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找虐就不会被虐。
童年目瞪狗呆,直到冰粉粉正式入职才堪堪缓过来。
好在冰粉粉确实在认真工作,童年虽然不乐意,但输了就是输了,不能反悔。左右有他在,她就是想搞破坏他也能揪住。
冰粉粉的工作是调酒,是千诗吟从调酒比拼的结果和女孩子当服务员容易吃亏两个方面考虑的,兼职时间和童年一样。
两人相安无事到十点,冰粉粉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冰粉粉的家在云桑市市区,平时住在学校宿舍,休息日会惯例回家。今晚来兼职,她提前和家里报备过了,下班后正好能赶上步行街附近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千诗吟看她一个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让童年帮忙送到车站。
“不要!”
“不顺路。”
冰粉粉和童年同时开口,且都态度坚决。
无法,千诗吟只能和调酒师交代一句,亲自送冰粉粉过去。
童年还是不赞同:“这么晚了,你出去不安全。”
被忽略的冰粉粉:“……”
那我一个人就安全了?
死双标。
千诗吟略感无语:“上周你不是送我回家过了,没发生什么事。”
“什么?”冰粉粉炸了,看着千诗吟手指向童年,“他送你回家?”
千诗吟点头,童年及时把话题转回去,避免自己在千诗吟家过夜的事曝出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们过去,不然会赶不上车。”
……
关心则乱,童年担心千诗吟的安全,跟在她和冰粉粉身后保驾护航。
另一方面也能盯着冰粉粉这个不安全来源,以免她把人拐走。
冰粉粉没想那么多,挽着千诗吟的手和她聊天。
街道两侧灯火通明,潮玩店的门口还亮着特色的彩灯,便利店服装店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和各色夜宵店飘出的袅袅烟火香气,融合在一起,构成云桑市的夜生活画面。
是现代化进程中,繁华大都市的一角。
“好香啊。”路过一家烧烤店,冰粉粉被勾起了馋虫,走不动路了,刚好兼职一晚上,她也饿了,拉着千诗吟去买了一袋。
千诗吟回头:“年年,你饿吗?”
童年张口,一个字没吐出来,冰粉粉替他回答了:“男生的体力比女生好多了,肯定不会饿的啦。”
“那……”千诗吟还想问,冰粉粉拿了一串土豆片送到她嘴边,笑意盈盈,“诗吟姐,你也吃,我刚才尝了一口,味道超级赞的。”
被故意忽略的童年:“……”
默默把话吞回去,脸色沉了几分。
“嗯,不错。”千诗吟张口咬了一片土豆片,舌尖刷过表皮上的辣椒粉,能尝出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是的,这家烧烤店是步行街的老店了。学生时代,千诗吟只要想起,就会和家人朋友一起来吃。
一晃多年过去,这家店还是老样子,甚至老板的样子都没有变,而有些人有些事,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想到这,她笑了一声,没有半分弧度,冰粉粉好奇,歪头问道:“诗吟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千诗吟淡淡摇了下头,视线摇晃间瞥到冰粉粉手里只剩下没几根的烧烤,随口提了一句,“还要吗?”
冰粉粉舔舔唇:“不用了,这些够饱了,而且这烧烤虽然好吃,但是没有我们店里的东西好吃,要是现在给我来十盘,我保证连盘子都能吞下。”
一番豪言壮语,把千诗吟逗笑了。
轻浅的笑声从喉咙蔓延到唇上,化成一轮好看的弯月。
冰粉粉也跟着笑起来,两人顺着话题继续聊下去,欢声笑语,好不亲密。
落到童年眼里,一张脸愈发阴沉了,眸子死死钉在冰粉粉脸上,怎么看怎么碍眼。
车站离步行街不远,走路只需要五六分钟,童年却感觉有十万八千里那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么远,那么漫长,长到他差点想冲上去把冰粉粉从千诗吟身边拉开。
但是不行。
那样会显得他很小气。
可冰粉粉又实在是太讨厌。
这也不行那也不爽,童年低下头,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地面上,两道拉长的影子随着走路一摇一摆,比实体更为亲密,童年眼皮猛跳,连影子都来膈应他了是吧?抬起鞋底,一脚踩下去。
有了第一脚就有第二脚。
童年一下下狠踩冰粉粉的影子,每踩一下暗怼冰粉粉一句,渐渐找到了发泄的办法,心里畅快不少。
前方,冰粉粉忽地捂住胸口,千诗吟问:“怎么了?”
冰粉粉回头,童年不着痕迹地收回脚,双手插进兜里慢悠悠地走,俨然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保镖。
“没事。”她转回去,揉揉莫名发闷的胸口,走了两步拐过红绿灯后,又故意大声问了个问题,“对了,诗吟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童年立马竖起耳朵,听到千诗吟回答没有,他放心缩回去,目光所及之处终于出现了车站。
“那就好。”冰粉粉一脸郑重其事,“我有一个朋友前段时间谈恋爱,对方比她小,天天黏着她,最后她受不了,分手了,所以谈恋爱千万千万不能选年纪小的,一点都不成熟,跟幼稚鬼一样。”
是幼稚是成熟,千诗吟没有想过。
以前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她没空想,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她更不可能去考虑。
甚至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会去考虑。
她自我调侃:“我都二十二岁了,用你们小年轻的话来说,是老阿姨了,哪里会有人肯和我这个老阿姨谈忘年恋。”
说话间,车站到了。
正正好赶上最后一班车缓缓停下。
冰粉粉和千诗吟挥手道别,又偷偷冲童年做了个鬼脸,拿出公交卡上车。
*
目送公交车消失在夜色中,千诗吟没有直接回酒吧,而是带着童年进了车站附近的一家面馆,点了两碗清淡热乎的番茄鸡蛋面。
面馆里人不多,一桌穿着职业装,桌上放着公文包,是刚下班的加班族,另一桌是一对小情侣,面孔稚嫩,是大学城里的学生。
再算上千诗吟和童年这桌,一共三桌而已。
每一桌的气氛各不相同。
加班族那桌是边吃边抱怨连续好几天加班,小情侣那桌甜甜蜜蜜互喂,千诗吟和童年这桌,没有气氛。
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谁都没有开口,只是端着面坐下,吹了吹热气开吃,但彼此心里在想着不同的事。
童年想的是冰粉粉终于走了,可以和千诗吟一起吃夜宵,吃完还可以单独送千诗吟回酒吧,起码有二十分钟的独处时间。
千诗吟想的是童年和冰粉粉的关系。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她发现童年和冰粉粉似乎不对盘,在酒吧的时候,她提议让童年送冰粉粉,童年给出不顺路这个完全是胡诌的反应,基本确定了她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
明明两个都是很乖巧又很单纯的孩子,为什么会不对盘?
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百思不得其解,她索性开问:“你和粉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倒是没有,互看不顺眼是真的。而且真要说起来,童年也有点莫名其妙。
不就是心情不好拒绝一个女的有点狠了?至于像是自己被拒绝了一样吗?
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国庆期间的露营活动说过那句“平身”。
所以说,女人这种生物,烦得很,除了他家母上大人,他家笨栗子,再加上诗吟姐。
剩下的,他不想浪费时间多想。
“不清楚。”他模棱两可答了一句,怕太敷衍,又补充了理由,“可能是天生不对盘,磁场相斥。”
“这……”千诗吟噎了一秒,声音多了些飘忽,像是说给童年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粉粉长得漂亮人也很生趣,按理说应该是异性相吸……”
异性相吸?
他和那个女神经病?
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童年一阵恶寒,端起碗吸了一口热汤,总算是消除了那种感觉。
“而且……”千诗吟还在想着,童年放下筷子,直视她的眼睛,“因人而异,就像我和你,是磁场相吸。”
说的时候,半透明的热气从碗里升腾而起,漂浮在他脸上,模糊了其他部位,凸显出那双黑亮的眼眸,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还有一丝丝委屈。
仿佛一个可怜的娃在被迫接受相亲。
千诗吟恍然醒神过来,自己的方向跑偏了,咳了一声,顺着换了个思路。
也对,凡事都讲究因人而异。
童年和冰粉粉天生不对盘,说明他们磁场相斥。
而她会遇到童年,是因为童年和栗子是姐弟,磁场相同。
“不过你们是同学,以后又要一起兼职,还是要好好相处。”
*
好好相处是不可能的,就像童年说的,磁场相斥的两个人怎么都不可能相吸,唯一的共同点大概是都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快点再到兼职的时间,快点再见到想见的人。
估计是双倍的意念非常强大,白天一晃而过,夜幕再次降临。
童年和冰粉粉早早过来,在酒吧门口撞上了。
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只是在相看两厌之后进了酒吧。
说来挺巧,童年这周作业很多,白天一直在奋笔疾书,终于赶在傍晚之前搞定,而冰粉粉所在的学生会部门临时有事,一挨到结束,她立刻匆匆忙忙赶过来。
一路上这赶那赶跑出了一层薄汗,因着天冷带起冷风的关系,没什么感觉,进到酒吧里面就有点热了。再加上酒吧的制服是修身的,冰粉粉换上后更是汗流而下,只能边走出员工休息室边用手扇风。
冰粉粉的手很小,那么点大的手当成小风扇,起不了什么作用,最有效的办法无疑是喝水。
她锁定吧台,加快步伐奔过去,千诗吟在吧台和调酒师讨论新研制的酒,忽地感受到身旁飘来一股热意,暂停讨论,侧眸。
“热死我了。”只见冰粉粉一屁股坐下,半张脸趴到吧台上,有气无力地晃晃手,“我想喝水。”
倒下的动作震落了额头的汗珠,清晰地落入千诗吟眼中,以及同样换好制服出来的童年眼中。
“想喝水还不简单。”他绕到千诗吟的另一边坐下,一条长腿垂在地上,另一条曲起来搭在凳脚上,靠着吧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把你名字里的冰拿出来不就好了。”
千诗吟:“……”
冰粉粉:“……?”
这是冷笑话吗?
不管是不是,调酒师已经笑了出来。
冰粉粉大脑处在发热的状态,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眨巴眼,琢磨为什么要把她的冰拿出来。
琢磨了足足三秒,她终于明白了,弹起来要喷回去。
千诗吟把水端过来,送到她面前:“先喝水。”
女神和黑鸭之间当然是选女神。
冰粉粉哼一声,直接握住千诗吟的手咕噜咕噜喝完。
冰粉粉的手小而肉,千诗吟的略大些。
五指细长,手背平坦,莹白如玉的色泽下暗藏青色花纹,十分漂亮。
她这么一握,胖乎乎的一块肉缠住了白玉,形成鼓囊囊的一团,在吧台灯光的烘托下,像是舞台上的焦点,无比碍眼。
几乎是不假思索,童年曲起另一条腿,垂头揉揉瘪瘪的肚子,摆出小可怜的姿态:“学习了一天还没有吃晚饭,好饿。”
这下,焦点成功转到童年身上了。
冰粉粉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千诗吟抽出手把杯子放到吧台上,向调酒师拿了一盘小吃,摆到他面前。
刚摆下,手还没有收回去,就看见童年张开了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