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带着人进入第一层密地的林朝华,她可以确认，上古神明残余的力量被瓜分，必然出现“异兽”和“怪物”。
这当然没错。
杨瑛就能感觉到，争斗的双方都很糟糕。这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破神枪》,拥有的额外属性。
她不想帮任何一方。
但怪物之间,显然也是有区别的。
一只强大无比的黑蛟，或者能统御诸多怪物的大阵,都算得上是糟糕的结果里面,最糟糕的那一种。
该怎么阻止他们呢？
杨瑛正在那里思考,被血肉凝结的怪物扑上去攻击的黑蛟却显然烦躁起来。但也似乎，多出了几分人性的感觉？
怪物将它身上覆盖着的那些碎石砍得剥落了不少。它却似乎不着急对付这些家伙,一双血红的竖瞳,反而落在了窦胜的身上。
窦胜的身上，再次出现了淡淡的蛟龙虚影。
杨瑛倒是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窦胜作为作为宗室子,和龙脉之间的关联,在窦胜身上的显化！
但这层虚影,顶多为他抵抗威压。
对抗黑蛟？
杨瑛毫不留情的冲过去,一枪杆子将窦胜从祭台上扫了下去。同时就地一滚。避开了黑蛟尾巴的一砸。
她的眼睛，却在任何可能的时候，都盯住了那个位置。
之前黑蛟破坏神龛那么容易，可它的尾巴凶猛无比的砸了这么一下,祭台却是分毫无损！而且，杨瑛可以肯定,这黑蛟的尾巴有那么一会儿，超过了祭台的边界。
却又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的缩了回去。
黑蛟的目光也扫过来了。
杨瑛虽然不受它震慑，但也知道不可力敌。加上之前获得的信息,她也没有纠缠，而是原地就又从祭台边缘滚了下去。
这时候，那些“干尸”依然匍匐在地。
尽管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血肉，骨架加上剩下的皮肉，依然有足够的缓冲。连窦胜被踹下去都顶多轻伤，杨瑛自然是半点不带害怕的。
滚落之后，杨瑛懒得去找刚爬起来的窦胜，抓着自己的枪，冲着饶律跑了过去。跑到了足够的范围就传音。
“饶律，那黑蛟需要托庇于祭台，你能不能毁掉那里。”
杨瑛看见他毁掉了一堆石塔，确认他可能在毁掉建筑这件事上，有特殊的方法。
饶律看了眼祭台，无法回答。
“也许可以。”慕余曦这时候也凑了过来。
显然她受黑蛟的影响比较大，落下来挺久了，这时候才跑过来。而且脸色挺糟糕。
饶律一脸懵，“怎么做？我只是发现，毁掉石塔泄露出来的力量，可以阻挡那些铁链……抓干尸的那些。”
“这就要看你了。”慕余曦挠挠脸，“按照林朝华的说法，我给自己玩脱了。你统合那些力量，我来放大——但前提是，你的力量，要引起我的共鸣。”
慕余曦发现自己这次的奇遇来得太早。
想要不被心魔动摇，她需要为自己的本心寻找一个支点。
之前在白云观排除心魔的时候，她为自己树立适合本心的目标，算是比较成功。将当时的心魔给排除大半。
但现在心魔重新被她自己培养起来，她原本的支点就不够用了。
“路上的时候，你的一些观点还挺合我的心意的。所以我需要你来把我感召一下。”
这说法有点太清新脱俗了。
但经历之前的事，饶律两人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慕余曦到底做了什么。
“我能做的有限。”饶律说，“这些白塔里残留的力量，能和我共鸣的部分就不多。主要是坚守传承、不放弃希望。”
“坚守传承？”慕余曦好奇的问，“那些修炼的功法？燕王世子不是说，那些石塔里面是没有功法的？”
“是文明的传承。”饶律唏嘘的说。
他在长平的时候，因为他的“初始律”加入了一句“传世”，和京城的那些大儒们，不知道打了多少口水仗。
那些文绉绉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说他妄自篡改经典，自以为是、有辱先贤之类的。
《九律》是九层，又不是要给自己定下九个一连串的目标！
连他自己也产生了几分怀疑。
可是，儒家的目标不就是名留青史么？怎么还不能说了？
但是，文明最重要的是传承……这一点，也确实是和林朝云、林朝华两姐妹交流产生的观点……
没想到，离开了长平，来到遥远的北地，他在一个已经消失在史书中的文明遗迹里，找到了共鸣。
那是一个文明留到最后的坚守。
“试试看吧。”慕余曦若有所思的道，“至少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文明传承，不会是祭台上面和祭台里面的那些东西。”
*
污染区外。
林朝华判定灾难将至，但该怎么处理是个问题。
林朝华左右看看，主动的，自己提出了这个疑问，“在这件事上，似乎燕王府确实不大清白。但我们，貌似也还是得通知他们？”
谢钰和卫祺望天望地。
从这里去找燕王府的人，确实是比去找饶允更快。
可汤新霁两人就毫无兴趣了。
顺利蹭了队伍离开了那个密地，两人也没兴趣这时候回去看看翁信的结局。
也许他确实是能掌握一部分力量？
可看那锁链缠身的模样，变成怪物的可能性更大。
等到确定他还有神智之后再说吧。
汤新霁看了看自己的收获，那小小的一块骨片，将之收起，代表两人道，“我们会前往北蛮，观察北蛮接下来的变化。若有机会，再通知你们。”
说完这句话，汤新霁就跟着那个苍老的袁老，转身走人了。
本来也不是有什么交情的人。
林朝华当然也不会挽留。
“我们该分开行动吗？”她问。
“这个是不是先处理一下？”谢钰将她扔开的那块骨板还给她，对“见官方”这件事毫无兴趣。
“这个……”林朝华自觉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收获，之前还真没大在乎这块骨板。
这时候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若有所思，“也许可以做琴的底板？但带着的话，也挺不好行动的。”
她试着灌注了一下自己的真气。
然后，令她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真气的控制下，她的心意似乎也传了过去。只见原本长两米，款也快要有半米多的骨板，竟然一点点的缩小了！
没费林朝华什么劲，这骨板就缩小到了手掌大小！
虽然重量没有变化，但拿着的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
林朝华：这个……终于感觉有玄幻、修仙的感觉了啊。
卫祺看出她这会儿写在了脸上的话，提醒道，“你刚才看到了一座如同山岳的骨骼。哪怕在长平，龙脉‘吐出来’那条黑蛇，难道之前会有那么大的蛇吗？”
林朝华理直气壮，“那又不是我能拥有的东西。”
行吧。
卫祺无言以对。
林朝华喜滋滋的将东西收好，看看谢钰的剑，忽然异想天开，“你的收获变成了剑鞘，有没有可能把你的木剑也跟着缩小呢？”
谢钰：？？？
木剑缩小，就算是可以，有这个必要吗？
但既然林朝华提了，谢钰也就试了一下……
然而并不行。木剑阻止了他对骨板的操控。
“行吧。”林朝华疑惑地说，“看来没法做个储物箱之类的。若是要做底板，可能还得找其他相配的材料……”
这次，话音未落，林朝华就扭头往遗迹的方向看去。
“发生什么了？”卫祺紧张——这是怪兽要冲出来了么？
“真正能利用那些力量的人出手了。”林朝华道。
虽然她也涉及情感之力，但和慕余曦、饶律的那种“直接利用”不一样。就像之前，她只能从石塔获取信息，只能让那个上古神明最后的灵智去做决定……
她能做的是共鸣、唤醒、交流、影响。目的不是控制。至少不能直接控制。
饶律却真是将那些力量化作了武器。
而慕余曦又帮他把力量放大了。
……杨瑛的《破神枪》居然也是这一挂的？怎么以前没发现？
但林朝华也没有多想。
正因为她能够影响别人的情感，所以自身也同样容易受到影响，感知上也更为敏感。
现在，她仿佛看见了历史的变幻：
庞大的羽蛇在天空中盘桓，祝福生灵兴旺，大地繁茂。
在神明的庇护下，棕色皮肤的人类形成了一个个部落，散布在大片的平原上，彼此守望相助，共同对抗天上地下，以人类为食物的异兽。
强大的人类可以日行千里，可以开山裂石、断水击浪，驯养能够驯服的异兽……
但当“炁”在这片大地上衰退，人们相信强者更能在神明的庇护下度过“黑暗时期”，大片大片的普通人献祭了自己的生命，用生命和祈祷铸就了最后的祭台……
最后，这一幅幅的图景消失了。
直到一个万年之后，不同肤色的人类，通过对文明的追悼，将最后残留的力量唤醒。
形成这些图景的力量汇聚在了一柄枪的枪尖上，让那枪尖放大了仿佛千百倍，狠狠的刺向了祭台！
“！！”林朝华大惊，连忙往遗迹的方向冲去，“救人！”
谢钰和卫祺都什么也没看见。
只察觉到遗迹那边好像有能量波动。
于是一脸懵逼。
只是本能的跟上了林朝华。
但是他们，也很快就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救人了——
污染区中央的遗迹，仿佛被埋了上百吨的□□，直接炸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