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神域的日子,单调、辛苦,却又确实是收获巨大。
当然,也亏得林朝华和谢钰是先天了,身上带着的也都是食丹之类的食物,就算有些许杂质不能吸收,也能被身体分解。身上的法袍还有自我清洁的作用。
没有太多普通人的麻烦事。
否则可能还会有些尴尬的场面。
当然,林朝华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问题。
因为她想到那些不会出现的尴尬场面,居然还有些遗憾。
不过……如果没到先天,没有空间就落到这种神域里来的话,估摸着一天都活不过吧。
这些天,他们没有再讨论神域可能存在的问题,但确实是一次次的证明了他们早早就发现的东西。
——这个神域,虽然涉及到了很多很多的法则,形成了一个接近完整独立的世界,但是,全都在他们的“可理解范围”之内。
就像是林朝华前生的高中奥数题——理论上当然是完全能用高中的数学知识解答的。但具体能不能真的解答出来么……
反正理科学渣林朝华从来不做这种梦。
但如果能将奥数题用音乐的方式表现出来呢?
就可以做梦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有点类似。
《神霄九音》给了她用音乐去理解奥数题,然后填上答案的机会。也许证明题的证明过程还是写不出来,但很多时候,知道答案也就可以了嘛。毕竟又不是真的考试。
一次次的琴声,一次次的沟通,一次次的感悟。
自然有所得。
比如说,通过感悟信徒将心魔和祈祷转移到神域的方式,再加上三万就在跟前,他们都学会了更好的利用契约。
利用契约传递消息,利用契约传递实物——其实传送那么小的一块玉块给吉光,不是因为只能撬开那么小一条裂缝,而是刚学会的跨越空间传送,只能传送那么大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就没那么好解析了。
毕竟,和异兽的契约这个,是异兽自动送上门来缔结的。遵循了某种自然法则,本来就存在。之前只是没有相应的功法或者术法,难以利用而已。
所以,他们现在还逃不出去。
只能隐约察觉到,至少空间外面并非山体和岩浆。
这一天……其实林朝华和谢钰两个都有点弄不清过了几天了,毕竟神域又没有白天或者黑夜。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算着时间。
林朝华在弹奏《问灵》之后,照例趴窝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告诉谢钰,“今天我忽然听到了特别多‘梁芷’相关的消息。好像忽然有一大堆人痛骂她,怒火冲天的那种,然后情绪传到这里来了。似乎也不只是愤怒之神的信徒?”
之前,“梁芷”都像是和这个神域绝缘的。
谢钰也吓了一跳。
这些天在神域的日子十分规律,要不是还要设法向外界传递消息,都有些今夕不知何夕了。没想到变故就这么来了。
“骂的什么?”
“那怎么弄得清?骂人骂人,重要的是那个人啊。也就是想到那个人的时候,情绪特别激动。这人做了什么,倒是其次的。”
林朝华叹息道,“不过,我注意到的都是骂‘梁芷’,直接指名道姓的。能知道她的闺名,想来也该是北蛮位高权重之人吧。”
谢钰对此表示同意,“那你听到‘大祭司’之类的骂声没有?”
林朝华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有一点。不过不多,也没那么激烈。”
也挺正常,普通的北蛮人并不知道平壤长公主的事情。
“是梁芷带回来的功法有问题,不能长生,这种事情被发现了?”林朝华揣测——普通北蛮战士不知道,但是北蛮王庭肯捧神权,肯定是为了长生啊。
至于普通的北蛮将士,让他们修炼的时候多半也不会用“长生”来诱惑。
用功名权位、死后归宿来诱惑,要现实得多。就像大周。
“虽然有可能。但是长生这个,若不是我们有完整的功法,总纲里就都说了寿命会随着层级提升而增长这种事,就我们现在的修为,能想到‘长生’这码事吗?”
林朝华撇开前世见闻。
不得不说这种一步一脚印的修炼方式,听起来确实是不像传说中的成仙之法——反而是侍奉神明这种,更像。
可能更符合人们一步登天的期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北蛮现在,好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先天都没有。”谢钰道,“就算他们对梁芷有所怀疑,可那么低的修为,又该怎么证明一定不能得长生?”
“也对,何况,他们这种,就算是长生,也该和神明挂钩。”
林朝华也是思维受到上辈子看的修真小说的干扰……然后这个年代的传奇小说又太古早,她不大看得下。
所以思维和这个年代有点儿对不上号。
而且……
“要是不能证明长生无望,为何他们会对梁芷产生那样大的愤怒之情?”
林朝华《问灵》的时候都有些心惊。
那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生啃其骨的架势啊。
谢钰也想不大通。
可以肯定,这必然是能让北蛮一群位高权重的人气急败坏的事情……嗯?
“你说也不只是愤怒之神的信徒?”谢钰抓住了林朝华之前的一句话。
“对啊,就是和这个神域不那么贴合的感觉。”林朝华道“佛说因果,道说承负。就是信徒和神域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但貌似有些因果、承负意味的关系,才让我们明白了契约的用处。但是要说解析明白吧,也解析不明白。”
谢钰懂了:就是一种感觉,不大确定呗。
“但我觉得我的感觉没太大问题。”林朝华转换语气道,“因为北蛮王庭的人应该不会信奉愤怒的。而一般人不会知道那位的闺名。”
谢钰点头认可。
蛇神是北疆鼓捣出来的第一个神明。在这种时候,北疆王庭不大可能完全信任平壤长公主,将家底都投进去。
何况,“愤怒”有助于战士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拼杀,对位高权重之人来说,却没什么用处——一般来说,他们生活顺遂,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愤怒需要转移。
嫉妒、贪婪,甚至淫/欲、傲慢,这些东西,才更适合北疆王族。
“除了这些骂梁芷的,还有其他给你感觉不是愤怒之神信徒的么?”
林朝华想了想,“这里的‘情绪’简直多得让人听不过来。我能注意到那些,也是因为愤怒得超出平均水平太多。”
当然,说到这儿,林朝华也明白谢钰的意思了。
“不是愤怒之神的信徒,高涨的愤怒却传到了这里,这可能就是问题?”
“但就算如此,我们依然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这种状况发生。”
两人面面相觑。
也是两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如果能和外面联络上,他们就会知道,这种“外来的愤怒”,发生在云鞍山异常天象之后不久。
可惜他们不知道。
讨论不出个结果来,林朝华也只能道,“接下来再试试吧……嗯?”
林朝华的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猛然坐直,“我有个封邑的!谢钰,如果不是信徒的愤怒就能传递进来。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凭借和封邑的联系,感应到新虞郡?”
尚且还在思考的谢钰:……
这两者真有关系吗?
仔细想想,还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这里有个问题。
“你管过新虞郡吗?而且,你平时吃用的东西,有多少是新虞郡的税赋,你知道吗?”谢钰不想质疑的。
但不得不质疑。
大周唯一的一个实封郡主,哪怕自身没有崛起、直系亲属没有掌握实权的时候,也是大周顶尖的贵女。除了几位公主,对上任何贵女,都能随时抬出身份来压制对方。
然而,谢钰认识林朝华也好几年了。
从她回京开始。
不得不说,这就是他见过的,最没有贵女感觉的贵女了。她好像只有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想起自己的郡主身份,然后拿出来用一用。
比如现在。
两个问题疑问出来,林朝华的眼神就开始乱飞了。
按照大周律,作为郡主,她并没有自己封邑的管理权,但可以委任官员监察新虞郡的治政和税赋。然后拿走其中本应上缴国库的部分。
林朝华在走江湖的时候倒是去过新虞郡。
但确实从没管过新虞郡的任何事啊!都是她亲娘帮忙打理的!
至于她日常的吃穿用度……她生活并不奢华,日常也没缺过银子。还真没问过手上的花用是哪里来的。
“你的郡主金印在哪儿?”谢钰继续问道。
“还在我娘那。”林朝华捂脸。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已经自己开府了,理论上当然应该把金印带走,将事情接到自己手上。
可直到现在,都被困在北蛮的神域里了,被谢钰质问了,才想起这一茬。
“但不管怎么说,”林朝华道,“我娘又不会吞我的俸禄和食邑,肯定都用我身上了。这关联还是够深的,不是吗?”
谢钰能说什么?
反正困在这里,试试也就试试。
他当然知道林朝华为什么会想到新虞郡,自身的食邑。
要知道,契约之外,“血缘”才是个更容易想到的选项。但除了不愿意牵扯亲属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周的土地,才真正和大周紧密相连。
若是能够感应到新虞郡,就意味着很可能能联络到大周龙脉。
联络到大周龙脉,就能比他们预计更早的脱身——虽然在这个神域里面,每一天都有很多收获,但要是能早点脱身,谁不愿意啊!
林朝华只是不好将打破囚笼的目的说出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