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有一个风俗,无论是贵族还是贫民女子,在出嫁前都会由亲娘或者其他女子长辈会为其穿耳洞,以示祝福。
出嫁时戴的耳环越贵重,证明以后的福气越重。
另外这个风俗形成还有一个原因,古传女子体内阴气重,容易招惹脏东西,而穿耳洞戴耳环有辟邪的作用。
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是女子,耳垂上都会有耳洞。
穿耳洞的方法,通常是用一颗尖尖的米粒,在耳垂要穿洞的位置慢慢研磨,直到耳垂麻木,没有痛感的时候,再用穿着丝线的尖针穿透,然后把丝线环绕打结。
这个过程很痛苦,特别是成人及笄后才穿耳洞的话,所以大多数长辈会选择在孩子三四岁,耳垂肉很软的时候为其穿耳洞,不会等到她们长大出嫁前耳垂肉很厚的时候才穿。
魏蓁蓁来到他们家的时候已经错过打耳洞的最佳时期,后来因为各种事情堆积,魏母之后也完全想不起要为魏蓁蓁穿耳洞的事情,再之后因为需要魏蓁蓁男装跟在魏澈玉身旁,保护着魏澈玉,魏母即便想起来也自私地……
魏母不由得捂住胸口,感到非常歉疚。
“娘,你怎么?不舒服吗?”魏蓁蓁见魏母捂着胸口,立即担心地上前问道。
“没事,娘只是想起一些……”魏母语句停了一下,最终笑了笑道,“往事。”
既然觉得歉疚,那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要对魏蓁蓁很好很好才行。
首先就是要替魏蓁蓁找到如意郎君。
想到如意郎君,魏母便立即想起曾经的如意郎君人选:“对了,小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魏父:“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刚好想到一些事情,不知道这次小程回去后会不会成亲了,还是……”魏母忍不住猜想会不会途中出现曲折,然后亲事不成最终和蓁蓁……
魏母猛地摇头让自己不要那么自私阴暗。
“对了,说起小程,我们可以在县城就寄信给小程,不需要等到郡都的时候再寄,对吧?裕哥儿,”魏母问道。
魏澈玉:“……是的。”
“那我们现在写信给小程还来得及吗?后天才离开。”
魏澈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尝试制止:“现在寄给程兄也没用,他也不知道我们在郡都的住址,等我们在郡都找好落脚处再寄给他也不迟。”
“没关系,到时候再寄一封就是了,让他知道我们已出发去郡都就好。”
“……”
无可奈何之下,魏澈玉还是按照魏母的要求拿出纸笔,魏父魏母口述,他代笔这样写信给程意。
魏母口述的途中突然问道:“对了,蓁蓁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你小程哥说的?也让你裕哥儿写上啊。”
在魏澈玉淡淡的目光下,魏蓁蓁莫名有种自己像是狗撒尿圈占的地盘的感觉,她立马摇头回道:“没有。”
然后她默默地注视着纸张上,那明显比话语少了一大截的字数……
然后默默地移开视线,说了也没用,也不会写上去的。
其实魏蓁蓁不知道魏澈玉为何要隐瞒程意的信并且回信也……
但因为对魏父魏母没有危害,所以她没有去思考其中的原因也没有揭穿,不过她也不会帮忙掩饰隐瞒。
万一被魏父魏母发现,魏澈玉自求多福吧。
魏蓁蓁默默地想。
没有出乎她的意外,写完信拿去驿站给信客帮忙把信送出的人也是魏澈玉,然后魏蓁蓁看着魏澈玉进去驿站,然后把信毁尸灭迹后再出来。
魏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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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父魏母他们在县城停留了十天,在这期间魏父魏母不仅补充了许多生活必需品,也一一拜访了上次在县城结交的友人,而魏澈玉自把抄书换钱买了一些东西后就很少外出,跟魏蓁蓁两人待在客栈里抄书。
等到离开县城前的一晚,他们俩才不约而同地停止抄书。
从县城出发去郡都驾驶马车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但因为不急着赶考,魏父魏母他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了郡都。
沿途他们看到美丽壮观的风景都会停留一下细细欣赏,偶尔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更是会在一个地方长期停留,直到身子完全好了,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才再次出发。
所以到了郡都后,虽然他们身子疲惫,但是每个人都状态良好。
郡都比县城更加的繁华,所以等候过城门的老百姓更多,门口的士兵对进城的人安检更加严格,魏父魏母排了一个半时辰的队伍才终于排到他们进城,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进城前魏蓁蓁被要求穿回女子衣衫,毕竟路引上她的性别是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澈玉是童生的原因,比起其他进城的人,城门士兵对他们一家的检查没那么细致严格,所以他们一家用时很短就顺利进城了。
虽然早已有了郡都会比县城繁华的心理准备,但是魏父魏母进城后,看到郡都里面繁荣喧闹的街道依然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孩子他爹,我们有生之年竟然真的来到了郡都了。”
“孩子他娘,我们不是做梦吧?你掐掐我,看疼不疼?”
魏母毫不犹豫狠狠地往魏父身上掐了一把,魏父顿时疼得跳了起来,尖叫连连。
魏澈玉:“……”感觉爹娘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不再去看偶尔会跳脱的爹娘,魏澈玉的视线转到了魏蓁蓁身上,令他惊讶的是,魏蓁蓁的眼神虽然充满好奇,但并没有像魏父魏母那样惊呼连连,欢天喜地,感觉……
少了孩子该有的活泼好动。
魏澈玉心绪莫名一动,出声道:“要不要到处逛一逛?看到什么想买的就去买吧。”
魏蓁蓁并不觉得魏澈玉是和她在说话,所以没有回应。
魏澈玉:“……”
这时魏父魏母终于冷静下来了,想到到了郡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好落脚处。
有了上次县城的经验,这次魏父魏母也没有打算找客栈长期居住,而是打算租赁一间带庭院的屋子,位置偏僻不要紧,只要便宜安静就好。
因为至少要租赁一年,魏父魏母并没有打算匆匆做下决定,而是想慢慢看过后,最好等到程意来了再做决定,所以他们临时找了一间客栈将就着。
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魏父魏母才终于找到了一间满意的房屋,有三间卧房,有独立的灶屋,并且还有一个后院,最重要价格适合,唯一的不好就是位置偏僻。
“没关系,我们很少外出,这房屋刚刚好,”魏母道,“而且有三间卧房,万一到时候小程同意,那这间卧房给小程居住,如果小程另外找到落脚处,那么蓁蓁独自住这间也不错。”
于是乎,魏父魏母最终还是租赁下了这间房屋,为期一年。
终于在郡都找好落脚处后,魏母的心思立马放在魏蓁蓁身上,在一天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精挑细选了一颗饱满的米粒,把米粒的头磨得尖尖的,然后让魏蓁蓁乖乖在木凳上坐好。
魏蓁蓁天真烂漫地问道,并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娘,什么事?”
看着身前那双懵懂无知的眼神,魏母莫名有种不忍,只觉手中的米粒仿佛千金般重,她把魏父喊了过来,然后把米粒递给他道:“孩子他爹,你来,我下不了手。”
虽然是为了蓁蓁好,但是魏母想到要让蓁蓁遭受一番罪,就觉得自己很残忍。
魏父立马摇头:“孩子他娘,我也下不了手啊。”
于是魏澈玉被喊了过来,看到魏母手中的米粒,再看到在木凳上乖乖坐着,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磨刀霍霍的魏蓁蓁,魏澈玉立马知道魏母要做什么,不等魏母说话,魏澈玉便道:“娘,我不。”
魏母:“……”她越来越觉得裕哥儿太懂女子的事情了,真奇怪。
魏父和魏澈玉都不愿意下手,魏母只好硬着头皮自己来,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蓁蓁啊,你也长大了,所以娘要为你穿耳洞。”
魏蓁蓁懵懂地点点头:“哦,好的娘。”
她不知道穿耳洞的过程,直到耳垂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疼得她大叫道:“娘,好疼!”
魏母安抚:“蓁蓁啊,娘知道疼,但忍忍就好,这是女子都要经历的事情。”
魏蓁蓁眼眶里已经盈满一眶泪水,她苦着脸,泪眼汪汪地点头。
她这样的小可怜样让魏母再也下不去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拿着的米粒只觉重到再也抬不起来。
魏父也忍不住出声道:“孩子他娘,要不就算了。”
魏蓁蓁来到他们家后,这是魏父第一次见魏蓁蓁泪眼汪汪,让他觉得心疼不已。
“我也想算了,可是耳洞女子都必须要穿的,到时候蓁蓁因为没穿耳洞被婆家嫌弃,孩子他爹你负责任吗?”
魏父辩驳:“我们找不嫌弃儿媳不穿耳洞的亲家就好。”
“万一找不到怎么办?”
“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见魏父魏母似乎因为她快要吵起来,魏蓁蓁连忙把泪水憋回去,状若无碍不痛地笑道:“爹娘,你们不要吵架,蓁蓁不疼了。”
梨花带雨,故作无碍。
这样的魏蓁蓁别说魏父魏母再也下不了手了,此时连魏澈玉也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道:“娘,算了,不穿了。”
魏母也不想穿啊,可是必须穿啊,见魏父和魏澈玉都不理解她的坚持是为了什么,便没好气道:“我也不想穿,但必须要穿,你们男子不懂女子的苦,如果女子没穿耳洞,以后在婆家会被嫌弃的。”
“那就找不嫌弃的。”魏澈玉的说法和魏父一样。
魏母不禁同时给了他们两父子一个白眼:“还是刚刚那句话,万一找不到,裕哥儿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闻言魏澈玉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