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丹堂的人见宴逐光二人打定了注意要插手到底,脸色立刻有些难看起来。
几人交换了一番眼神,或许正在暗中用灵识传音商量,宴逐光也不阻止,就看他们准备怎么办。
几人“眉来眼去”半晌后,秋桥对宴逐光道:“姑娘既然要刨根问底,那秋某也就不得不说了。”
他摇摇头,“此事乃是家丑,本不可外扬,奈何宴姑娘非要知道,想来今日秋某不说清楚,二位姑娘也不会放我等离开,秋某便豁出这个面子了。”
“那你就说吧。”倒要看看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宴姑娘或许不知道,虔儿她到丹堂来找我,是来退婚的,”秋桥神色有些暗淡,“前些日子她传音于我,说有要事与我商量,我便派遣两位老仆前去接她。”
“只是中途遇上了妖兽袭击,正巧为宴姑娘所救,之后的事情,宴姑娘就都知道了。”
宴逐光点点头。
“虔儿体弱多病,不能在外久留,宴姑娘离开丹堂之后,我本想让虔儿先行去后院休息,谁知虔儿却拒绝了,突然说起此次前来丹堂,是为了与我解除婚约。”
“我心中万分震惊,我与虔儿感情甚笃,本是不愿相信,虔儿却要以死相逼,要我立刻答应。”
“我想这其中定有隐情,便假意答应下来静观其变,谁知答应之后,虔儿的仆从却突然张口向讨要我与虔儿定下婚约的信物。”
秋桥道:“那信物是秋家与苏家定亲时,两家交换之物,在我手中的自然是苏家的东西。若解除婚约,我本应该将信物交还。只是那仆从面色不善,我怀疑虔儿被他威胁,便不应允,只叫人将丹堂大门偷偷关上,想要将那仆从抓住。”
“没想到那人早料到此,手中竟然握有传送符咒,挟持虔儿向外逃离。幸好我手中有定位追踪符,在他临走之前拍在他身上,再用传送符咒追赶上了他。”
秋桥还是先前那套说辞,只是补充了一些细节,看起来与宴逐光二人看到的,似乎都能对得上号:“方才没有向二位说清楚,那仆从本想与虔儿同归于尽,掌柜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将其击杀,只是虔儿离的太近,才不小心伤到了她。”
他叹息一声,摇摇头:“为救虔儿,此事也是无奈之举。虔儿手无缚鸡之力,若我们要对虔儿不利,虔儿如何敌得过我们,还有机会服下疗伤的丹药,还能等到二位前来救援?”
“原来如此,”宴逐光点了点头,在秋明丹堂几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道:“若我不是被你们的人埋伏,我都要信了。”
那掌柜一脸铁青,终于忍不住道:“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是你非要知道真相,如今我少东家已将家丑之事告知于你,你如今又不信,这是何道理?”
“你若不信便不信,早知如此,何苦同你废话这么多?”
宴逐光哼笑一下:“我先前便说了,此事还不能妄下定论,等苏姑娘醒过来再说。你们非要着急解释,我还能闭着耳朵不听?”
“你——”
“先生,”秋桥冲他摇摇头:“算了,清者自清,虔儿之事本就容易引起误会,宴姑娘不信便算了。”
“只是,那所谓埋伏之事,秋某是真不知情。宴姑娘,没做过便是没做过,秋某是决计不会认的。”
秋桥的脸色看起来诚恳极了。
云宓雪见此,心中也有些疑惑。这几人说话有条有理,看起来不像是撒谎,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真的只是误伤?
宴逐光见她的脸色,凑过来小声说:“大师姐可别相信他们,我一路与苏姑娘同行,对她还算了解。她明明很喜欢秋桥,三句话离不开他的,怎么可能突然对他提出解除婚约?”
“还有苏姑娘的那个仆从,他老实巴交的,为人沉默寡言,对苏姑娘很是忠心,怎么也不像会与苏姑娘同归于尽的。”
宴逐光的话虽然小声,但秋明丹堂的人还是听到了,秋桥道:“宴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为何能笃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回信物不成,那仆从就要翻脸挟持苏姑娘,还要与她同归于尽?”
秋桥脸色铁青,那位掌柜也对宴逐光怒目而视:“你欺人太甚!”
秋桥脸色难看:“宴姑娘还不明白?这仆从,与,与虔儿有私情,他察觉我只是假意答应与虔儿解除婚约,讨要信物也不成,便想带虔儿私奔,后来被我们追上,心知逃脱不得,便要与虔儿殉情...”
宴逐光问:“所以,你们出手击杀他,还说不小心误伤了苏姑娘,其实是为了掩盖未婚妻与家仆私奔的丑闻,想要将她一起杀死灭口?”
秋桥脸色难看,却没有反驳。
“哈哈哈哈哈。”
宴逐光却是大声笑了起来,甚至还鼓起了掌:“好笑,真是好笑。”
秋明丹堂的人脸色黑如锅底。
云宓雪有些无奈,逐光这么笑话人家,似乎不太好?
她摇摇头,回去再同她说说,总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宴逐光笑完,忽地收了笑容:“你们真有意思,该说你们不拘小节好呢,还是能屈能伸的好?”
“为了掩盖你们真正的目的,竟然不惜往自己身上戴绿帽子?真是难为你了,秋少主。”
她手中突然多出一张旧纸片,在秋明丹堂的人面前晃了晃:“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
秋桥身形未动,那掌柜看到纸片之后,却是身形微微前倾,哪怕很快察觉过来止住了,却还是被宴逐光察觉。
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让我来说说吧,”她微微动了动:“你想要这张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纸片,便派出自己的家仆,说想念苏姑娘,接她前来一叙。你们知道苏姑娘将这纸片带在身上,在路上暗中安排了妖兽,想要致苏姑娘于死地,造成意外的假象,将纸片夺到手中。”
“没想到,半路出现了我这个变数,那两个家仆未免我察觉出什么端倪,放我离开留下隐患,说不定以后苏姑娘的家人调查时会找到我,便假意雇佣我,让我送苏姑娘前来丹堂,实则是为了拖住我,好让你们这边能够准备杀手将我杀死灭口。”
“等我将苏姑娘送到丹堂之后,你们一边安排人截杀我,一边逼迫苏姑娘将那纸片交出。”
“只是你们没想到,苏姑娘的家仆忠心护主,身上还带有传送符咒,察觉你们的意图后,带着苏姑娘传送离开,你们只得用定位符咒与传送符咒追上去截杀他们二人。”
“那位家仆拼死抵抗,虽然没了性命,却还是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让我们赶到此地,将苏姑娘救了下来。”
宴逐光歪了歪头:“几位,我说得没错吧?”
看对方的脸色,就知道被她说中了。
云宓雪看向宴逐光,恍惚想起之前,在一淼宗的灵田初初见到她的时候,宴逐光谈起那提升灵谷方法,就是这侃侃而谈的模样。那记忆中的画面,似乎与现在重叠了。
这样自信飞扬好像浑身都会发光的样子,才是逐光真正的模样吧。
秋桥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宴姑娘实在聪慧,在下自愧不如。只是你不过短短接触,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我派遣出去的埋伏,宴姑娘又怎么知道是我的人?”
宴逐光轻笑一声:“怪就怪你修为不到家吧。”
宴逐光当然也不能确定这些人是想要那个奇怪的纸片,但先前听秋明丹堂的人胡扯的时候,宴逐光的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而记忆里一些不合理之处,也叫她想了起来。
苏虔儿交给她的纸片,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苏虔儿一直强调说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但谁会将一个不确定是否重要的纸片,作为救命之恩的谢礼交给自己的恩人?万一只是一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废纸,难道不会惹人生气?
除非她明知道这张纸片是重要之物,有信心能够作为谢礼,或者她想要暗示什么。
如果苏虔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或许是前者,可她现在出事了,那自然是后者了。
或许,苏虔儿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才将那纸片交给宴逐光,作为自己的一个后路。
万一宴逐光发现了什么不对察觉到她的暗示,或者发现那张纸片没用回来找她理论,或者发现那张纸片很贵重回来找她归还呢?总归有可能是她的生机。
哪怕宴逐光什么也没有发现,那张纸片交给她,也比交给为了一张纸片要将她杀人灭口的未婚夫好。
当然,苏虔儿心里或许还有一些期待,期待她的未婚夫并没有想要害她,只是她多想了。
以宴逐光的聪慧,若不是她急着赶去天御城寻找大师姐,她未必不会察觉到其中的问题,赶回来将苏虔儿救下。
不过,现在也是苏虔儿命不该绝,宴逐光在半路遇上了大师姐,而大师姐正好要前来寻找她的未婚夫。
迂回了一大圈,结果却没有改变,还是将她给救下了。
宴逐光并不打算同秋明丹堂的人掰扯,她转向云宓雪:“大师姐,苏姑娘怎么样了?”
云宓雪正要说话,秋明丹堂的那群人却忽然动了。
数十块灵石飞出,一个巨大的阵法在几人脚底下成型!
是传送阵法!而且是不定向传送阵法!
阵法已经亮起开始发动了,几人的身形倏忽变得模糊。
宴逐光回头,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