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回来了，来坐。”
秋霖对秋漫招手。
“宋姨”“哥”，打着招呼,秋漫坐到了秋霖身边。
秋漫环视一圈：“爸呢？”
“还在公司忙，刚打电话说是在路上了。”秋霖抬手看了一眼表，算了算,“应该快了。”
秋漫关心道：“最近爸都很忙吗？”
秋霖目光扫过宋筱,微微一笑：“还好啦,他不就是那个样子，哪天有不忙的，和以前比起来么……也没有说再忙多少。”
“你呢，连着关机好几天,许韶和沈曜都找到我这儿了，在干嘛呢？”
“就在老师的工作室待着,帮方翎和小五他们做点活儿。”秋漫不是很想提,低头静静喝水。
“做手工啊，那不错，还以为你跑哪儿去自己偷偷伤心了，许韶还让我多关心关心你，怕你想不开呢！”
秋漫面热,微赧：“哪有那么严重。”
秋霖轻声：“到底多难受，那也只有你知道了。”
揉了揉秋漫的头，看着小妹目光澄澈，不像是有纠结的样子,秋霖放心下来，话头一带而过，“对了，之前爸出国，给你过生的事情就推后了，现在又提起来让我来办，你是怎么想的呢？”
说起生日宴，秋漫知道，沈曜给她提过了。
“我就想……不要大办了，家里人和好朋友来就行，其他人就不用请了。”
一来和蒋珺的订婚宴才取消，她的生日要是大办明显不太合适。
二来，秋漫活了两辈子，对面子工程都没那么在乎，低调办了，该来的人来了，温馨平凡，她就觉得很幸福。
不过这个想法和之前的计划相悖，秋漫有些惴惴看向秋霖，知道他向来宠爱自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哥，你觉得呢？”
“你想好了？”
“嗯。”
秋霖放秋漫头上的手又揉了揉，松开，“那就这样。”
秋霖蓦的抬头，“宋姨怎么不说话，没什么建议吗？”
秋漫后知后觉，今天自打她进门坐下，宋筱就应了一声她进门的那句问候，接下来就一言不发，罕见的沉默着……要知道宋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温柔又会说话，这种沉默太反常了点。
秋漫眼神微动，是不是，这一周，爸那边……
那宋筱这种反常，才是正常的。
秋漫想的不错，宋筱这一周确实焦头烂额的。
不止是秋博简让她疲于应付，苏青星和蒋珺的关系，也让宋筱这一周花了太多心力，有些精力不支。
那天从蒋家别过后，宋筱后面还去了苏家两次，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
说了什么宋筱不想回忆了，句句扎心，有时候语言果然是比刀子更扎心的利刃。
本想细水长流，熟料蒋珺又出了车祸，苏青星还去看那坏小子，宋筱拦不住，苏建伟也不阻拦，任由苏青星这么胡闹真是……真是……还好他们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不然真是里子面子全都丢光！
至于秋博简，明面上并没有太过为难宋筱，但是秋博简的手段都是绵里藏针的，每一点小小的改变，都让宋筱心惊胆战，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盛丰的账到底还是交到秋氏总公司的财务处去了，秋氏的财务要的很强硬，宋筱总感觉对方态度不对。
更重要的，秋蒋两家退婚里闹出个苏青星来，结婚的事情宋筱就想退步了，答应签婚前协议，但，比之前信誓旦旦的想结婚，秋博简的态度居然模糊了，不管怎么明示暗示，都没给她个准话……
“宋姨，宋姨……”
一次没喊答应，秋霖又唤了几声，宋筱方回神过来。
秋霖重复了一遍问题。
宋筱心不在焉的：“我的建议……漫漫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秋霖想的更长远：“低调办，让退婚快点过去，过一两年也好找新的男朋友……”
秋漫无语：“哥……”
“好了好了，反正不大办，我们再来说说细节……”知道秋漫还伤心，秋霖赶紧把这个话头掐了，“对了，老二要回来，日子定在他回来之后。你三哥那个考试还没过，生日肯定也回不来，但是你可以敲他个贵的礼物。”
“二哥要回来了？”秋漫眼睛亮了起来。
秋漫二哥叫秋朗，和她三哥一样有艺术细胞，也宠秋漫，小时候总是给她带稀奇古怪的有趣礼物。两三年前拍了部电影，还在国外电影节得了奖，在电影圈一夜成名。
秋漫回家的时候，秋朗的第二部电影也开拍了，去满世界取景，主演明星的行程又耽误不得，秋漫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二哥了。
“对，他手上那个电影拍完了，进后期制作了。”
“那什么时候能回国？”
秋霖微哂，“和他现在的小明星女友分干净就回来。”
“……”
二哥有才华，长得也一表人才，就是私生活有点……乱。
而且又处在娱乐圈，想谈什么样的恋爱都能有人答应，据秋漫所知的，秋朗已经谈了好几段不走心只走肾的感情了。
“他女友就和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每次见都不重样。”秋霖嘲道，“分干净了回来好，别把那些乌烟瘴气的带回家。”
“什么乌烟瘴气的？”
冷不丁一个低沉的男声插入。
秋漫看过去，不由站了起来，“爸，你回来了。”
*
“嗯，这样处理可以，那你继续接着跟下去。漫漫呢，走了几个月，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事情？”
家宴，大家都没有那么拘束，秋博简问过秋霖工作，又看向秋漫。
“我……其他的都还好。”秋漫往嘴里塞了口虾。
“还好？那你和我说说网上是怎么回事。”
秋漫愣了愣。
“这一周你的手机打不通，你和周家小姐在网上的恩怨，圈子里可没少传，网上你做首饰的视频流传的很广，媒体还给你安了天才少女的称号。”秋博简顿了顿，“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
哦，原来是问周可儿的事情。
秋漫当下一五一十的讲了，秋博简原本以为秋漫又惹事而紧皱起来的眉头，慢慢又松了下来。
“周可儿，这个名字好熟，她为什么要和你过不去？”
秋漫低头，含糊道：“就，在这边读高中的时候，爸你知道的，那次请家长……”
说的含混，饭桌上没一个听懂，都把秋漫看着。
秋漫双眼一闭，抬高音量，“就是被我揍的那个同学啦！”
“……”秋博简轻咳一声掩过尴尬，“既然有恩怨，下次就别招惹她。”
秋漫嘟囔：“这次不是我招惹她的了。”
“还有理了？开始还不是你先动的手！”话一顿，秋博简想到什么，“对了，之前太生气没问过你，你为什么和同学动手？”
秋博简那次被老师急匆匆请去学校，当面处理完纠纷，他又赶回公司工作了，后续都是交给宋筱处理的，回想起来，宋筱只说小孩子不懂事，再多的，就没提过了。
而结合上周秋漫说的，和助理查到的有些东西……
秋博简忽然就有些不确定全是秋漫在惹是生非。
秋漫嘴巴一瘪：“她嘴碎！”
“说你坏话了？”秋霖怕秋漫不肯讲，掺了一句。
秋漫用筷子戳碗里的鱼肉，戳的烂烂的：“嗯。”
“说你坏话的又不止她一个，我记得方翎也爱说你，你们十多岁后可没有动过手。”
秋漫咬唇。
秋霖笑她：“还是说你来申城脾气大了？”
“不是。”秋漫把头埋低了一些，深呼吸一霎，“她不光说我坏话，还说妈的事情，以前的我记不住了，但……忍了几次，那次当面撞到她说的眉飞色舞的，就没忍住。”
秋博简的筷子一顿，“她说你妈妈什么？”
秋漫也豁出去了，“就说我是个倒霉蛋，说是我在车上调皮导致妈开车分心，才出了车祸的！！”
而过去的事情秋漫一点没记忆，这种说法她甚至连辩驳都不能。
嘲笑了一次两次，说她害死的明虹，再三再四，她这种直脾气，怎么可能忍得住！
啪——！
秋博简一下子把筷子拍桌上，惊得一边的宋筱耸了耸肩。
“胡说八道！”秋博简胸口大起大伏，“你之前怎么不说？”
秋霖看不下去：“你要她怎么给你说？说别人都传妈是她害死的，还是问她到底有没有间接导致那场车祸？？”
秋博简缄默。
秋漫眼眶发红，父女两个四目相对，秋博简忽然就生出一种无力感来，把秋漫接回来前，他答应过老丈人要好好对女儿的，现在他知道的尚且还另有说法……
在那些他看不到的角落……
秋博简闭目。
秋霖撩面色发白的宋筱一眼：“行了，先把饭吃了吧，有什么等会再说。”
反正人都在，东西爸的助理也收集的差不多了，他不信能跑了谁。
“来，漫漫，你喜欢吃的笋子。”
“爸，吃虾。”
“宋姨，你也吃啊。”
宋筱看着秋霖的微笑，莫名就觉得有几分渗人。
大家沉默吃饭，秋博简心绪几起几伏。
好半晌，秋漫碗里多了一块鱼肉，秋博简的筷子敲了敲她碗沿，生硬道：“这么瘦，别光吃菜，也吃点肉。”
*
饭后，秋博简没让一家人在小客厅待，反而上了书房。
“秋漫你来，我还有要问的。”
秋漫低头跟着走。
“宋姨，您去哪儿，一起啊。”秋霖叫住要往客厅去的宋筱。
宋筱脚下一滞，有些不自在：“博简想和漫漫说话，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
“有什么关系，都是一家人，漫漫来申城后都是宋姨你照料的，没什么不能听的。”
秋霖面上笑着，态度坚决要宋筱一起去书房。
那种怪异的感觉在宋筱心里越来越大，不及再说什么，秋博简一锤定音，“秋霖说的也没错，你也来吧。”
宋筱只得跟着去了书房。
在小沙发落座，宋筱注意到，秋博简的生活助理今天还没走，茶就是助理泡的。
秋博简的这个助理秋漫也认识，叫祝竹，长发，是个漂亮温柔的姑娘，刚开始她来申城的时候，就是祝竹照顾了秋漫一段时间，换言之，她对秋漫的各种事情并不陌生。
在书房谈，除开佣人用助理，这种阵仗……
秋漫心里透亮，今天秋博简是要和宋筱摊牌了。
水汽袅娜，一壶喷香的红茶在祝竹手里泡好，秋博简也想定开口，“你大学辅导员给我打电话，说你想转专业。”
宋筱第一次听说这事，睁大了眼睛。
秋漫点头：“对，我觉得金融专业不适合我，想转到珠宝设计去，申城大学的珠宝设计也在全国大学里数一数二。”
“是想好了？”
秋漫再次点头。
秋博简并不强求：“那行，以后好好学习。”
“不是，怎么突然就，想转专业了？金融专业不好吗，以后还能帮忙打理公司？！”宋筱按捺不住开了口。
“不是突然想的，想了一段时间了，我对管理没什么兴趣，读金融没用，学设计刚好学学设计美学，首饰会做了，弥补一下设计方面的短处。”
秋漫直视宋筱，“再说了，外公的产业这一年麻烦宋姨打理了，我都成年了，总不能麻烦一辈子，外公把盛丰留给我了，最后还是得我来管。”
宋筱失语，看着秋漫平静的神色，好像自己熟悉的，一瞬间都失了控，她偏偏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改变。
“想学就去学，但是你辅导员说你这几周缺课也很严重……当然，退婚肯定有影响，我们能理解，但是这件事情之后，你还是得把学习抓起来，学生以学业为重。”不待宋筱再说什么，秋霖率先道。
想着还有转专业的考试，秋漫颔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这件事就这样，来申城有一年了吧，刚桌子上说打架的事情，其他的呢，为什么你老是和同龄人处不好，你也说说。”
“我……”秋漫揪头发，“那原因就太多了。”
“不急，今晚上我们都没事，你一句一句说。”秋博简耐心十足。
宋筱眼里划过稍许不安，又被她很好的掩了下来。
“刚开始不太适应，不是很想交朋友……”
“后来，和圈子里的女生玩不到一起，为什么？嗯……她们总是背后谈论我，可能我表现得和她们不是同一类人吧。谈论什么？衣服啊，首饰，刚开始就是觉得我穿的不上台面，不是奢侈牌吧，后来周可儿她们煽风点火，也不知道哪儿听得传言，一次比一次过分，关系就更僵了，大家也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什么传言？”
秋漫盯着自己脚尖，长出一口气，“那就多了。”
“比如，我从小被丢在外面养啊，不受爸和哥哥们待见，大家感情不深。”
“比如，我小时候算过命，命格不太好，克死了妈，所以被丢在外公家养了那么多年，外公去世了，没办法只有回来……”
“比如，”秋漫眼眶红了，“爸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因为妈的原因，不太爱我，但是没办法只有住一起……”
秋博简嘴抿成一条线，脸黑透了。
秋霖放下手中的茶盏，“都过去了，你知道不是这样的，别多想。”
转头看向宋筱，秋霖目光如炬：“宋姨没什么要说的吗？”
“说、说什么？”
“关于漫漫讲的，宋姨没话想说？”宋筱装听不懂，秋霖却不放过她。
“我……我没想到现在小孩子心性还这么复杂，漫漫来了申城被竟然被排挤，虽然漫漫也没说过，但还是我没照顾好漫漫，没早点发现……”
“宋姨。”秋霖打断宋筱的检讨，冷笑。
“面子话就不用说了，既然听不懂，我再问直接点儿好了。”
杯子里的茶水被秋霖泼到茶盘上，秋霖啪一下将茶杯拍石案上。
“你和周家走的近，周可儿就知道秋家那么多事情，另外几家你玩的好的夫人，她们家闺女多多少少对秋家的事情也有耳闻……自从你来了申城，我妈救济你，还帮助你开了梦筱珠宝……”
“我就想问问，我们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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