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槿后来时常感慨人生,毕竟人生如她这般操蛋的不多了。
至于说哪里操蛋,大概就是她一个新世纪五好青年为了一张脸去给自家妹妹当替身然后发现世界都变了吧。
城市套路深,苏时槿从医院康复出院后决定回农村。
过去的故事很长,然而苏时槿一件都不想记住。
——
农村里没啥好玩的,基本日常就是唠嗑工作晒太阳乘凉,苏时槿却很喜欢这种慢悠悠的生活,嗐人嘛,谁不想当咸鱼呢?
苏时槿在村尾开了家杂货铺,什么都卖,零零碎碎的,日子一长,身心舒爽下苏时槿都差点忘了她目前是个玻璃人。
所以晕倒被村民们惊恐地送进市医院后苏时槿还有一丝不真实感。
邻居家的小美担忧地抱着热水瓶坐在病床边:“槿槿你是不是熬夜玩游戏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养生啊。”
苏时槿哭笑不得:“没有,我就是之前出车祸了身体不好,你家农场正忙呢不是吗?不用担心我的,我住医院都家常便饭了,以后也不要慌着送我来,死不了的,我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小美瞪她一眼,从保温杯里倒热水出来递过去:“你说的什么话呢,生病了当然要来看病啊,你也别不当回事,这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过……”
听着小美絮絮叨叨的声音,苏时槿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你别笑了,我跟你说的听明白没有啊?”小美认真地问。
“听明白了,我会做个检查再回去的,小美你不用陪我了,我做完检查大概是明天中午,我坐车回去就行了。”苏时槿喝了口水说。
小美看苏时槿气色还好,就点了头:“行,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你要是赶不上车就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苏时槿含笑点头:“好。”
其实检查做来做去也就那样,不会好的身体,已经开始衰竭的器官,不知道哪天睡过去就醒不过来的身体,每一样都在告诉苏时槿,她——真的快把自己作死了。
过去历历在目,偶尔想起还是觉得自己很傻逼。
苏时槿背着一个大得吓死人的包慢悠悠从医院走出来,站在门口的阴凉处看着外面都被热扭曲了的马路,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顶着大中午的日头回去。
思来想去,苏时槿决定不折腾自己这破烂壳子了,晃悠悠地去周边杂货铺买了把便宜死的黑伞,准备撑着去公交站坐车。
去村子的大巴每个小时一趟,晚上十点是最后一趟,苏时槿并不用赶时间,慢吞吞地走路慢吞吞地买票等车车。
在车站外面还给自己买了点吃的垫垫肚子。
从车站到村子要用一个半小时,苏时槿就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后神清气爽,就没找小美借牛车送自己回去,而是沿着田埂慢慢往家里走。
苏时槿是准备在这边养老的,村里不兴买房子,就买了块地,花了三个月建成一个小院子,最后住了几天觉得没意思,才又去开了杂货铺,眼下一天就没剩多少亮的时间,就没准备去杂货铺,打算直接回家。
溜溜达达地走回自己喜爱的小院子,路上还跟准备出去耕田的邻居打招呼,苏时槿可愉快了。
等走到竹林小路深处的院门处,苏时槿歪歪头——锁是开的。
村子里很多这种林子,苏时槿当时买地的时候为了凉快虫子少,特地选了竹林里的地,篱笆门是为了拦村子里跑丢的大型家畜,拦不住人,可村子就这么点大,并不会有人偷东西什么的,就算要进去找人,也不会故意把锁弄坏。
实际上走旁边的竹林就能进院子去。
苏时槿谨慎地打了个电话给小美问她是不是当时太急把自己锁弄坏了。
小美那边咋咋呼呼的,风声挺大:“槿槿你睡傻了?你是在店里晕倒的,我帮你带的东西都是从你店里拿的,我还给你锁上门窗了呢,等会儿,是不是你锁坏了啊?别是进小偷了,你先别进去,我去找人哦!”
“好,我在门口这等你。”
人这种生物吧,其实有时候跟猫是很像的。
比如说,好奇心。
苏时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进去看看。
那个已经坏掉的锁在诱惑着让她打开门,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或者说,少了什么东西。
“我就看一眼,我不进去……”苏时槿嘀咕着,伸出罪恶的手,缓缓推开篱笆门,篱笆门后还有一段小路和竹林,看不清院子里的具体情况。
不过从视线所到之处,好像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苏时槿举起雨伞,一边注意周围的情况一边往里走,很快就到了院子里,开始查看。
鸡窝,没问题,小鸡们没有被饿死真是可喜可贺。
兔窝,也很好,兔兔们依旧油光水滑的,很快就能做麻辣兔头了。
狗屋,狗狗——
“诶?”苏时槿发现她给狗狗建的豪华小屋子里,多了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
苏时槿之前怕自己一个人住不安全,就去领养了一条退役警犬,还另外买了一只拉布拉多跟警犬作伴,所以才亲手做了一个双层大房子给两只狗狗住。
可是现在!里面多出来一个人!
银!
苏时槿缓缓蹲下来,靠在门口上看抱着狗狗睡得正香的男人,槽多无口。
男人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时不时蹭一下狗狗顺滑的毛毛。
这时警犬和拉布拉多已经醒了,汪汪地跑过来就要冲苏时槿怀里,苏时槿惊恐退后:“别过来,站那!”
狗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只并排站好,委屈地哼哼。
苏时槿喊的声音很大,吵醒了狗屋里的男人,他揉揉眼睛坐起来,看到苏时槿回来,裂开一嘴大白牙笑:“槿槿!我找到你啦!”
“?”苏时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谁啊?我认识你吗?还弄坏我家锁抢我家狗狗的窝!你要脸不要脸啊?”
男人茫然地从狗屋里出来,跟狗狗并排站一起,桃花眼耷拉下来:“槿槿,你不记得我了吗?”
这话说得跟苏时槿始乱终弃似的,不是苏时槿渣啊,男人脸上都是奇怪的颜色,整得像是从山上滚下来还在泥坑里睡过似的,一身泥,就眼睛和嘴巴比较好看出来,谁能知道这个样子是谁?
不过苏时槿看着那桃花眼实在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嗤笑:“哟,这不是莫大少爷吗?怎么?您破产了?那真是可喜可贺我得放鞭炮去啊!”
“槿槿你在说什么呀?是我啊,顾念青,咱俩小时候在孤儿院见过的。”男人歪歪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久远的记忆从脑子里翻出来,曾经,苏时槿是孤儿院的一员,五岁才被苏家领养回去的。
孤儿院的生活也就那样,苏时槿年纪小且长得好,还算受照顾。
但是,温馨美好的记忆里,有那么一点杂色——
苏时槿深深看他一眼,抬起脚就踹过去:“妈的老子找死你了!让你抢我头花!让你抢我糖吃!让你掀我裙子!”
诸多罪状细数下来,顾念青被揍得嗷嗷叫,满院子跑,两只狗狗看了他们一会儿,默默回狗屋里吃狗粮了。
顾念青一边躲一边喊:“槿槿槿槿,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苏时槿又给他一拳:“高兴!可高兴了!”
估计是出完气了,苏时槿坐到树荫下的石凳上:“你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你家里挺有钱的啊,怎么混成这样?”
说是这么说,等顾念青走近一些她还是觉得这人跟莫如归像得过分了。
顾念青挠挠头,走过去小心地在苏时槿对面坐下:“那个……我说了你别气啊。”
“不是,咱俩二十年没见,你还能怎么得罪我啊?”苏时槿摊手,今天的走向让她一脸懵逼。
“唔……我知道你离婚的事了。”顾念青纠结地说。
苏时槿地铁老人看手机:“然后呢?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知道……莫如归的母亲……姓顾吗?”顾念青犹疑着问。
“废话,我跟他结婚三年我能不知道——”苏时槿反应过来,两个人都姓顾的话,“你是顾家人?”
顾念青点点头:“我跟他们不是一支的,你走之后我就出国了,后来我出了点意外,躺到现在才醒,知道你的事……就跑过来了……”
苏时槿嘴角抽了抽:“……你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一个大少爷成这样了?”
“那个……”顾念青有些扭捏,“我想跟你结婚。”
???
您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