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女王[刑侦]
文/世容
林然嘴唇略抖,身子轻颤地说:“她告诉我说,那孩子是天使送给她的礼物。”
“她想退出演艺圈,想组建一个家庭,当一个好妈妈。”
任青身上猛地一颤,嘴中浮起苦涩。
他错怪了苏小小十年,而苏小小却为他怀过一个孩子,还谋划过有着他的未来。
十年前,在林然与苏小小对外公开情侣的那天,任青靠在林然家别墅外的露台栏杆边。他盯着与林然过分亲昵的苏小小,心脏的某处,有着莫名的拉扯。
直到苏小小突然间侧头过来,与他相望。
矗立在屋外,神色淡漠的任青,他垫在腰后的手,猛地抠下来围栏上的水泥渣子,指尖微红。
待里面的热闹退去,在一片或好意或看热闹的恭维声中,任青走进屋内。
林然的神色有些躲闪,因为作为任青的挚友,明明只要对苏小小产生一点点别的心思,都会是这世上最龌龊不堪的情动。可他无法克制,还当着任青的面,付诸了行动。
利用苏小小的善良和懵懂,翻出陈年旧账,换回一个虚假身份。
任青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轻轻碰撞上林然早已见了底的水晶杯。但他的视线,却掠过林然,定在不远处那一身艳丽的苏小小身上。
任青咽下微辣的酒,轻声说:“恭喜。”
林然猛然侧眸,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他卑鄙地沉默了,任由着任青误会。
任由着任青裹夹在强装的淡然外壳之下,在表达自己心意后的不久,就必须将苏小小拱手让人的窘迫里。
任青放下酒杯,双手懒散地放入亚麻裤的口袋,捏着被他攥得发热的发卡。那是苏小小那晚遗落在任青家里的,他本想着来林然生日会,肯定可以见到一直躲着他的苏小小。
如今人的确见到了,可发卡却没必要还了。
任青踢了脚地面上不知是谁掉落的簪花,晃了晃脖颈,没有任何的责备和彷徨地走了。
他走得那样洒脱,而不见任何波动,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妥。
可是谁又能想到,任青就是可以咬碎了牙咽到肚子里,还能笑着点评一下滋味如何的人。
任青并不知晓那场对外公开的恋情,从头到尾都是虚假的。在他的意识里,就是苏小小弃他而去,最好的朋友抢了他最在意的人。
整整十年,从未有人告诉过他那天的真相。
可在当时,真正面对着苏小小与林然在一起的突发状况,任青却处理得很干净,也很平淡。
他只是站在别墅外,躲过了两人羡煞旁人的公开现场,逃离了满是祝福的晚宴,只身回到那一室清冷的家。他在门廊处换了鞋,将钥匙放在木色的矮几上,撕扯着紧得他喘不上来气的领带,一下子就栽倒在床面上。
与苏小小的那晚,他也是这样栽倒的,陷在柔软的床面里,发丝凌乱。
领带却被一双灵巧的手解着,又意犹未尽地没有完全解开,轻轻拉扯着向上,刮蹭着任青通红的耳畔,掠过他软化了的眉目,掀起散落的柔软发丝。
苏小小虔诚地在任青洁白如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任青微颤着昂起了头,清冷的神色被动情的坨红遮掩,就那样傻望着近在咫尺的苏小小的笑颜。
“苏小小。”
暗哑的嗓音,夹杂着不确信的动容,任青抬起双手捧着苏小小的脸说:“我是谁?”
苏小小的眼睛里缀满了星星,歪头思考了好一阵才确信地回答说:“你是天使呀~”
任青当时并不懂,那是苏小小倾尽全力,才能说出口的情语,那样隐晦又轻慢。
说完,苏小小就推开阻止她的双手,身子下沉,就吻上了任青略带抗拒的唇,眼睛瞟到任青微蹙着的眉。苏小小的小脸一歪,樱桃般的唇微挑,在任青耳畔叫出了他的名字。
“任青。”
“你是任青。”
耳边热气蒸腾,让任青瘫在床上的双手猝然一动,身上一转。他双手支在床面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苏小小,喉结微动。
“你如果说不,我绝不继续。”
任青的最后一丝理智,在苏小小的双手主动攀附上他脖颈的那一刻,瞬间瓦解。
任青犹如一只饥饿难耐的狼,将苏小小拆解入腹。那个平日里寡淡而疏离调侃的人,热情又笨拙,一遍又一遍,丝毫不知道收敛。
一直折腾到天明,假寐着,任青听到了苏小小夺门而出的声音。
他以为等待着他们的会是地久天长、磕磕绊绊、蜚短流长。
从没曾想过,等待他们的会是黄粱一梦,满眼荒唐。
苏小小和林然对外公开恋情的那天,任青逃了,一路奔走,回到了没开灯的房间。他一只手遮挡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
他始终沉默着,从漆黑一片沉默到日光闪耀。
直到日光能慢慢看清他干涩而疲惫的眼神,以及他面如死灰的神色。任青依旧还维持着那个动作,从未动过。
“铃铃铃——”
催促着他去片场的闹铃响了起来,他才犹如被吸干灵魂的行尸走肉,拖拽着硕大而沉重的行李箱,落荒而逃一般地出发了。他接了一部巨制ip,没个一年半载,他不会再回到这个装过苏小小身影的家里。
绝不会有人知道,在无数个夜深人静里,任青到底是如何熬过去的。
只不过,他更没想过等待他们的不仅是时光辗转、物是人非,竟还有生死之遥、此生无缘。
在布满十年前各类线索的书房内,任青手里的冰咖啡散着寒气。淡青色的瓷釉上凝着水雾,他举起来,一昂头,就喝了个干净。
沁凉刺骨又苦涩的液体滑过瘙痒干涩的喉管,吞入仍有些抽痛的胃部。任青呆呆地望着杯底冰块下,苏小小歪歪扭扭写下的字迹沉默。
林然直起身来,阔步走向那满墙的纷乱线索,手指滑上苏小小有些褪色的照片。他眼里闪过坚定又满怀歉意地说:“任青,我就是这样,如此真实又肮脏地爱着她。”
林然收回了手,转头望着垂头不语的任青说:“可我从来都不配呀。”
从十年前,林然下了出租车,走进文城市第一医院的那一刻。当他手扶着门框,看清了狼狈趴在病床上没了半条命的任青的时候。
林然才恍然大悟一般,伸手攥紧了身旁的门框。
轻微的声音响动,就让背部及腿部大面积受伤的任青挣扎地起了身,又猛然摔落回松软的床榻上。
任青空洞着眼神,望着门口狂奔而来,亦不见往日潇洒的林然,轻声开口说:“她死了?”
林然握住门框的手,微疼。他抬手擦了下滴落在眼内的血水,挣扎开口说:“是。”
“我不信!”
“林然,我不信!”
听着过于歇斯底里的声音,林然僵在门口,看着任青发了疯一样地挥掉了身旁的仪器。
任青手背上的输液管里回流着嫣红色的血水,他身上的伤口逐一崩裂,苍白的身上却被点缀满了最艳丽的色泽。
可这疯狂而又执拗的举动,却都不及任青那布满绝望的双眸,直直望向林然时,令他顿觉惊惶。
原来任青是爱苏小小的,比任何人都爱。
那种爱意超过了将对方占为己有的本能,满身心思地想着她能幸福就好,任青自己如何都无所畏惧。
直到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了苏小小,任青才会真的歇斯底里地发了疯。
看着溃不成军,几近疯魔,又失魂落魄的任青。林然不敢想象,他竟然当着这样会隐藏自己的任青,欺骗了他,骗他认定了苏小小不爱他。
鬼知道,任青当时有多痛,又有多无奈。
林然屈身蹲在病房门口,对着任青喊着说:“对不起!任青,我……我没想过的……”
而任青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沉溺在自己狂乱的世界里,肆虐着自己半残的躯壳。直到赶来的医生护士几个人齐用力,才将任青按回了病床上,给他打了镇定剂,他才安静下来。
林然哆嗦着唇,看着屋内的狼藉,听着屋外的医生护士压抑的低语。
“从一苏醒过来,就不说话。”
“终于肯见个人了,却搞成这副样子。”
“难怪任家派了这么多人守在外面,看样子是不想活了。”
“这样的大明星,身子毁成这样,是挺难以接受的。”
林然哽咽了一声,走到收拾妥当的病床边,轻声说:“任青,等你能动了,我们亲眼去看她。”
那句话明明比门外八卦之声都要轻,却轻而易举地按捺了任青的疯狂。
任青的身子顿住了,他侧过来的脸上,泪水横落。
从那以后,任青开始配合治疗,吃得好睡得足,每次见到林然的时候还能聊上好一会。
林然看着那样积极阳光的任青,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想哭。
……
十年后,深夜的书房内,在林然歉疚的注视下。任青他仍低着头,仔细研读着茶杯底部的文字,缓缓合上眼睛,胸腔内积郁难鸣地跳动着锥痛的节奏。
天使。
孩子。
任青的唇角绷直着,胸腔憋闷,心上坠痛。
他踉跄了一下,背抵墙面,垂头不语。
茶杯独有的色泽随着任青视野的模糊,越发飘渺,可是杯底上的字,却清晰地刻印在他的眼眸深处。
这杯子是苏小小专门为客人们定制的,喝光咖啡之后,便会看见苏小小满是温暖的言语。每当客人惊讶抬头时,就一定能看到苏小小正掩唇调笑地重复着杯底上的话。
“欢迎来到苏小小的世界。”
会这样费尽心思打招呼的苏小小,当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却连一句道别都不能有。
不该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该是这样的,这个世界里有太多来不及的道别,和久别后的不再重逢。
这个故事里,我想让他们再次重逢,哪怕是生死离别。爱他们,也爱你们。
小可爱们,每当我想放弃,是你们让我拥有了继续码字的动力,谢谢你们对于这篇丧气而线索繁杂、文笔稚嫩的文的宽容和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