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都很好奇,她觉得这是很简单的思路，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和太后身边的人就是想不到。
有些善举是男人不会（不敢）去做的，有些善名（神职）是男人不需要（没脸抢）的。
也就是他们要求女性去做的那部分：母性、慈爱、舍己为人。
虽然林朝华素来不认可那种将丈夫儿女放在自己之前的贤妻良母行为。
但不可否认，在现在,这是大势。能有机会去争取神位的女人,也只能走这条路。否则就只能像她这样修炼博长生。
就是……
走出皇后宫中的林朝华有些莫名的抬头看了看天,脸色有点儿阴晴不定。
这个建言是有风险的。
为求神位而去开办、资助善堂，功利性太强。虽然她自己都说善行有善报才能长久,但功利性太强对慈善而言绝非好事。
她上辈子就见多了。
正因为这种风险，林朝华才会一拖再拖，没有开口。
想着若是太后之类的人若是能自己想到,那还能多两分真心。
就现在,明明是准备给太后的建议——想也知道皇后基本不可能自己操持——却跑来求见皇后和皇后提，也是因为对风险的担忧。
因为她不确定太后能有多久的热情。
就算有足够的热情,能不能有足够的手段？
慈善事业里，骗捐诈捐、中饱私囊之类的事情同样屡见不鲜。
相比之下,皇后就靠谱得多。虽然林朝华很不满意她的某些观点,但对她的能力也是认可的。
有皇后把关，那么即使打着太后的名头,事情也能靠谱许多。
且皇后肯定能得到好处的。
因为她觉得人道秩序也好，天道也罢,不会被欺骗。
然而，这里有个问题是……
她为什么就忽然就冲动起来,非要今天折身回宫来提呢？就因为看到一个宫女的背影,觉得有点别扭？
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突如其来的冲动。
林朝华自认自己的功法在直觉、预感上并不出众。
这会儿事情办完出来，脑袋彻底恢复清醒,又找不到心魔的痕迹……
她怀疑影响她的是头顶那条看不见的龙。
在回到家后，她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谢钰，谢钰认可她的猜想——可要真是龙脉的影响，他们能怎么办呢？也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肯定不行。
于是林朝华又去找了安阳公主，打听了一下永安县主的情况。
永安县主那个宫女，就是太后那边指派给她的，跟着永安县主到庙里去服侍她。
她是在皇家的寺庙的修行么，在那里面又没有什么皇家女眷，但确实是有宫女到了年龄可以被放出去，却无家可归，申请出家的。
这样出家的宫女还不少。
所以有个熟悉宫廷的宫女跟去，能让永安县主更好的适应。
——这理由非常之奇葩，但既然是太后说出口的，没人能反驳。只是在决定人选的时候，派出去的却是个小透明。
安阳公主找人打听了下，回来告诉林朝华，“据说那小丫头在宫中的时候，不过是个干粗活的，礼仪本就不怎么样。跟着去了趟庙里，回来反而像是去上了大半年的礼仪课似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林朝华：……
好不好笑不说……
“那宫女确定还是原本的那个吗？”
“啊？”
“我就开个玩笑。”林朝华也没到因为觉得人家仪态有点别扭就要怎么去查。
对宫中底层的小人物，她还是有了解的。
那就真和野草差不多。
被人掉包的可能性当然有。她之前就见过一个唯唯诺诺的宫女，因为意外一夜得到了封号之后的变化。宫中对于“得势前后两个人”的状态太熟悉了。根本不会怀疑什么。
同时，一个刚刚起势的宫女而已，有点势力的人稍稍伸下手，就可能坠回坑底。
要是这人没问题，被她那么一点感觉给折腾了，也很冤的。
这也是林朝华找安阳公主去打听的原因之一。
毕竟安阳公主本来就关注宫中的各种八卦。打听一下，不影响什么。
这次安阳公主特别积极，还是林朝华跑去给皇后建言了的缘故。
让安阳公主觉得她们的友谊特别靠谱。
她叨叨咕咕的说了不少：太后在宫中各种各样的折腾，偏偏又没有个章法，还不能把太后怎么样。
最头痛最心烦的可不就是皇后么？
这次林朝华提出的路子，是以前众人忽略的。但想一想，却是切实可行。虽然可能要花不少钱，但太后的私库难道少吗？善堂真做好了，得益的不还是大周？
*
因为要去侦查北蛮的情况，自然是要尽快北上。
但林朝华、谢钰和慕余曦还真不需要“单独走”。
为了适应北疆的气候，在来年的战场上主动出击。
虽然大军还没法在这个时候就开拔，再次经过扩招的龙骧卫也近乎是全军出发了。他们可以一起。
——在开始进行宣传以后，龙骧卫在各地挑选了一批资质出众的苗子。虽然还有一部分在训练，这批准备一起走的，也足足有三千人。
朝廷的决心大到什么程度呢？
这三千人分成了五队，率领他们的是：白擎、饶慕、裴嘉言、宋映峰、窦琥。
撇开窦琥这个临时接受任务的，这一路出来的体修先天，只有姜吟留在了长平。
虽然说随着修炼的“普及”，江湖之中也多了一批能够对抗魔兽的豪侠，不再需要龙骧卫四处救火，但是得说先天频出的龙骧卫能够镇守京城，会让人安心很多。
可现在，除了姜吟和一群新兵，只有佛道两门的先天了。
大周朝廷都在自己造神，当然没道理让他们奔赴战场。这种对外战争，这两家也没有想去的。
且林朝华骑着吉光出城，看到集结的龙骧卫的时候，感知扫一下，还觉得不大对，“人是不是多了？”
可一眼望去，全是红彤彤的龙骧卫制服。
似乎料子还比之前改进了，看着更加鲜艳。红的部分更耀眼，黑的部分也更深邃。
窦琥似乎还没什么领队的自觉，骑着他那只看着半金属的大老虎过来，哈哈的笑，“你看不出来吗？这里面还有一百多个定波书院的学生啊！当初不是你说人家避战的吗？”
但他显然不是来和林朝华说这件事的。
他的肢体语言告诉了林朝华他真正的目的。
林朝华看看他身上和龙骧卫制服很接近的，红色底色的衣袍，扭头看身边的谢钰。
谢钰也骑着一匹按照异兽标准喂养、精选出来的战马，淡定的道，“不是我。”
“哈哈。”窦琥得意洋洋，“做衣服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儿！”
他现在身上衣服的料子，和林朝华折腾出来的那一批比较类似。也就是说“普通人工织布、练炁士变色并裁剪缝”……
林朝华的目光远远的看向了饶慕等先天，若有所思，“所以他们换上的衣服也都是你做的？”
窦琥：……
“否则你们以为他是怎么当上龙骧卫队长的！”卫祺也策马过来，没好气的道，“不是那些相对普通的衣料，这一批，现在天工部试着养的那几个裁缝还做不好。”
原来这还是窦琥主动要求的。
他这是想要尝一尝杀上一线的滋味吗？
“没事，你的更好看。”慕余曦凑近了道。
她是农家女出身，本来就会一些裁剪，最近又去“进修”了一下。然后，这两天从林朝华这里拿料子，给自己做了两身。
但她这是为了远赴穆罗做准备。
觉得这算是必要的生活技能之一。
但是当然，哪怕是龙骧卫大换装，和林朝华两个也是不能比的。
谢钰的衣服直接是天道改造，而林朝华身上的，则是谢钰研究布料，弄出来的最好的一批。
这一点，在旁观者的眼中，都十分明显。
*
龙骧卫全军出动，虽然人数看着算不上“大军”，却委实是带走了大周至今攒下的最精锐的一批家底。
而且，龙骧卫性质特殊，之前方村一战就导致不少勋贵人家挂白幡。这一批要是都出事了，能“满城痛哭皆缟素”。
各种因素之下，虽然皇帝没有出来送行，太子却是要代父送行的。
女眷们不好出场，则都被放到了城楼上。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在城外远远的看着。
这两年，龙骧卫的一身红已经成了一道风景。
随着宣传开始，京城之中，更是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这是现在大周最精锐的部队。
而这支部队，以前还从没这么“大规模”的聚集过呢！
京城人民的政治眼光多敏锐啊？人人都知道是要和北蛮开战了，而且肯定不是普通的摩擦。
大周武风盛行不说，如今开国才二十年，哪家敢说和北蛮没什么仇恨？
所以哪怕之前每次打仗，都难免让日子过得更紧张，朝野上下也真没人说过不打。不打，等着人家强大了再打进来吗？
这会儿民众远远的聚集起来，倒也不能说是看热闹，也是真带着些真诚的热情，想要为这支第一时间开拔的军队祝福送行来着。
当然，在其中同样掺杂了一些上不了城楼的官宦子弟。
比起普通民众，他们倒是更多的八卦心思。
这时候就有人嘀咕，“怎么留下来的是姜驸马？白擎北上，太后难道能同意？”
然后就有自诩消息灵通的人告诉，“这不得说是新虞郡主的‘功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