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好明天想办法去看看究竟,说完正经事南玉也再没别的什么话,淡淡一笑和钟灵焰说了声晚安,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钟灵焰站在门口半晌没动,直到南玉房间里的灯关了之后才无精打采的走回房里。
他心里堵了一团莫名的东西,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只觉得一天比一天烦躁,这团东西就在刚刚听到南玉和别的男人一起回家时突然变成了滔天的怒火和恶意,让他几乎生出一丝屠戮嗜血的渴望。
这段日子过得安稳平顺,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他才承认自己这些日子对南玉的装聋作哑是对的,他哪有资格靠近她,哪有资格觊觎和她一起的日子。
钟灵焰关灯躺回床上,黑暗中唇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他终究没能如愿,他的一块骸骨竟然在涤魂钟下逃过一劫,拖住他一丝沾满罪恶的神魂盘桓于世,就像是将一颗恶魔的种子留在了人间。
涤魂钟下留得残魂,这是什么样的造化,可这造化他无心笑纳。
钟灵焰在思绪烦扰中睡了过去,难得做了一回梦,他梦到外面是个大晴天,阳光温暖而炽烈,可他独自一人默默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四周的空气好像百丈寒冰,把他和外面的阳光彻彻底底隔绝开来。
可就在这时南玉突然跑了进来,笑眯眯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场。
他抬起一双幽暗的眼睛,目光深沉晦暗的看着南玉,淡淡问她去游乐场做什么。
南玉跟个诱拐未成年儿童的狼外婆似的,眨了眨眼睛对他说:“去坐过山车啊。”
她的笑像五月的暖风,瞬间吹散房间的寒意,让他周身都感觉暖洋洋的。
他忍不住点头说好。
南玉便向他伸出手,“走吧,坐过山车。”
他好像被噬骨的渴望诱惑着,迫不及待地向南玉伸出手,就在指尖触碰的刹那,房间突然一阵剧烈的震颤,猩红的鲜血从墙顶向四壁蔓延,而刚刚与他指尖相触的女孩已经全身冰凉双目紧闭,与他一起浸在了血泊里。
就像师父师娘一样。
他们倒在冰冷的血泊里,只留下他双目赤红,手上沾着他们的鲜血,发狂的仰天大笑。
钟灵焰一身冷汗的醒了,猛然起身大口喘着气,怔怔在黑暗中熬了一整夜。
第二天吃完早饭南玉便和钟灵焰一起出了门,走在巷子里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钟灵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棒球衫,头发在脑后随意抓起,脸上表情有点恹恹的,看上去像个夜店玩贝斯的乐队歌手,纸醉金迷了一个通宵的样子,扑面而来的荷尔蒙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南玉强压下旖旎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努力不去想身边的人。
等公交的时候,为了表现得自然一些,她主动提起王清越的情况。
“王清越是我高中同学,性格很开朗,他爸妈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炒菜馆,我们上学那会儿中午经常去那吃饭,王清越爸妈说他从小就是个吃货,身材一直圆滚滚的。”
钟灵焰毫无反应的听着。
南玉轻咳一声,感觉自己现在如果闭嘴的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会更尴尬,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他没什么上进心,考试成绩在班里常是倒数,高考成不不好,读了个大专院校,毕业以后找了个保险销售的工作,结婚以后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可我看他一直过得挺乐呵,我们同学聚会时有人问他怎么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他就笑着说知足常乐呗。”
钟灵焰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南玉感觉自己快要词穷了,好在公交车终于到了。
南玉轻轻松了口气,转头对钟灵焰说:“我们去他公司附近,然后我找个借口中午约他出来见个面,你到时候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钟灵焰点点头,始终避开和南玉四目相对。
两个人在公交车上再无交流,钟灵焰始终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而身边这个女人同样让他有些捉摸不透,她如今变得很安静……太安静了,好像翻书一样把他这页轻轻松松的翻了过去。
下车以后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王清越上班的地方,南玉掏出手机拨了他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美女,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
手机那边传来王清越熟悉的声音,南玉听得心中亲切,好像昨天晚上的怪事从来没有发生似的,她一瞬间真的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南玉随口编了个瞎话:“我正好上午来这边办事,就想来找你了解一下保险的事,最近手上有一点闲钱,想看看是存银行核实还是买保险合适。”
王清越在电话那边说:“我这会儿正好有个客户,你方便等我一会儿吗?要是你没空的话就先忙你的,回头我去找你。”
南玉连忙说:“我有空,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王清越:“那行,你办完事直接去我们公司楼下那个悦然咖啡吧,我请你喝咖啡。”
南玉笑着说好,挂断手机之后看了看四周,见马路对面有个商场,想起自己用的护肤品马上要用完了,便带着钟灵焰一起走过街天桥去了路对面的商场。
商场一楼正在办活动,气氛很是热闹,大厅正中央搭起一个长长的梯台,正有模特穿着婚纱走秀。
南玉心里小小的酸了一下,指了指化妆品专区对钟灵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那边买瓶擦脸油。”
钟灵焰点点头,默默看着南玉的背影走远了才收回目光,继续无聊地看着台子上走秀。
忽然他觉得袖子一沉,好像被人拽了一下。
钟灵焰低头一看,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仰着小脸看他。
钟灵焰和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片刻,开口问道:“你妈妈呢?”
小姑娘指了指秀展台下一个拿着对讲机边说话便快步走向台后的女人说:“我妈妈在那,这些裙子都是我妈妈设计的,好看吧?”
钟灵焰嘴角牵了牵,敷衍的说:“好看。”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抬头对钟灵焰说:“我妈妈说等我嫁人的时候会给我做一条最漂亮的裙子。”
钟灵焰心不在焉的说道:“不错啊。”
小姑娘拽着钟灵焰袖子的小手晃了晃,商量着问道:“那我长大嫁给你行吗?”
钟灵焰不禁失笑,朝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行。”
小姑娘有点失望,“为什么啊?”
钟灵焰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淡淡说:“因为我已经结婚了。”
“哦。”
小姑娘松开手,小脸上的表情失望极了,跟钟灵焰说了声再见便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了。
钟灵焰转头看向南玉刚才走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终于在人群里看到她远远走来的身影。
他喉咙不知不觉有些发干,抄在兜里的手也不知不觉攥了攥,看她朝自己这边越走越近。
商场里人声嘈杂,秀台上的音乐也很吵,他却听到不远处一声小小的叹息。
“唉……还是好喜欢。”
南玉远远看到钟灵焰在人堆里松松散散地站着,比秀台上穿西装礼服的模特还扎眼,心头忍不住痒了痒。
她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到钟灵焰身边时看到他嘴角竟然轻轻翘着,一抹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完全散去。
南玉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出什么事了?”
钟灵焰突然转过头,甩给南玉一个高冷的后脑勺。
“又犯神经了……”
南玉无奈的在心里吐槽一句,对钟灵焰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两个人来到悦然咖啡,找了个靠窗的卡座等人,不一会儿王清越便出现在视野里,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南玉,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钟灵焰侧过脸看着窗外矮胖的男人,眉头突然轻轻簇起。
南玉小声问:“你看到了吗?”
钟灵焰点点头,目光追着王清越,看他推门走了进来。
南玉朝他挥了挥手,王清越笑着快步走来。
“这位是?”
他坐到两人对面,客客气气的朝钟灵焰伸出手。
钟灵焰没有伸手,只朝他淡淡点了点头。
南玉连忙介绍道:“这是我表弟,今天跟我一块出来办事的。”
王清越收回手,笑着打趣道:“你家基因怎么这么好啊,一个赛一个长得好。”
南玉却没心情和他说笑,她忧心忡忡的看着王清越抬起一只吊着细线的胳膊朝服务生招了招手。
“喝点什么?”
王清越笑着问。
南玉心不在焉的说:“随便吧。”
王清越吊着细线的脖子转了转,看向钟灵焰,那样子别提有多诡异了。
钟灵焰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也说了声,“随便。”
王清越便点了三杯焦糖拿铁。
服务生走后,他靠在椅背上笑呵呵的问南玉:“怎么突然想起买保险了,从前见你对这个感兴趣。”
南玉搪塞道:“这不是岁数一天比一天大嘛,有危机感了。”
王清越赞赏的点点头:“未雨绸缪,早做打算,你这个意识还是不错的。”
南玉接着他的话说道:“先给我介绍些健康险之类的吧,理财的我估计数额比较大,我也没那么多钱可以投。”
王清越点点头,“那我给你介绍几款性价比高的健康险,先给挑重点的讲讲哈,你对哪个感兴趣,我再仔细跟你讲。”
南玉洋装感兴趣的点点头,耐着性子听王清越讲了两款重疾险,然后皱起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杨清越关心地问:“怎么了?”
南玉眉头皱得更紧了,“颈椎不行,可能是经常低头做蛋糕的缘故。”
她看了眼王清越脖子上一圈直直吊上去的线,貌似随意的问道:“你颈椎怎么样,会不会也有些问题?”
王清越笑着摆摆手:“干我这行颈椎没问题,嘴皮子有问题,每天说话太多磨破嘴皮子,也不见得能谈下来一单生意。”
南玉心事重重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不着痕迹地向他打探情况,这时服务生送来了咖啡。
王清越忽然抬头问道:“你们这做不做生日蛋糕?”
服务生抱歉地摇了摇头。
南玉眼前一亮,连忙问道:“今天谁过生日啊?”
“哦,我儿子。”
王清越笑着说:“准备今天晚上下了班回家给他过生日去。”
南玉:“好久没见岩岩了,他应该已经读小学了吧?咱们这些人里就你结婚最早,我们一个个都还打光棍儿呢,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王清越一提儿子眼神都不一样了,得意洋洋地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我儿子有出息,他去年刚上的小学,成绩好的不得了,今年直接挑了两级,现在读四年级了。”
南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记得岩岩还在读幼儿园时,有一回同学聚会听到王清越笑着跟大家打趣说他儿子百分之百继承了他的基因,除了吃什么都学不会。
南玉眼皮猛的跳了跳,一丝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尽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古怪,只睁大眼睛高兴的感叹了几句,然后顺势说道:“晚上一起给岩岩庆祝生日吧,好久不见我也怪想他的。”
这提议让王清越有点猝不及防,他笑着点头答应,“我一会儿给你嫂子打个电话,让她多做几个菜,晚上六点半,你们俩可一定要来啊。”
南玉:“一定的,蛋糕你别在外面订了,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