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自身的实力增长,不但能够轻取他人性命，因为功法的性质，还能将大半人等都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哪怕是曾经身为贫困农女的慕余曦，现在在练炁士的群体里,能看上都也不多。就更无法将那些被隔绝在修炼之外的普通人视作平等存在了。
谢钰就更不用说,他早早的就问过饶律，人是不是也算是万物之中——也可以说,从另一个层面来看,他的眼里一切都是平等的。
为了防止心魔,他们都需要随时认清本心。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也就对自身的心态心知肚明。
正因为如此,林朝华的态度,就显得额外令人吃惊。
谢钰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回答了慕余曦一句,“正因如此,她才能‘万物有情’。”
“可是,难道不会很累么？”慕余曦托着腮,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她看起来也不会很累的样子……”
*
林朝华没注意到后面房屋里的暗潮涌动。
被林逸拦了下，但花费的时间也不多，商议定了之后,林朝华还是坐着吉光回了长平。只是，惦记着傀儡的事,不由自主的就去开始思考神魂的隐秘，八卦之心也就大为降低。
倒是没有再去林府，而是直接回了郡主府。
说起来，郡主府也还是有事的。
林朝华已经决定这几年不离开长平,为丰实女院打好基础。
但是，她身边的那些侍女们，包括红衣绿衣这样名不副实的“贴身侍女”，以及一些针线侍女之类，在她不出嫁的情况下，也得要考虑她们的出路了。
毕竟，她的这些侍女们，并没有独立一户的“雄心壮志”。
林朝华离开北疆之前，就组织过她们从习武开始。
却并无效果。
何况，她和她的这些侍女们，感情并不深厚——毕竟她十二岁才回长平，相当独立。这些侍女又多半是东府选拔，长期有个婆子在上面叨叨。
林朝华当然不会非要改变人家已经固定的人生规划。
之前就委托了宋屏送过来的管家（女）统计那些侍女们和下仆们的需求。那些被林家分过来的护卫们也是。
林朝华虽无做“主人”的感觉，但这些事该做还是要做的。
这次林朝华一回府，管家和林珥就一起来见她了。
和林逸不同，林珥得到的知识差不多是“正常”的。但他的表现，林朝华也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似乎很乐意做一个“大管家”。
在女院的时候，乐意做李黛的副手，在郡主府……
“多亏了林珥。”管家说，“一群小娘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这时候了，都还扭扭捏捏不肯说真话。”
然后林珥就递了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给林朝华。
林珥的字还有几分匠气，但已经相当工整了。
里面细细的列了林朝华的郡主府里，婚嫁年龄的男男女女。
年龄、家庭情况、想要嫁娶的类型（或者心上人）等等，十分仔细了。
此外还有一些别的统计。
比如说在婚嫁之后，是不是还适合留在郡主府做事等等。
林朝华对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称不上熟悉，但能够信任管家和林珥。
这份名册上只有一个，令她颇有恍然之感。
“我说绿衣怎么有那么一段时间特别细心尽责，原来是看上了家里的亲卫。我明日恰好要回家去，到时候问问嫂子。”
*
亲卫是“郑国夫人”和“平昌伯”这两个爵位附带的兵丁名额，虽然还是要家里面养，但是官方会记录在册。属于那种万一的情况可以直接带上战场的类型。
林朝华这个郡主爵位也有。
依然是宋屏帮忙培养的。
这些亲卫因为地位特殊，但凡是有爵位的人家都是往忠心耿耿的方向去培养的。且都是从小就开始培养。
亲卫一般都有抗女色/男色的训练，加上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的观念，如是一来，在婚姻上自然也就需要操心。
本心来说，林朝华并不喜欢这样培养，但作为一个历史的兼修生，并不是自由斗士。不会喊什么解放奴籍的口号。
当然也不会插手宋屏对亲卫队的管理。
林珥对此也没有异议。
但他提醒道，“娘子，等这批人手被放出去之后，郡主府缺人的问题会更加明显。前两日仆去拜访过林府，现在林府的人手同样不足。又拒绝了侯府那边继续送人。”
所以傀儡们都有问题啊……
林逸披着一张风流名士的皮，张口就是底层命令，闭口就要研究自己。
林珥分明是端方君子的气质，可林朝华觉得他管家管得乐在其中。
——怎么他就没有次级命令和底层命令冲突的问题？
“这个‘人手不足’是和同等爵位的人家相比吗？”
林珥认真道，“当然不是。娘子，哪怕你把整个郡主府都改成果园子，也总要有人负责扫叶摘果吧？府中只有亲卫的数量是足额的，但他们现在正在修炼战阵。资质本来就不是多好，拿出时间来做这些琐事，就更难出成果了。”
林家的亲卫现在修炼的是北辰散人带来的一套武修功法。其实也是林氏原本培养亲卫所用功法的完整版。
以“忠诚”为锚定的那种。要求不高，上限也不高。
林珥说着，还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很薄的册子递给了林朝华。这次是维护一个郡主府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人手数量以及缺额。
确实不是对标其他爵位之家。
而是……就是为了让合规的郡主府不至于变成破宅烂屋所必须的人手。
此外，郡主该有的规制也还维护，否则张皇后就要派人了。这也需要人手。
上面还特别标注，想要依靠这么一点人手来维护郡主府，现在这些下仆的素质还不够，需要额外培训。
至于谁来培训……
林朝华看看面露矜持眼含期待的林珥，觉得不需要问这个问题。
她现在……就想知道，其他人来唤醒傀儡，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的。
总之，她再次感受到了自立门户的艰难。
但忽然间，看着林珥，林朝华脑海中灵光一闪。
“林珥，我记得你们的传承里，包括一套自我升级方案。”
“理论上是这样。”林珥说，“但那至少得等您到天梯四层才能开始执行。而且，方案中的不少灵材现在都没有，得找替代品。”
“那么，有制造方案么？”
林珥很聪明，“娘子的意思是，制造傀儡来替代奴、婢？”
“对，按照这个小册子，我缺的只是下人，这并不一定需要人啊？大周才真正平定天下不到二十年，现在依然面临外敌的侵扰，其实还远远不到内卷的时候。我就不给大周添麻烦了。”
林朝华在外地的时间远比在长平要长。
而且她有上辈子的记忆，眼界本来就比较广。
她很清楚，大周正处于一个盛世皇朝的开端：北蛮之乱打碎了多少千百年的世家？无数的土地从世家的手中被释放，又大批量的在战争中荒芜。就算世家还有这个财产去购买土地，要面对的也是大量荒地。
封建皇朝在没有外敌、皇帝也不昏庸的情况下，也会灭亡于土地兼并、财富集中引起的“通缩”。但那距离大周至少还有百来年。
换句话说，现在到处都需要人口。
林朝华觉得自己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就用不着为了增加消费而努力了。
当然，她这样的想法，在真正的“统治阶级”之中，肯定是另类而格格不入的。毕竟在大部分人眼里，“人手”约等于“排场”，也约等于“面子”，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生命”。
除非制造出来的傀儡都有林逸、林珥的层次，否则他们是不会考虑用傀儡来代替真人的。
但是，能让一个首领至少达到了天梯七层后三阶的文明，在传承之地留下来，作为“托孤”的重要筹码的傀儡，能是现在刚刚上古复苏的时代造得出来的吗？
林朝华传言说要将之当做女院优秀学子的奖励，不知道多少知情者觉得她脑袋有病。
也就是林家的管家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林珥想了下，则是道，“也许这可以让林逸去做。”
他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是傀儡。让傀儡来制造傀儡这种事……在制造他们的文明里有过类似的事情吗？
不知道。
林朝华想了想，“当然，维持郡主府运转的话，也不需要你们这种层级的。只要能听命令行动，有固定的技能就可以。甚至也用不着升级……不过，还是看你们带的传承能做到哪一步吧。我上次拿到的报酬，那些材料大半都没用，要是有完整的方案，可以找我申请。”
林珥躬身应诺。
回头就通过通讯玉牌，将林朝华的这些话都传递给了林逸。
林逸并没有意见，且比林珥要热情得多。
林朝华的这番操作，给了林逸额外的灵感。
虽然说他们的特殊性，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特殊的材料——是建立传承密地之前，专门制造出来的——但既然有升级路线，当然也就有低配版本。
而且，林朝华的记忆，给了林逸不少的“概念和启发”。
从头创造自己，不也是最好的了解自身的手段？
于是，在林朝华将他领去天工部之前，林逸已经连夜做好了一大堆的计划。
当然，虽然很想知道，林朝华是不是真的会将上古文明那儿得到的收获拿给他制作傀儡。
林逸也还是有点逼数的。
开始练手，没那么奢侈的。
*
也就在林逸连夜做计划的时候，谢钰从几个屋子之外，向他的方向投来了目光。谢钰无意识的抚摸着呼呼大睡的三万的软毛，有些惊讶的挑起眉。
虽然谢钰没有《问灵》的曲调，但有着天生的敏锐感知。
就在这会儿，谢钰能够感觉到，林逸身上的气息，在往真正的“人类”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