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家二伯惊鸿一瞥但没仔细打量的林朝华瞬间想到了林朝煦的那句话——
“夺爵、抄家、流放……”
这还真牵扯到前朝余孽的事情里面来了？那简直没法好了啊！
现在的法律制度是会连坐的好吗！？
“我们，不该‘避亲’吗？”林朝辞皱眉。
“不用。”窦礼回答得很干脆。
当他是三司吗？按规矩办案的？他回京本来只是来帮忙搞心性测试的好吗？哦，还有林朝华要求的法器。
窦礼对那些法器本来也产生了一点兴趣。
并且给窦琥那边送了信。
但那两人要参与的话，这时候也该到了。既然没来，那就是想要单独行动。
法器的事情看来也只能靠后？
窦礼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四个人，以及一个尚且裹着大量绷带靠在躺椅上的伤员，平淡道，“要确认龙脉走势，有个简单方法，但目前尚未得到批准。所以，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能先行动？没有的话，那就暂且搁置，各自散去。”
一群人顿时一起目瞪口呆。
叫他们今天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碰个头的吗？原来一点头绪都没有？
林朝华忍不住了，“那些线索，已经调查出来的线索呢？”
窦礼，“白擎、裴三、杨瑛，找一些三司的人做助手调查。华颂也去了那边。”
“全部？”
“窦琥他们掌握之外的全部。”
“……”
这几天决定奋起的夏钰抱起脚边上打瞌睡的花熊幼崽，认真和它商量，“三万，你能找到把你卖给我的人吗？”
这个名字……
林朝华侧目。
花熊幼崽黑眼圈里的一双黑亮的眼睛，写满了无辜，有些讨好的“嗯嗯”了两声。
——然而这显然不是要答应的意思。
林朝华决定替幼崽解围，“我有个建议。”
连她哥在内的人都看向了她。
“按照颜文真听来的说法，龙脉、国运这些东西，会受到君王执政的影响。或者说，受到朝中发生的大事的影响。”
饶律闻言警惕，“二娘你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想做什么。我是说，如果这种事过往已经发生，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就会继续动这方面的脑筋。”
“北蛮！”依然还在重组世界观的颜文真，想起了自己印象深刻的那幅羊皮纸画，喊了出来。
然后又牵动伤口的倒回了软垫上。
“对。我觉得吧，如果那些人只是单独要杀颜侍郎灭口，不至于等到一年前？所以……现任军器监是哪位来着？”
颜侍郎一死，颜沣就要丁忧。自然要从军器监的位置上退下来。
照正常情况，颜沣应该回乡守孝。
为什么颜沣没回乡呢？
因为他还是很有能力的。
在军器监参与了新兵器、新铠甲之类的开发。
如今正在整顿军备，好一举扫荡北蛮。自然要将人留着，以备有事相询。
饶律也看了颜文真的供述。
这会儿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因为军备的缘故导致在北蛮那边吃了败仗，我朝的龙脉国运会受到相应影响。”
夏钰摸摸幼崽的毛，提醒道，“当初，龙尾湖那里，对林二娘《破蛮》的曲调有反应。反应比《天问》大许多。”
饶律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这件事来。
这么说，林朝华的建议倒是不能说没有道理——杀颜茂，也许是为了军器监的那个位置呢？
但他们现在这么一些，（除了林朝辞）顶多只能说是编外龙骧卫的家伙，居然想着调查一位四品官，感觉也挺奇妙的。
“现任军器监的话，是申元杰。”颜文真再次插口，“英国公府的女婿。”
林朝华笑道，“英国公府的女婿一大堆，你这么说，谁知道是哪个？”
“哦，头些年的进士。”颜文真奋力摊手，“我倒是听说过他一堆八卦，但哪里知道哪些真哪些假。就这两点，定是真的。”
林朝华心中就有些失望。
她连“前军器监”都关注到了，哪里会不知道“现军器监”。
只是起个由头而已。
她甚至知道申元杰娶的是程四娘，是英国公嫡女。
也知道这位算得上是寒门贵子。但还称不上凤凰男一类。毕竟父母双全，仅有一个幼妹也嫁了同窗。
总之，要是不算英国公那边的一水儿连襟，姻亲关系还挺简单。
可也正因如此，事情传扬不多，反而不好打听。
谁知还不等林朝华失望多久，林朝辞忽然开口，“要说军器监，军器监这两天似乎出事了。”
于是众人又看向林朝辞。
林朝辞道，“前两日在宝华楼，白擎的佩刀与人交手两招就废了，断成了两半。听说可能是交手的人有传承，用的法术？”
是有这么回事。
在场目睹的林朝华和夏钰都点头。
“后来一半送给了越王世子，请他研究。一半就送去了军器监，让军器监研究。后来白擎回来，就说军器监乱糟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
这么一说，夏钰也想起一件事来，“那天我打算到秦国公府暂住，去和家里说的时候，仿佛听说我大伯下衙就出了城，暂时回不了家。”
“白擎也是去了京郊那边的作坊。”林朝辞同意道。
再然后，众人就又把目光落在了窦礼身上。
倘若想去看看作坊里发生了什么，那肯定得窦礼出面才行。
窦礼道，“我倒是可以带人去。只是去那作坊的话，还是要把窦琥找来才好。”
撇开林朝华，其他人就算不知道窦琥登记的什么功法，多多少少也从他们的刀剑上看出来了一些。纷纷点头。
问题是……
“越王世子现在在哪儿？”饶律好奇。
“大约是在东市。”林朝辞说。
“表兄你怎么知道的？”
窦礼则站起来，“我去确认。”说着就走出去了。
林朝辞道，“北蛮。他们看来也想到了这点。”
——别看林朝辞有时候嘴毒，他人缘其实挺好的。没有参与宝华楼的事情，却基本上从白擎那边把什么都打听到了。
“查北蛮去东市？”夏钰很迷茫。
“要看北蛮人，也只能去东市了。”饶律倒是十分理解。
大周和北蛮长期敌对。放到前朝都是一样。北蛮就有商人，也不会来到长平。但是，穆罗人来大周行商，却要通过北蛮的地盘。他们会带来一些北蛮人，作为他们的随从、向导甚至奴隶。
夏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撸着花熊幼崽不是特别柔软的软毛，“之前我和越王世子他们一起遇袭，怀疑是之前卖三万给我的人……越王世子把唯一的活口带走，保证有口供进展会告诉我。结果也……”
到底是开始修炼的人了，夏钰注意到，林朝华的目光，貌似一直落在他的手上？
想想……因为知道用不上劲而对他爱答不理的那些侍女，目光都经常被三万吸引，时常想要上个手……
夏钰举起三万问坐在另一边的林朝华，“二娘想摸摸它吗？”
一说完，又顿觉失言、鲁莽。
林朝华的眼睛却已经闪亮，矜持道，“如果它自己愿意的话。”
夏钰看看三万，确认这只聪明幼崽的小黑眼睛里面，没有什么排斥。
三万不喜欢和大部分人接触。
甚至它相当排斥华颂，超过了其他人。
对卫祺窦琥的态度则和对普通人一样。
但饶律就可以抱抱摸摸，甚至它也允许饶慕摸一摸。
夏钰也没总结出三万的喜好标准来。
但反正林朝华也在这个“可以抱”的行列里。
夏钰就将三万递给了林朝华。
林朝华顿时顾不上他们说什么了，揉揉花熊幼崽，心中一堆欢快的曲调刷屏。
但还不等新的灵感喷涌完毕，窦礼带着一个神色惶然的家丁进来了。
这家丁一进来就喊，“三郎君！快回去！大郎君被杀了！”
他目光惶然，其实没特意盯着谁看，而一屋子里有三个排行为三的。
但颜文真早就被“革除排行”。林朝辞一直没什么排行为三的自觉。
而且，大郎林朝承年纪轻轻就是工部大匠，林朝辞从没觉得这是个会出事的人。
所以，哪怕不认识这个家丁，被看着的夏钰也非常自觉地站起来了。
也因为，如果说哪家的大郎容易出事，他家的肯定排名前列？
但夏钰依然是震惊的，“大郎君？”
家丁连连点头，“越王世子说您在这里！三郎君……”
夏钰脸色苍白，到底还是颇有悲恸。他急急忙忙的就拉起衣摆往外跑，“回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嗯？
三万本来安安分分，但看到夏钰一跑，连忙就要爬起来跟上。然而，林朝华一把抓住了它的肋下，举起来，“三万，你的主人现在没心情照顾你呢。先待在这里好不好？”
一边给饶律使了个眼色。
饶律回过神来，也跟着站起，“我跟去看看。”
说完，跟在夏钰身后跑了。
而被控制住行动的三万：……
行吧，这个人类的气息也算是有用的。
于是它又安分下来。
“夏家大郎被杀？”林朝华感受到手下的力道，这才分了心思，“我就知道他欠赌场一笔银钱。这年头，赌场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窦礼倒是很淡定，“等窦琥来，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