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魏澈玉猜想的那样,他考上童生的捷报在他们回到牛尾村前已经送达。
所以他们一行人回到村里,还没走下马车,就被村里的人发现。
于是有人大喊:“少年童生回来啦!魏家的才子回来啦!”
坐在马车里,原本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的魏母忍不住又眉开眼笑,心情荡漾,捂着嘴偷笑:“哎哟哎呦,怎么老家的人已经知道了。”
“估计是有捷报送到老家了。”
“童生也会有捷报?”魏母其实对科举制度不太了解,唯一有的了解那就是烧钱。
“嗯,考上了都会有专人发捷报到籍贯所在处,”魏澈玉解释,“只是反应可能就不一样,如果考上举人,估计县城的官府大人都会亲自过来祝贺。”
魏母忍不住想象魏澈玉真的考上举人的那一天,那该有多风光。
不过现在魏母已经觉得很风光了。她一踏下马车,都还没开始说什么,乡民们就围在她身边,恭喜道:“听说你家裕哥儿考到童生了,是真的吗?恭喜恭喜啊!”
“什么听说?官府捷报都派过来了,哪还有假?”
“就是,铁蛋娘你会不会说话的?闪一边去,别挡童生娘的路。”
……
……
魏母觉得耳旁仿佛有几千只鸭子同时在呱呱地叫,虽然让她觉得耳朵疼但是她心里却十分的舒爽,脸上笑不可仰:“哎哟,太多人一起说话,我都不知道回哪个好?”
魏父轻轻地拉了拉魏母的衣袖,不想影响她的雀跃,但是他们长途跋涉回来,站在大道上聊天也不是办法,所以他小声道:“孩子他娘,先把行李搬回家再跟乡村父老们聊吧,我们站在这里说话也不方便啊。”
魏父再怎么小声,他也是焦点之一,所以他的话一出,就有人大声道:“童生爹要搬行李回家,大家快帮忙啊!”
于是一堆人一拥而上,纷纷提起魏父身旁的行李,帮他搬回家里,顺便待在他们家里面聊天。
魏父:“……”
魏父魏母被人围着说话,身为当事人的魏澈玉却没什么人围着。
一是因为魏澈玉虽然让人觉得性子温和,但是很少跟人接触,所以村里的人和他其实不是很熟悉。
二是现在魏澈玉是童生,让村民们有种距离感,不好意思再把他当作村里的晚辈看待。
半年没有住人,屋里已经落满了灰尘,魏母想让村民们先回去,等收拾好家里再聊过。
“没关系,我们帮忙收拾,”说着一堆人继搬行李后,又一拥而上帮忙收拾房屋。
魏母:“……”
魏母终于开始觉得乡亲父老们有些太热情了,热情得让她受不了。
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但是没人听她,都热情地帮她打扫卫生。
一边打扫一边问话:“三根他媳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带着裕哥儿去赶考却骗我们是去看诊,干嘛不跟我们说实话?”
魏母干笑:“我这不是怕裕哥儿考不上,到时候村里出现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然后伤到裕哥儿的心。”
“怎么会?童生那么难考,考不上大家也不会说什么,三根他媳妇你想多了。”
魏母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因为她可不觉得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有人问道:“我听说赶考很花钱,裕哥儿这次赶考花了多少钱啊?如果我家能承受,我回去让我家孙子也试试念书去,万一也考了一个童生回来呢?”
“那你就是童生姥姥了,”有人取笑道。
问到赶考费,魏母含糊其词:“我们没有算过,就有多少花多少。”
裕哥儿考上童生的事情其实已经够让人眼红了,如果让村里的人知道,裕哥儿和蓁蓁两人现在能抄书赚钱,根本不用她和魏父供养,反而是他们俩现在让孩子们供养着。
如果这事被村里的人知道,魏母想肯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在蓁蓁的婚事上……
她怕有不怀好意的人会因为蓁蓁能抄书赚钱而对蓁蓁起了坏主意。
他们欠蓁蓁这么多,可要好好地保护她,否则天理难容啊。
所以魏母支吾其词,不管村民们怎么探听,就是不肯说一个具体数目,也不说钱从哪里来,只说一路上他们一边打短工,一边供魏澈玉赶考。
没过多久,魏家宗族的人和魏老太爷魏老太都来到魏家了。
“哎呦!我的乖孙儿啊,”一进门,魏老太就深情地大喊,“快来让祖母看看,我可想死你啦。”
魏澈玉:“……”
魏父&魏母:“……”
还没离开魏家的乡亲父老们:“……”
“祖母最爱的孙儿啊,你爹娘太狠心了,带着你一走就是大半年,把我想得啊~心肝都疼了。”
有人揶揄道:“魏老太,你最爱的孙子不是虎子吗?怎么现在变成裕哥儿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接话道:“因为裕哥儿现在是童生了呀。”
魏老太顿时怒叱:“胡扯!我一直就很疼爱裕哥儿好不好!”
说着魏老太就想上前抱住魏澈玉表达自己的爱意。
魏澈玉眸光微冷,低着头后退一步,这时魏蓁蓁非常自然地向前,刚好挡住魏老太的路线。
魏老太仿若没有察觉魏澈玉的躲避,绕过魏蓁蓁想再次上前抱住魏澈玉,因为她急切地需要向宗族证明,她和魏澈玉有多么的亲近。
自从宗族知道魏澈玉考到童生后,就对他们这一房很不满了,特别是对她这个罪魁祸首很不满,觉得是她的原因才让他们宗族的人跟着得罪了魏澈玉一家。
魏老太内心冷笑,明明是他们为了宗族的名声所以才逼迫她三儿家放过她大儿,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可没求过他们帮忙。现在竟然被威胁如果魏澈玉和他们离心,那么她这个已经是做祖母的人,就等着被休回家赔罪。
他们怎么敢?
魏老太内心对宗族十分恼怒憎恨,但是表面上她不敢表现出来,反而按着他们的要求讨好起魏澈玉。
这次都没等魏蓁蓁阻拦,魏母已上前挡住,皮笑肉不笑地道:“娘,有什么事吗?”
魏老太不满:“你竟然问我有什么事?裕哥儿考上童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来祝贺一下吗?”
“咳咳咳!”宗族的人咳嗽示意,让魏老太说话注意一点。
魏老太脸色一僵,觉得憋屈可是又不敢反抗,于是脸上的笑容尴尬而勉强。
“我是说,裕哥儿考上童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作祖母的肯定要来祝贺一下。”
都不用魏母做什么反应,还没离开的村民们就已经对她发出一阵阵嗤笑声。
于是魏老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魏老太爷出马了。
魏老太爷在魏家的存在感很低,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威严,惧内所以一切任凭魏老太安排,而是因为他很懒,什么事情也不管,只要子孙有孝敬,生活无忧,那么不管家里发生什么大事,他都不管。
所以他从来没有来过魏三根家,即使上一次魏大根被捕入狱,他也没有来过,并且不管是魏三根被单独分家还是魏大根害魏澈玉的事情,他都没有出声过。
而这一次之所以来魏三根家,和魏老太一样,也是因为被宗族逼着的。
“三儿啊,”魏老太爷对着魏父道,“既然裕哥儿考上童生了,那么就归家吧,重新把家归回来,不然对裕哥儿的名声不好,毕竟你们家是被单独分出来的。”
魏老太爷简单直接就把目的说出来。
听到他的话,魏父魏母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他们家被单独分家村里的人都知道不是他们三房的问题,而是魏老太的专断蛮横,对大房偏心所造成的。
当初把他们抛开就抛开,现在看到裕哥儿考到童生有好处了,就想他们回去,当他们三房是什么?
魏父魏母两人即使气愤,却不敢像对魏老太那样直接讽刺。不仅因为魏老太爷是魏家真正的一家之主,更因为魏老太爷对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三房的事情,最多也就不过问而已。
所以如果他们讽刺魏老太爷,只会让人觉得是他们不对,是他们不孝,而不会像讽刺魏老太的时候,站在他们这边说话。
所以魏父魏母忍住了,只是僵着脸拒绝:“不适合。”
“哪有什么不适合?”魏老爷皱眉,“让你们回来就回来,这也是为了裕哥儿好。”
这时魏澈玉出声了,因为他知道魏父魏母应付不了魏老太爷。
“祖父,”他笑着道,“的确不适合,孙儿此前因为不想让祖母伤心,不想让宗族蒙羞,所以没有追究害过我的人,但并不代表裕哥儿不怕啊。”
“孙儿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所以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是爹娘都知道我的害怕,所以他们才拒绝回去,毕竟回去后与那个人要朝夕相对,孙儿真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又遭黑手。”
魏老太爷瞪大眼睛:“怎么会!有我看着,并且大根知错了,肯定不会再这么干的,你不用怕。”
魏澈玉只是保持微笑,并不回应,但是他的态度很明显表明了只要有魏大根在魏家,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有他就没有魏大根,有魏大根就没有他。
魏澈玉很好奇他们会怎么选择,毕竟魏大根可是魏老太宠爱多年的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童生这个头衔,他们就势利地舍弃魏大根?
他真的很好奇,他们的父爱母爱是否可以战胜势利?
对于让魏老太爷和魏老太陷入两难的状况,魏澈玉表示很满意。
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