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武林人士俱一声惊呼。
邓八公的左边肩膀上,当真有个金灿灿的“万”字。
费彬怒不可遏,揪起邓八公仅剩半边的衣裳:“好小子你真投靠少林!”
另有别的太保悄悄去看自己左肩,声音发抖:“我怎么也有?”
邓八公趁机扯开费彬的衣裳,他的左肩也有个标记。
几人的脸色像咽下蟑螂般难看。
费彬指着木耳:“是你!”
木耳完全不知情,就是气,你们难不成还想说是我给你们刻上去的?
连城璧乐呵乐呵地道:“费大师,木掌门要能往你身上刻字,还不直接一刀砍了你的头?”
几个太保心有余悸地摸摸脖颈,对方说得不无道理。
费彬运起大嵩阳掌就要拍过去。
刘府外有人高喝住手。
他这一喝,运起了佛门狮子吼的功夫。
在场功力浅些的小尼姑小道士,都给他吼得东倒西歪。
少林寺的戒律院首座,玄澄大师来了。
这位玄澄大师不到四十岁,是寺中最年轻的首座,一双龙爪手,一杆伏魔杖,俱练得炉火纯青,可谓当世两绝。
少林弟子,最是忌惮这位主掌刑罚的首座。
费彬也不例外。
他跟他的太保师弟们初入少林,就因在寺中吃酒喝肉,挨了不少戒尺。
眼下他的人设是嵩山弟子,不知该不该向首座问好。
玄澄大师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唤戒律僧将八个太保拖出府外,各打五十戒尺,押解回寺听候发落。
这么一来,人人都知那八个太保已入少林,也人人都知木耳是真正的嵩山掌门了。
木耳头次觉得少林的大和尚也还有讲理的。
连城璧只是不屑。
玄澄此举无外乎告诉世人,少林能把整个嵩山挖空,公开处刑罢了。
玄澄正眼都不瞧所谓的嵩山掌门,进来就坐宾客首位。在他心目中,少林就是天下第一。
武当派的莫声谷来迟一步。
他当然不会把玄澄从首位赶走,也不愿屈居少林之下。
他客客气气地给在场的宾客一人发一张请柬,然后借口离开。
是武当张真人一百一十岁寿宴的请柬。
众人才想起这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莫说玄澄,便是少林寺的住持,也要恭恭敬敬喊张真人一声前辈。
玄澄把请柬捏得发皱。
木耳也好想躲起来不接请柬。
他跟什么真人的不熟,赴宴还得送礼物,又得花不少金子。
连城璧替他接了。
连城璧是张三丰的粉丝,可他还没见过偶像的真容。
木耳只好答应陪着他去。
偷偷祈祷,待会儿主人洗完手能抽中他送金盆,补贴路费。
午时三刻,刘正风终于从后殿出来见客。
他的身后跟着四个童子,四方金盆。
木耳超级开心。中奖几率成了四倍。
刘正风简短寒暄几句,便把手往其中一盆里伸去。
说时迟那时快,玄澄倒转伏魔杖,直将刘正风的金盆砸得稀巴烂。
刘正风却像早有预见似地,一盆砸烂立转另一盆。
只好他的手沾上水,就算退隐江湖,过去种种恩怨别人也就找不得他清算了。
他的手比起玄澄的杖,还是慢半拍。
二盆,三盆俱被打烂。
四盆瞧着也赶不上。
忽然一记冲击波打来,打偏玄澄的伏魔杖,打歪刘正风的洗手盆。
盆正落在地。
水还没洒尽。
出手的是年轻的嵩山掌门。
木耳最恨别人断他财路,好好抽个奖还操纵概率?
其他四岳掌门脸上挂不住。
刘正风出身衡山派,怎么说五岳剑派都算同气连枝,同门给少林的秃驴欺负成这样没人敢出头,倒还叫人丁稀薄的嵩山派先出头。
尤其是衡山掌门莫大先生更说不过去。
莫大上前一步,闷哼一声:“少林以为我衡山没人了么?”
听掌门这么一说,早已满腹怨气的弟子纷纷拔出捡来,要给刘师叔出口恶气。
北岳恒山也算佛门,定闲师太劝她的同宗:“出家人慈悲为怀,请玄澄师兄莫造恶业。”
华山的伪君子岳不群这才跟上:“当中想必有什么误会。”
岳不群早就知道误会是什么。
也不算误会。
玄澄厉声质问刘正风认不认识曲洋。
刘正风坦言认得。他不会为保全性命,就当着天下人舍弃好友。
这会儿帮刘正风出头的都默不作声。
只有初来乍到的木掌门不懂就问:“他为什么不能跟曲洋做朋友?”
厅堂更寂静。
众人绝不相信堂堂一派掌门,会不知道曲洋是日月神教的长老,更不知道正邪势不两立的道理。
只有连城璧胸中波澜不息。
他是邪,木耳是正。即便知道他的身份,木耳也未必就嫌弃他。
这个朋友值得帮。
连城璧的厉害绝不限于武功。
他无垢山庄庞大的地下情报网才是最可怕的。
他开口道:“敢问大师,刘正风与曲洋可是初识?可还有迷途知返的希望?”
其余几岳的掌门都为此话连连点头,大家都有台阶下。
玄澄非要杀五岳剑派的面子:“此两人三年前就互通曲款,早就熟透烂透。”
少林寺也是情报界的大鳄,可惜遇上爱给人下套的连城璧。
连城璧抛出他的王牌:“既然大师高喊除魔卫道,何不三年前就除了,非等到今天?”
其余几个掌门里,除了也喜欢培养细作的岳不群,任谁都想不通这一点。
连城璧道出原委:“江湖传言,辟邪剑谱藏在万梅山庄。日月神教率众突袭,其中来过一个背琴的……”
莫大掌门被这么一点拨,把事情头头尾尾联系起来。
日月神教当中,背琴的除了曲洋还有谁?
莫大指着玄澄道:“原来少林想从我师弟处问出剑谱下落,好一个除魔卫道!”
玄澄面目败露,气得没头发的脑壳子一并发红,运起浑身气力,将伏魔杖往地上猛地一击,直将整个刘府大厅的地砖都震裂。
莫大掌门瞧这架势打不过,又蔫了。
刘正风不怪他师兄,脖子前横了佩剑。
“正风所行,与衡山上下绝无半点相干。”
deng!
又是风驰电掣的一记琴音。
冲击波打的不是刘正风的剑,而是地上的金盆。
金盆被打到刘正风手边,盆里的水打湿他握剑的手。
人们回头看,找到了拿琴当武器的木掌门。
“他已金盆洗手,江湖中的事情与他无关了。”
木掌门语气笃定,他不畏惧玄澄怒火中烧的目光。
顺带告诉大和尚一句:“那日万梅山庄背着琴的,就是本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