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钰和卫祺惊呆。
饶律和林朝华对林曜的战力却是有了解的——饶律过往也被虐过多次，林朝华则是看自己的兄姐被虐多次。
林朝华觉得眼前这一幕发生得挺好的。
眼看着发生变故的世界，神秘的传承，复苏的“炁”，皇帝的看重。
从远到近，这两天的收获太惊人，连林朝华都觉得自己因为对《神霄九音》的研究而充满了兴奋感。
人一兴奋，就容易飘。
她的内里是个成熟的大人，但眼前这些，全都是货真价实的青少年。
窦琥会想要去追究龙尾湖……或者说前朝孙氏可能被遗漏掉的布置，就显得很是信心爆棚。
被打击一下也挺好。
只是，有一个例外。
林朝华看看卫祺，天生自带忧郁感的少年，随着窦琥被抽在脸上的一枪杆，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一脸“嗷嗷我才不要这样”的惊恐表情，但又不转眼睛。
她感觉，可以期待他和她一样，在辅助职业上继续努力。
再看看夏钰，“刀枪粗鲁”这样的话，未必不是他的真心言论。
不想修炼……感觉也是真的？
“夏三郎，你得到的传承功法，是什么？能说么？”
夏钰明显浑身一僵。
过度的反应让林朝华有些茫然——通过窦礼那儿补全的细节，她已经想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不要求他们交出传承。
因此她真不大理解，夏钰为什么对他得到的传承有那么大的反应。
“剑法。”眼光涣散的饶律忽然回神，代为回答。
林朝华心中更添疑惑。
饶律的眼神涣散前，分明看的是东府的方向。似乎是挣扎着要不要再去找林朝云。结果她一和夏钰搭话，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以前有这么关注他的这个好朋友么？
“因为他当时拿了一柄剑？”林朝华皱眉道，“所以夏三郎得到的也是体修功法？”
饶律看了夏钰一眼。
暗示明显。
林朝华看到这个细节，微微扬起右眉。
“呃，啊？体修？”夏钰一脸懵圈的样子。
“像他们这样近战的，就是体修。”林朝华好奇心大起，往演武场一指，“我表姐说，体修传承除了最后几层，都是近战为主。”
“那，这个，好像不是？”夏钰继续一脸懵。
“……你没仔细研究过你的传承啊？”
“没……”夏钰的声音里，能听出一万点心虚来。
林朝华沉默了——这是之前的“以剑锻体”，弄出心理阴影来了么？那柄剑不会是被他自己扔掉的吧？
其实，林朝华也听到了“孙家主”所说的“承钧”。
但正因为历史太好，林朝华很肯定，夏钰手中的那柄剑，和“承钧”在记载中的模样差太远了。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是同一柄剑。在离开龙尾湖之前就基本把这名字给忘了。
所以才会漫无头绪，对夏钰的异常完全找不到方向去探究。
“行吧。”林朝华忍住对他弹奏一曲《问我》的念头，随便找了个方向，“你修炼的剑法，若不是体修……唔，莫非是观想神剑，修炼剑光之类的道术？”
她想起了前生看到的“御剑”、“剑仙”之类的电视剧和小说。
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还没有相应的传说故事。
上古的神话，传说中的神仙，撇开后人牵强附会的二次创作，好像也没有以剑为武器的。
毕竟，剑是“人道之器”。“人道崛起”，在“仙神隐踪”之后。
而夏钰显然是现场搜索了一下自己的传承，颇有一种“终于能回答一个问题了”的惊喜，“有的，剑光，有点像道术。”
林朝华没很在意他的措辞，追问，“就像青玄道长符箓的那个火苗，白云真人的那个锁链？□□射出的剑？”
“……对。”夏钰觉得是可以形容为“像”的。
“如果能远远的解决对手，那为什么要害怕战斗？不和人近战不就行了么。”林朝华很有心得的说。
当然，后面没说的还有一句——万一被逼成近战，九成九得拼命，或者等人救命。
夏钰沉默了，半晌道，“我也，可以不修炼？”
这当然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选择。但是夏钰的话……
“你的‘怪病’好了？”林朝华犀利问道。
“……没。”
“你打算一辈子拈着帕子买东西？随时防范从任何方向伸出来的手？”
夏钰：！！！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林朝华总结陈词。
而这最后一句话，也将心怀担忧的饶律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如果感觉自己的传承不适合自己呢？”饶律主动问。
“你的传承？”
饶律点头。
他本来是修炼外功的，应该对接体修。得到的却是神修功法。相似的还有窦琥，他明明得到的是神修功法，但现在看着真像体修……
“我的传承名为《九律》。”
“……看你名字给的？”
饶律一脸无语。
“一层一律？”林朝华正经了点。
饶律这才点头。
“我的传承名为《丹阵九谱》。”卫祺的注意力不知何时也被吸引了，这会儿忽然插口。
夏钰更纠结了——为什么你也要报传承的名字？明明皇帝都不强求了！
“因为天梯九层？”林朝华惊奇道，“所以才都带‘九’字？”
“应该是的。”大概是因为共同的话题，卫祺热情了不少。
“饶二郎，你的传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卫祺主动问。
“需以一本《律法》为依托。”饶律道。
林朝华顿时懂了，“你不愿意以现有的律法为依托。”
饶律点头。
“律法是道德的底线，应该奖惩明晰。”最近比较放飞自我的林朝华秃噜道，“但从‘独尊儒术’起，所有律法都充斥太多的主观意味，允许使用者以自身的道德观念做出判断。”
饶律再次点头。
“但我觉得一个仙道传承不会要求传承者按照‘现行’的律法修行。所以你自己给自己制定一部可以作为依托的律法不就行了？”
来自“后世”的林朝华到底是思维开阔的。
尊卑等级观念永远浮于表面。
一开口就是能让现在的人倒吸一口冷气的脑洞——夏钰和卫祺就是范例。
但饶律显然是早就想过这个方案，所以他冷静反问，“要是和《周律》有相悖之处呢？”
林朝华想了想，依然很顺当的回答道，“如果不要求一部完整的律法，你大可以先找不相悖的地方。律法本来就是不断发展并完善的东西。没有修改条例的律法本身就不完整。”
拿《周律》和她上辈子所在世界那繁琐多样的各种律法相比，简直就是个婴儿。
可后世的律法就很完善吗？
并不，也差得远。
“而且，”林朝华还越说越顺，“律法其实源自于‘史’。是各种‘史书中的事件’，促使了律法条文的出现，或者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总之，看你到底是否喜欢你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