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还好,只是缓不过来而已,没有大碍。
现在这孽障好比盛水的容器,原本只能装半碗水,三番两次力量回溯,相当于把一碗又一碗的水倒进去,按理说水满则溢,可她又溢不出来,定然会万分痛苦。
得亏之前已经历过,不复在昆山上时那么弱,否则力量紊乱非爆体而亡不可。
沐青给白姝把把脉,细细查探一番,发现这孽障没事才放了心。
白姝难受晕乎,神力在经脉中游动,全身都热胀起来,仿佛有甚在热烈灼烧着,可她身上并不烫,那股子无法挣脱的热意四下乱窜,实在是恼人。
吸食的神力过于浑厚,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适应,还算正常。
担心这孽障会突然化形,或是出事,沐青摸出颗凝神丹塞她嘴里,面色沉重地说道:“先吃了。”
白姝有些意识不清,卷了卷身子,喃喃道:“难受……”
说着,兀自在水里打圈儿滚,欲解解热。
沐青赶紧把她捞起来,强行喂丹药。
凝神丹见效快,吃了勉强好受些。白毛团子垂头耷脑趴在沐青手心里,不住地乱动。
一旁的清虚已经从水中爬起来,沉着脸施咒烘干身上皱巴的衣袍,她知晓在里面遇到了麻烦,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缄默良久,还是开口问沐青。
沐青没有立即回答,直到白姝不闹腾了才如实道来,她了解清虚的为人,也没隐瞒,毕竟清虚这人虽然总是沉默寡言不爱管事,可不似江林那般容易糊弄,不过她没说得太详细,更没提到昆山和安平县的事。
清虚闻言,静默了一会儿,回道:“知晓了。”
有的话不必说得太明白,一点就知。
太一门的人很快就发现沙地的端倪,有长老火速带着一干弟子到处搜查,就要到这里来。
沐青和清虚来不及细谈,带着白姝默契离开此处,隐匿到树林中去,避免被撞见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否则到时候哪能解释得清楚。
她们不熟悉地形,就朝着人少偏僻的地方去,一路前行到树林的另一边,竟碰巧遇到江林和阿良。
那师徒俩不知在后山遇到了什么,整得灰头土脸的,阿良这小子身上的衣服都破烂了,裤腿上全是泥浆,江林也没好到哪里去,身形狼狈,美目怒睁,气吁吁的样子,衣袍边角还有不知名的黑色痕迹,隐隐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
看到沐青和清虚,阿良登时喜上眉梢,赶忙招手,走近了才规矩喊道:“师伯,师叔。”
见这小子像在泥地里滚过一般,清虚拧紧眉头,问道:“怎么搞成这副样子,在后山遇到什么了?”
现在相聚到一处,阿良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下,他看看脸色不大好的江林,摸摸鼻头,不好意思地娓娓道来。
师徒二人本是去后山探情况,本来不打算现身,一直隐藏在暗处偷摸观察,可去了以后才发现事态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远远的,他们就瞧见太一门的人卯足了劲儿在镇压甚,众长老与弟子憋着一口气拼命,围成一个圈布阵,不敢有丝毫懈怠。
师徒俩都是医修,治病救人有一套,瞅了许久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干嘛,直到一位长老口吐鲜血,无力再支撑下去,那些人中间突然凭空出现一个黑黝黝的瘆人大洞,周遭修为低的弟子立时被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浓烈魔气,江林这才反应过来,这群道士是在结封印,强行封住人魔两界的入口!
江林哪还敢袖手旁观,顾不得自身,当即变换样貌出去帮忙,顶替刚刚那个长老的位子,硬是帮着把入口封住。
只是可惜,这么一会儿子功夫还是让一些强大的邪祟跑了出来,且她突然凭空出现太值得怀疑,待入口一封住,一名长老就对她穷追不舍,誓要将她捉回去问话。
江林带着阿良跑,一面对付邪祟,一面与那固执的牛鼻子老道纠缠。
思及此,江林简直来气,斥道:“太一门那群老东西真的是脑子有病,结封印的时候病怏怏的,追人倒是气都不喘两下。”
她带着阿良绕了一圈才把对方甩掉,又不能真跟人家干架,只能东躲西藏,心里实在憋屈。
阿良没自家师尊这么怒火冲冲,大抵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一点都不在意之前的惊险,反而关心起沐青她们的情况。
沙地底下的法阵全毁了,外面自是跟着一块儿地动山摇,阵势之可怖,后山上的泥石都在簌簌往下滑落,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沐青三言两语解释,没有细说。
此地不宜久留,几人速速离开,待彻底远离这片地方,才停下来暂歇,用传音符给太真她们汇报情况,魔界入口打开可不是小事,太一门怎么处置不管,一定得先把消息传回去。
沐青将白姝交给江林看看,这孽障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一路上都没动两下,都快尸僵了似的。
江林清楚这孽障的情况,知晓多半又是之前那样,发现白毛团子身体中蕴含着一股浓郁强大的神力时,她微微惊讶,可守紧嘴巴没乱说,匆匆从兜里摸出两个细颈白瓷瓶,不由分说就给白姝塞一把米粒大小的丸子。
“全吞了,有点苦,别吐。”
药丸的味道腥臭,比烂掉的鱼虾还冲鼻,白姝生生被生生恶心清醒,趴在沐青手上干呕。
不过药效还是挺快,一会儿就慢慢好受了,白姝又撑又恶心地栽倒,干脆一动不动趴着。
沐青抿抿唇,只瞥了一眼。
晚一些,江林拉着她们商讨接下来怎么做,现今事情如雨后春笋般一个冒一个,太一门那边没个准儿,总不能现在就离开安阳。
邪祟乱世,不论身处何门何派都不能置之不管,江林的打算是天黑之后再去后山那里探探情况,兴许会另有发现。
其实不用她说沐青都会留下,清虚没吭声,就这么定下。
听到她们在讲巫山镇与陈家村的洪灾瘟疫,猜测可能巫山镇那边也有一个入口,阿良好奇问:“魔界入口不止一个?”
江林偏头瞧了下自个儿这不争气的徒弟,知晓又是没用心上课,没好气道:“你来安阳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
人魔两界的入口怎会只有一个,要真是这样各大门派只需镇守一处就行了,那些邪祟更不会东一茬西一茬地冒出来。
阿良挠挠头,回道:“师尊说得是。”
“这些东西你师叔都讲过,成天当耳旁风。”江林说道,偏头瞧了下清虚,又继续敲打这小子,而后开始担忧,眼下的阵势实在揪心,估摸着不容易解决。
算来,魔族动乱已经过去多少年,今后一段时间内恐怕不会太平了。
江林清虚等人都是凡修,命岁不过比普通人长一两百年,那一次动乱在三千多年前,且整个修真界都损失惨痛,相关的记载也少,大家都只了解一些,当时战况究竟如何不清楚,反正死了成千的修士,不少大能就此陨落,战后当时的大门大派内乱的内乱,衰败的衰败,天下民不聊生,还经历了四五年的战乱才得以安定下来。
现今关于上古大战的记载不准确,古籍都是当时活下来的凡修写的,这些人压根没参与最后的昆山战役,记下来的事迹有真有假,昆山战役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清楚。
——去昆山参战的修士全死了,没一个活着。
当年的修真界百家争锋,比之今日不知繁盛多少,凡修界,天堑十三城,神族,各大门派……可惜啊,天堑十三城毁于一旦,神族彻底没落,凡修界时至今朝还是不成气候。
讲到这些,连江林都觉得惋惜,当初要不是为了抵御魔族,哪会这般凄凉,而今邪祟又出没,着实令人头疼。
阿良对这些过往颇感兴趣,兴味盎然地听着,听到江林在可惜如今神族已不再问世,不然哪有邪魔作祟的份儿时,他问道:“神族,天外之地那些至高者吗?”
江林嗯声。
上古大战神族功不可没,现世对其评价之高,虽然这些至高者自战役结束后就没出现过,但他们依然是修真界最推崇的人。
阿良自是不例外,还没进凤灵宗前就听过不少神族的英勇事迹,什么除魔卫道,誓死捍卫,庇佑天下苍生……他这辈子最尊敬的就是自家师尊,其次是沐青她们,再就是天外之地的至高者了。
故而现在邪祟霍乱,阿良是一点都不着急,凡修界对付不了,自有那些至高者来,不必太担心。
终归是年纪小,自幼就在庇护之下长大,太过单纯。
躺在沐青身上歇气的白姝昏昏欲睡,在她们谈话时就合上了眼皮子。
她无法安歇,一闭上眼,有些场景就如同大水泛滥般冲袭而来,桃花岛,天外之地,昆山……她见到自己一袭红衣站在昆山顶上,踩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踱步走着,那本该白净的雪被染红,整片山头都是红的,与树梢上的梅花一样,热烈而艳丽。
漫山的尸堆,有的身首分家,有的死不瞑目,满目疮痍,无不惨烈。
那些身披银甲的神族将她围在中间,为首的男人喝道:“叛徒白姝,还不束手就擒!”
她置之未理,缓缓上前,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碰了下殷红的梅花,上面沾了血,还是温热的,许久,用狭长的眼睨向对方。
“孤若是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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