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剧组中掉马的事苏映也不是没想过。
一来她苏映毕竟不是专业的工作人员,不小心露出马脚也是很正常的事;二来也不是刻意想瞒着剧组中的大家,不过是害怕前几天人多眼杂罢了。
本来想着顺其自然,掉就掉吧,反正也只是在剧组里,若是被发现直接大方承认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开拍第一天……
不过现在剧组公开了也好,从现在开始她和沈泽延在拍摄以外的时间里无论做什么都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了。
掉马之后区别肯定是有的,就比如虽然第二天苏映依旧带着工作人员的胸牌,但在剧组简单转场时已经完全没人让她帮任何忙了。
最后还是在“主动请缨”下,还得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任务。
步行百余米,剧组队伍浩浩汤汤。
沈泽延和主演团队走在前,苏映和助理走在后,他们中间隔着一大波人,便也就这么隔着,几分钟的路程而已,也不用刻意谁找谁。
两个与苏映年纪相仿的姑娘,跨着大步前来搭话。
“你放心,在你们正式时对外公开前,大家都不会说出去啦。”
苏映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这可是基本素养。”她顿了顿,“不过昨天的狗粮还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另一个女生笑着附和:“其实昨天中午我们灯光组就有人看到你和沈影帝手牵着手,但私下里不敢讨论,也不敢乱说。”
听到这,苏映忍不住笑出声。
早上转场后的第一场戏同时也是秦夕在电影中的首秀。
秦夕的女儿,许晴夕也来了,看模样应该是刚上幼稚园k1。小朋友软乎乎的一个,鼓着包子脸,此刻,趴在爸爸怀里正用粤语嘟囔着为妈妈加油。
苏映闲着坐在一旁,便决定过去和许晴夕小朋友随便聊上几句。
可就像天生不对头一样,许晴夕熟练掌握粤英双语,但不会普通话,而苏映会国语和法语,可英语却是哑巴式学习,其过程鸡同鸭讲,甚是鸡肋。
最后还是她爸爸许致城主动担任两人间的翻译工作。
小朋友很害羞,聊了几句后,便把脸蛋埋进爸爸肩头。
苏映摆摆手,笑着说了声“没事。”
沈泽延和秦夕的配合还算默契,所有拍摄在有条不紊中缓缓向前。只不过中场休息的时候,声势浩大的一声嘤泣撕破了早晨沉寂的空气。
许晴夕小朋友哭了。
她扑在爸爸怀里,眼泪鼻涕不断往下掉,毫无形象可言。
问其原因,更是令人哭笑不得。
——“jaisbadguy. sheismymommyplease.”
她,许晴夕,一个三岁的小朋友,完全无法接受妈妈在电影中需要和爸爸以外的人结婚或是牵手。在她看来之前给自己买糖的泽延叔叔,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许晴夕被爸爸妈妈抱着哄。
最后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接受了电影中的设定。
*****
苏映本来以为今天晚饭,也是和中午一样统一安排盒饭的,没想到却是整个剧组回酒店吃自助。而这次他们和众人在同一时间点用餐,没再选择避开任何人。
苏映放下餐盘,在沈泽延对面坐下,“好丰盛啊,我忽然觉得易珩川也没想象中的冷血资本。”
“我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沈泽延不急不缓的提醒,顿了顿,又开口道:“而且,苏映今天是小年夜。”
“啊?”姑娘茫然抬眼,“我还以为小年是明天……”
“也没错,有的地方二十三过,有的地方是二十四。”
“可我们不都是南城人吗?”苏映纳闷。
“正是因为同个地方也有不同时间点过小年的,所以剧组这两天晚餐都安排得很丰盛。”说着,沈泽延将剥好的皮皮虾放进她碗里。
苏映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又道:“不用帮,我自己来就可以。”
沈泽延:“你都能帮我,为什么我不能帮你?”
“嗯?”苏映没听懂。
“记得之前在大排档吃烧烤的那次吗?”
苏映怔了下,才想起来那次自己坐在位置上给易珩川和沈泽延剥了好多皮皮虾,“可、可这不太一样,我们才刚刚在剧组公开关系,说不定好多人现在都偷偷看着呢……”
“怕什么,那只是觉得我们夫妻之间感情好。”沈泽延道。
然后苏映就眼睁睁地看着,碟子中的皮皮虾越来越高,最后堆积城小山,忍不住弯起嘴角偷笑。
原来撒狗粮的感觉是这样啊
——虽然的确挺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弯着嘴角向外炫耀。
吃完晚饭,两人坐在套房客的厅休息,苏映忽然想起沈泽延昨天和她说的一件事:“对了,我记得你昨天不是和我说今晚要拍夜戏,那我去对面找易珩川吗?”
沈泽延点头,“嗯,是这样的。”
“可是你说可能要拍一晚上,”苏映顿了顿,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什么戏、和谁一起拍、怎么要拍这么久?”
“一段在马路上飙摩托的戏,本来不是夜戏,不过后来考虑到早上封路会给需要上班的大家带来影响,便让编剧把剧本时间改到了晚上。”
“诶,那你注意安全。”
苏映车技不好,开小电驴出去都是小心翼翼地行驶,完全不敢想象飙起摩托是怎样一种体验。
男人“嗯”了声,“你放心,我的车技很好,学生时代参加比赛还拿过大奖,不过也会量力而行,如果有完成不了的特殊片段,我和秦夕都会麻烦剧组里专业的武术老师当替身。”
“秦夕?”姑娘小声确认。
其实苏映还不知道,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已偷偷塌陷。
“嗯,”沈泽延微微点头:“因为这场戏的难度比较大,所以今晚就只安排了我和她的对手戏。”
苏映没了声。她依旧觉得自己没吃醋,又忍不住腹诽:他怎么可以一个晚上都和女演员在外边拍戏。
“苏映,承认自己吃醋了就这么难吗?”
这次,沈泽延选择直接拆穿。
“可我没理由吃醋啊。”姑娘小声。
沈泽延笑了声,柔声道:“那苏映心里有没有一点不开心?”
苏映被水噎了下,默默吞下口中那口水后,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昨天沈泽延会和她提起表情管理的事了……可是她表现得也没那么明显吧。
“的确有点不开心,”苏映还是之前的立场,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很想吃醋的,但我是没有理由吃醋的。”
前尘往事,早已翻篇,人家秦夕怀里小朋友都能打酱油了。
而且就算以前,那也只是单箭头式的追求,她苏映又不是言情小说中的卑微女主,哪用得着对过去的事念念不忘。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和她都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她以前单方面追求过我,但我礼貌拒绝了。”沈泽延看着苏映很认真地继续道:“我读中学的时候的确是稍微受欢迎一些,但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
“嗯。”苏映点头,“能理解的,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无可厚非,再说了,一中的教学楼和校大门隔的老远,一看就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苏映在意不在意,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不在意,以她的性格,一句普通的夸张句而已,又哪用得着上纲上线地揣摩里边的细节。
沈泽延看着,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件事他本该和苏映好好往下讨论,结果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搁着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遂起身接听。
电话是助理刘哥打来的,说是为了今晚的拍摄能够一次性通过,导演联系了群演准备在拍摄前先进行一次踩点准备,拍摄地点和酒店各位于城市的两头,港城网上交通不太好,方便的话,最好现在先过去。
“你快去吧,等易珩川回到酒店,我自然会过去。”苏映冲他摆摆手。
他点头:“你要是对这件事有新的想法,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苏映:“那如果你正在拍戏呢?”
“那就让刘哥先陪你聊上几句。”沈泽延道。
说清楚这件事其实一点都不难,但前提是苏映得承认自己吃醋了。小姑娘现在看似听得认真,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他沈泽延说再多其实也是油盐不入。
“明早见。”
“嗯,”她点头,“明早见。”
*****
作为投资人,易珩川在中环国际金融中心远程主持完项目的企划会议后,回酒店的路上正好经过剧组片场,便下车探班。
易珩川之前也投资过不少电影项目,但在过去代表投资方去剧组探班的事一般都会安排手下的人去完成,更别说亲力亲为的在开机仪式上进行演讲。这次不过是在港城出差,正好也空出档期尔。
他不是明星,对镜头和聚光灯兴趣不大。
但不得不说,易珩川向来很享受妹妹崇拜的眼神,尤其之前上台是,妹妹拿出手机对着他录视频时,成就感不言而喻。
场记见到他后毕恭毕敬地叫了声“易总好。”
这会儿,剧组正在进行群演的集中彩排。上百名群演肤色各异,济济一堂,有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用双语喊着口令。
两导演忙得像陀螺,匆匆和他打完招呼后,卷着风走了。
倒是场记跟在身旁一路做着介绍。
“沈泽延呢?”易珩川问。
“你说沈老师?”场记愣了下,答道:“他在临时休息室。”
走进休息室时,沈泽延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他睁眼,“来剧组探班了?”
那人点头,然后直入主题:“苏映不在这里?”
“她在酒店,这会儿应该在和工作室的朋友视频会议。”沈泽延道。
“好,我今晚去陪她,”易珩川顿了顿,转移话题,“听说你们昨天‘不小心’在剧组里公开了?”
“对”沈泽延颔首。
“不小心……”易珩川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苏映是不小心的我倒能相信,你那应该是有意为之吧,都拿影帝的人了,怎么会瞒不住这点事?”
沈泽延也不来气,只是平平淡淡地“嗯”了声,“机会太好,不自觉就借题发挥了。”
易珩川手指微顿,“那她知道了吗?”
“如果你回去说,她就知道了。”沈泽延淡淡一笑,“苏映会理解的。”
并不算愉快的对话,伴随在整点时教堂的袅袅钟声拉上幕布。
易珩川回到酒店后,巧了几次们也不见得回应,直接拿着沈泽延给的房卡开了门禁。他坐在客厅的沙发等着,能听到里面浴室中哗啦啦的流水声,以及被妹妹哼走调的《卡农》。
5分钟后,苏映穿着睡衣推开浴室的门,正打算穿过客厅径直走回卧室,下一眼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坐在沙发上的哥哥,“啊”得惊呼出声。
“吧唧”一声,手机盖到地上。
——
“苏映,没事吧。”
“她好像一个人在酒店,镜头都黑了!”
“你怎么了,要不要帮忙报警,或是急救热线。”
易珩川:“……”
原来,还真在开视频会议。
那个小工作室还真是不可思议,在若放在他公司哪个高管刚在开会时边泡澡边哼歌,估计不等明天上班就可以收拾东西和这份工作说再见了。
苏映俯身拾起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和于小琪她们解释情况,她们也表示理解,她简单说了几句后边匆匆挂断电话,心虚地开口:“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易珩川:“我是鬼吗?前面怕城这样。”
才话落,头顶的灯光应景地闪了闪,然后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苏映不胆小,也是无神论主义者,可这此却差就哭出来。
困扰闹鬼也不是这样的,怎么所有凑巧的事都堆到一块了……
酒店没停电,是套房里的灯光系统出了故障。
酒店派工作人员来监查时,苏映坐在应急灯下,礼貌而小声地不断控诉这灯光系统的罪行。
“实在抱歉,专业的维修师傅正在赶来的路上,预计需要3至4个小时进行修理。要不先暂时安排您在楼下的套房休息,关于费用的事……”
苏映最后还是婉拒经理的赔偿安排。
今晚就她一个人,易珩川那还有空房间,去对面住就好,不用那么奢侈。
经理和工作人员先退到楼下,苏映拿着小包简单收拾东西,“诶,哥,你帮我看看茶几上有没有一颗糖,柠檬口味、黄色包装是沈泽延给的,我想带到你那。”
耳畔传来他不带感情的提醒:“记得带洗漱用品。”
“诶,你已经帮我拿好了?”苏映把牙刷放进封口袋,也准备出发。
男人笑了声,逗她:“就剩一颗,我吃了?”
苏映愣了下,拎起小包,如临大敌冲出去。
拖着地毯的走道,铺着柔软的灯光,和套房里相比,此刻的视野要清晰许多,很快苏映的视线边落到易珩川的手上。嗯,还是有希望的。
易珩川从小到大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和妹妹想谈这件事他却百试不厌。大概身为直男哥哥的劣根就是这样——妹妹绝不允许外人欺负,但自己还是可以偶尔逗逗。
这些年来,苏映被其实本来也习惯了。
可问题是易珩川不一定是随便玩玩,他是真的有可以把糖吃了。
今晚沈泽延不在,他居然还抢走他留给自己的糖,真是怎么想怎么过分。
短暂“厮杀”后,因易珩川需空手时候刷卡开门,苏映铤而走险地取胜。
进了对面套房后,易珩川回到书房回复邮件。
苏映在客房拿平板电脑追完漫画连载后,给沈泽延发了条消息,问他早上什么时候回来?得到他的确切回复后,设完闹钟,便闭眼躺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
在沈泽延回到酒店的十分钟前,苏映的闹钟响了。
姑娘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客房里的枕头比自己那的舒服太多,临走前还特意捎走枕头,打算等易珩川退房前再还回去。
不过苏映怎么也没想到,在监控外泄后自己抱枕头的视频会被人单独剪出来发到网上。
营销号大概是律师函收多了,这会儿什么也不说,只是打了几个字
——“视频内容来自网友投稿”。
而视频一共有两段。
第一段是沈泽延和苏映一起回套房的两个镜头,一次搂着肩,一只手牵着手。第二段视频的开头,易珩川推开门,约莫过了半分钟后,苏映冲出去拽住他的手,一路纠缠,最后跟他进了对面的套房。
之后的镜头被不断快进。
到了第二天早上,苏映抱着枕头从对门出来时,又恢复到了正常速度。
监控画面下,一姑娘拿着房卡恍恍惚惚刷了卡。
门合上后视频仍在以正常速度不断前进,画面安安静静的。
无趣的视频画面一帧一帧过着,十分钟后“爆点”来了。
沈泽延回来了,网友们眼睁睁地看着他拿出房卡,打开门,而后踏过十分钟前苏映刚踏过的门槛。当然打了马赛克的缘故,没网友认得出那姑娘是谁,也不重要,反正,就一女的,一个骗了男神的渣渣。
营销号越是沉闷,评论区越是热闹。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
——“学!都给我学,这才是时间管理!”
——“呜呜呜,哥哥,你快醒醒!你被人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