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十鞭结束,张有财已经痛得晕了过去,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有财,有财你醒醒,有财!”老三媳妇跪在旁边,伸手想要碰一下,可看见张有财的后背已经是被血染了红彤彤的一片,她就是吓得一哆嗦,无所适从。
她转头看向宁秋,一双含泪的眸子里满是埋怨,“娘,你好狠的心!有财是犯了错,可也不至于往死里打啊,难道是要了有财的命,你才开心吗!”
宁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转头看向张有富兄弟两,“你们两个,把老三扛进屋里。”
“是。”兄弟俩连忙站起来,合力将张有财给扛进了里屋,而老三媳妇则是抹了把眼泪,连忙跟上去,背影很是着急,似乎想赶紧逃离这里。
老三媳妇担心张有财是一回事,可更加担心的是如果再晚一步,老太太问她拿七十两去还钱,她拿什么给,拿命都给不出来。
这点心思,宁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也不做理会,她转头看向刘大山。
只是一眼,刘大山双脚发软,直直跪了下来,哭丧着脸颤巍巍道:“婶,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厚道,我对不起有财,对不起您,对不起三湾村的列祖列宗。我,我身上还有二十两银子,都给您了,求您别去告诉我爹娘,他们年纪大了,受不起折腾。”
这二十两是他千辛万苦存下来要娶媳妇儿用的,如今拿出来,何尝不是心里头在滴血。
可是看看老太太打张有财的狠劲,那可是她亲儿子啊,都能往死里打,要是去找他爹娘报仇,就他爹娘那把老骨头,铁定一折腾就没了。
他在村里头虽然是个混账东西,可也做不到将自个儿爹娘置身危险中吧,那真是连畜牲都不如了。
“拿来。”宁秋冷哼一声,摊开了满是茧子的老手。
刘大山慢慢吞吞的在拖延,最后还是将二十两放入了宁秋手中,眼神那叫一个舍不得,又害怕的不敢反抗。
宁秋瞥了眼掌心里被捂得热乎乎的银子,沉声道:“要是再有下次,你的问题我这个外人不好解决,但是抽空和你爹娘讨论讨论,还是有时间的。”
“是是是,张婶说的是,我保证不会再犯第二次,要是再犯,我就,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刘大山浑身一打颤,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头朝天发毒誓。
可惜浑人说的话都是胡话,可信度太低了,宁秋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有财,总共欠了赌坊多少钱。”她看向三爷,问道。
“…七十二两。”三爷揉了揉还有点痛的脖子,对宁秋的畏惧还心有余悸,所以有三两的路费,他不敢说出来。
有钱没命花,也没有用。
宁秋也不做为难,“借条呢。”
忍下心中的害怕,三爷还是道:“老太太,赌坊的规矩是见到钱了,才会给借条。我们哥几个也就是替人跑腿做打手,赌坊的规矩摆在前面,也不好破坏,您说是不是。”
他纵横江湖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怪异的老太太,但道上的规矩就是这样,他拿人钱财□□,话还是说在前头比较好。
“哦,规矩?你刚刚可不是说,不讲规矩的吗。”宁秋冷笑,眼神嘲弄。
三爷尴尬不已,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抱拳弯腰,客客气气道:“刚刚没有讲规矩,是我们的错,在此给老太太赔个不是。这样吧,七十二两,就抹掉零头,七十两就好。其他的,我就不好做主了,毕竟张有财也确确实实欠了赌坊的钱,真凭实据,做不得假。”
人就是这样趋利避害,只要你足够强大到让别人对你臣服了,再锋利的爪牙也会自动收回去。
宁秋缓和了脸色,还算满意,“可以。”
然这句话,则是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最后他们还是要还五十两,如果老太太没有的话,那么他们就需要帮忙,给出自己辛辛苦苦存下的私房钱,这换做是谁都不愿意。
而且就算是老太太能挤出五十两帮忙还债,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五十两啊,足够建一座宽敞漂亮的院子了,而且以后分家的话他们也能分到十几两,现在都给出去,别说以后分钱了,没准几个孩子的束修费会落到他们身上,始作俑者老三就是挨了一顿打,这件事情就能轻易揭过,损害的是他们大房和二房的利益!
然而心思再多,她们身为儿媳妇,也不敢当众说出不满,毕竟钱在老太太手上拽着,而且日后被老太太记恨,日子也不好过。
宁秋转身回屋,很快就拿了五十两碎银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借条,确认无误之后,三爷他们这才离开。
“慢着。”待他们走了门口,宁秋又突然出声道。
“您还有事吗?”三爷浑身一凛,不自觉用上了敬称。
看到宁秋步步走来,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害怕的后退了一小步,直到现在,他还能残留着刚刚的恐惧感。
宁秋的视线在他肩头上停顿了几秒,挑眉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虽然是用帮这个字眼,可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定会尽量完成。”三爷不敢托大,他再是个二混子,可也还是惜命的。
“这件事情,对你而言,很简单。”宁秋笑了笑,可眼神泛着冷意,“我要你把赌坊的坊主,给绑起来。等你绑好了,再派人来接我过去。”
赌坊里面将一个人的贪欲给激发出来的法子有很多,她还挺好奇这个坊主是用的什么方法,是故意而为之还是大网捞鱼,瞄准了张有财。
三爷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老太太,您是在说笑吧?坊主既然能将赌坊开大,并且安然无恙,背后肯定是有靠山的。您叫我去绑他,不就是让我去送死吗。”
他虽然被尊称一声三爷,可得罪不起的人,那就是太多太多了。绑了坊主就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怎么敢轻易动手。
“悄无声息把人绑走的手段,相信你们最擅长,所以去了不会死,但是不去,也许活不过三天。”宁秋笑了笑,神态有了老年人的慈祥和蔼,可落在三爷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他心头一紧,心情很复杂。
“如果不信,你大可试一试。毒这玩意儿,对我来说比吃饭还容易。”宁秋转过身,微微侧过脑袋看他,眼尾余光晦暗如渊,“三天后就是赶圩的日子,到时候我会上镇子一趟,希望别让我久等了。”
说罢,她迈步夸过门槛,关上木门隔了三爷的视线。
“三爷,这……”两个跟班面面相觑,挠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们经常做帮人收钱的的事情,踢到铁板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吓唬吓唬就完事了。
没想到这回的硬岔是个老太太就算了,不止彪悍,还会用毒!
你说说,这还是山村里普通的老太太吗,不会是啥隐世的高人吧?太欺负人了。
“先回去。”三爷紧拧着眉头,脸色阴沉的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宁秋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两边人,他肯定要做出站位。
走出了三湾村,三爷转过头瞪了两人一眼,凶恶的威胁,“这件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胆敢走漏了风声,老子要了你们的命!”
“三爷,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您好我们才能好,咋会大嘴巴的给说出去了呢,那不是在找死嘛。”跟班之一的瘦猴子拍着胸脯啪啪响保证,旁边的另一个跟班也是点头。
他们又不是傻蛋,只要老大过得好,他们当小弟的才能吃香喝辣。老大要是过得不好,他们也凄惨。
三爷对两小弟的忠心倒不用怀疑,只是在想着宁秋的话。
如果老太太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似乎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所以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吗,用一句话就能放在一起解决了,这老太太的手段,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