方也瞧不上,就让我爸打了欠条,那笔彩礼钱,就算是借给我们家的,婚事就不要再提了。”
这笔钱,直到今年才彻底还清,所以杨杰结婚家里掏不出多余的钱出来。
这种事并不仅发生在杨永红一个人身上,杨永红的事只是时代的一个缩影,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农村子弟要被城里年轻人付出更多。
举家合力供养一个大学生出来都不容易,杨家还敢让五个孩子都上学,真是不容易。
话题沉重,夏晓兰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能帮上杨永红,但放眼全国,还有千千万万个像杨永红家这种情况的。
杨永红一股狠劲拼出来了,她证明给那些人看,不仅能考上大学,还要考最好的大学。
那其他中途放弃的呢?
甚至都没机会让夏晓兰认识。
夏晓兰一向觉得自己心很硬,这种时候连她都迷茫。她能改变自己的生活,为自己赚取财富,但大环境怎么改变呢?
“睡觉吧,睡醒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让你为难挣扎的日子都过去了,不管是你,还是你家其他人,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夏晓兰觉得自己得想想。
杜兆辉一下子捐几百万给大学,这种财力她现在是没有的。
但除了给学校捐图书,她是不是能干点别的?
帮助不了全部人,能帮一个算一个,可能对她来说只是一点小钱,对别人来说就改变命运了。
夏晓兰得仔细考虑下这件事。
第二天一早,还是没拦住杨永红父母杀鸡,反正她和杨永红睡醒时鸡汤的香味飘的满院子都是,夏晓兰碗里放着两个大鸡腿。
死去的鸡不能白死,要让杨家的老母鸡死得其所,夏晓兰将两个鸡腿啃的干干净净。
“叔叔、婶婶,我明天再来接永红,谢谢你们款待!”
夏晓兰开车子离开的时候,全村人都在围观。
听说是杨永红同学,好多人都在琢磨,这要是个男同学该多好,杨家也不愁啥了。
不过杨永红这女娃的确有本事,华清大学不是白上的,听说把杨杰带出门两个月,就把女方家的彩礼钱凑够了。杨永红一个本家叔叔凑过来:
“你给叔说说,南方的钱是不是真的好赚,遍地都是钱随便捡?”
杨永红哭笑不得,“叔,哪能遍地都可以捡钱,最好还是有文凭,没文凭就要有手艺,杨杰也是在同学舅舅的工地上打杂,我还想叫他回来复读上大学。”
说来说去,还是得读书啊?
中年男人眉心有深深的沟壑,杨家的娃儿倒是榜样,哪怕杨杰也是个高中生啊,这年头不让娃念书,只能在土地里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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