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1 / 1)

18

在认识唐泾川之后,我真的改变了很多。

以前的我,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畏手畏脚的怂人,我认为,这样的状态丢人且无意义。

可是,唐泾川让我明白,有些人出于各种原因,必须承受这样的“无意义”。

我不知道是唐泾川改变了我还是爱情本身改变了,但说来,这两者又没什么区别,因为对我来说,唐泾川就是爱情。

他是我的爱情本身,我的爱情是因他而起。

当人们遇到真正的所爱之人,会竭尽所能地摒弃掉以往的劣性,只想捧着对方护着对方,在一份好的爱情面前,人心底最深处的善和柔软都被激发了。

所以,即便近在咫尺,我也没有去碰他的手,没有去打破他的宁静。

我们回家,听着浪漫的歌,像行走在云端和海面。

我说这首歌是我大学时最喜欢的一首,他笑着说:“很好听,但是,我听不懂歌词的意思。”

“我爱你,”我说,“但是不需要回应。”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他看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这句歌词。

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跳甚至停拍一刻,我为这样的小把戏而窃喜,借着歌词对他告白,像是在他睡觉时偷了个香。

我觉得自己像个见缝插针的盗贼,总是试图找到生活的漏洞,趁机从他那里偷糖吃。

眼看着三十岁的人了,却因为这个开心得不行。

原来人在对一份感情不报任何期待的时候,一丁点儿的小事儿都能满足很久。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好心酸。”

“什么?”

“爱一个人却不需要对方的回应,单恋很苦。”

我竟然笑了:“还好吧,有时候也很甜。”

就像我现在,觉得我们前行的路都洒满了糖。

过去的几天我一直在期待除夕这天的到来,我在心里已经把它给谁神化了,我把它想得如何隆重如何神圣,但其实,真的到了这一天,我竟然平静了不少。

平静是因为唐泾川就在我身边,我知道,至少今天他会一直都在。

我们到了家,提着大包小包进屋,我开玩笑说:“你看我们像不像是逃难回来的?”

他无奈地笑我:“大过年的,说点儿吉利话。”

我就转头看他,对他说:“那祝您新年发大财。”

他笑出了声,从我身边路过,又回头问我:“东西放哪儿?”

“先放在餐桌上吧,有些是晚上包饺子用的,暂时不拿去厨房。”我跟上他,觉得日子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放下东西,我说:“你等我一下。”

他一边把等会儿做菜要用的食材往厨房拿,一边应了一声。

我跑去楼上拿他的新年礼物,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幼稚的小孩儿,绞尽脑汁的在献宝。

我发誓,在过去的那些年里我从来没有试图取悦过谁,可是遇见唐泾川之后,我就像一艘原本安稳行驶的船,直接在他这条小河里翻了船。

我抱着包装精美的盒子下楼,走到一半就听见他在打电话,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自己跟水先生一起过年,让对方不用担心。

我猜想是他爸妈,我很喜欢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当然,如果能把疏远的“水先生”三个字换一换就更好了,至少也得叫我的名字吧。

我下了楼,到了他面前。

他刚好说完电话,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新年礼物。”我把手里拿着的这东西递给他,“希望你喜欢。”

他有些无措,眼里全是意外。

我生怕他不收,赶紧往他怀里塞:“专门给你选的,你要是不收,就浪费了。”

“谢谢……”他迟疑片刻竟然真的抱住了那个盒子,然后有些尴尬地说,“可是我……对不起,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我笑着看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说:“你在这儿过年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怕他多想,我赶紧解释:“如果不是你,今天晚上我就要孤零零一个人过了,你说,你在这儿,是不是比什么礼物都实在?”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抱着盒子,道了谢。

“要不要打开看看?”我很期待他拆开礼物的瞬间,我希望他能懂我的心意。

他垂眼看了看礼物,手轻轻地在包装纸上摩挲了一下:“包得真好看。”

他让我帮忙拿着礼物,特意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才出来,到沙发那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

他说:“我从来没收过包成这样的礼物。”

他跟周晓云都是简单的人,甚至连送礼物都不会想着做一番打理。

我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慢慢地拆,我听着包装纸打开的声音,看着他把那白色的盒子从包装纸里拿了出来。

“毛衣?”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厚实的白色毛衣。

大概是因为衣服少,他总是两件毛衣换着穿,一件灰色一件黑色,虽然穿起来都好看,但我总觉得太压抑太死气沉沉,他长得白,又清秀,看见这件白色毛衣的时候我就在想,他穿上一定显得特别温柔。

我说:“喜欢吗?”

他笑着点头:“谢谢你。”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上面是我手写的一句话。

他拿起来,念道:“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19

在写那张卡片的时候,我脑子里先是涌出好多话,随后又一片空白,最后,落下这么一句聂鲁达的诗。

我其实不是个爱读书的人,知道这首情诗还是因为当初上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玩儿音乐的给这首诗谱了曲,所以印象深刻。

里面还有两句我很喜欢,一句是“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另一句是“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他沉默地看着那张卡片,我说:“这是店家塞里面的。”

我只能找这样的借口,否则他问起我写这句话的意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大概是相信了,放下卡片,说:“店家的字很漂亮。”

我想说让他穿上试试看,但他站起来,把毛衣叠好放好说:“等晚上我再换,现在要干活,别弄脏了。”

我坐在那儿,仰头看着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我换了身衣服,到厨房去准备做饭,这会儿已经是一点多,我们回来的时候买了点熟食,想着先随便吃两口垫垫肚子,要不等我做完,估计都饿得过劲儿了。

我进厨房的时候唐泾川已经把熟食切好放在了盘子里,看了我一眼说:“先来吃点。”

我凑过去,站在他身后,半臂圈住他,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儿肉吃。

他回头问:“味道还行?”

“嗯,不错。”

那感觉,太让人心动了,所有的环节都自然得仿佛我们每天都是这样相处,如果这都是真的就好了。

因为刚刚的一幕,嘴里嚼着的从超市买来的最普通不过的熟食竟然变得比五星酒店大厨做的菜品还美味,原来只要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再无味的日子也能过得甜美如蜜。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周晓云,以前的他们就是这样吧?

我们俩一边吃一边干活,唐泾川不相信我会做菜,我发誓要给他露一手。

他负责洗菜,手空不出来的时候我就夹了块儿肉喂给他。

起初他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便也习惯了。

有时候我会觉得很恍惚,觉得自己或许根本就是在做梦,现实中,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可是当我偷偷咬自己手指头的时候发现确实是疼的,不是梦。

这让我觉得更不真实了。

我们这俩人,跟厨房都不怎么熟,新朋友见面,难免有意外情况发生,我的意外就是,心猿意马时,刀切了手指头。

这回好了,那痛觉让我知道,今天还真的不是在做梦。

这一刀下去,伤口不浅,唐泾川背对着我在洗菜,没注意,我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额头渗出了汗。

这种事儿显得我很蠢,不太想让唐泾川发现,但是血流得太多,滴滴答答往下淌,我捏着手指说:“泾川,客厅电视柜下面有药箱,帮我拿个创可贴。”

他这才回过头,一看见我的手直接就紧张了起来。

他拉着我的手给我冲洗,给我贴创可贴,全程皱着眉头,抱怨我不小心,问我疼不疼。

本来特别疼,可是看着他关心我,就觉得,疼这一下值得了。

他看了眼时间,要我去医院。

“大过年的,不给医护人员增加负担了。”我说,“没什么大事儿,一点儿都不疼。”

他看我,咬着嘴唇,一副想教训我又开不了口的样子。

我笑着说他:“行了,咱还饿着肚子呢,先把菜做完再说。”

我这是人生头一次给别人做饭,更是头一次伤了手,疼还是疼的,可我不想去医院,不想让这个下午就这么结束。

因为我不小心切了手,唐泾川不放心,觉得我不靠谱,自己拿过刀把剩下的菜给切了,我被挤到一边去专心炒菜。

我们分工明确又互相配合,我暗自给我们贴上了“默契”的标签。

忙了一下午,还受了点儿伤,但好在,一桌子菜没让我失望。

我盯着唐泾川一道一道地尝,他每尝一道菜就夸我两句,而我就像是期盼着长辈给红包的小孩儿,他对我的夸奖就是我的红包。

他说:“没想到你真的会做,还做得不错。”

我站起来去拿酒,给他倒上:“你想不到的事儿还很多。”

我们轻轻碰杯,他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上下抖动的喉结,觉得他很性感。

“慢点喝。”我说,“今天我们还要守岁,你可别天还没黑就喝多睡下了。”

他擦了擦嘴,笑着说:“放心吧,说好了一起跨年,我不会丢下你自己。”

20

我倾尽全力地在唐泾川面前表现,为的就是让他过一个好年。

说实话,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少年没看过春晚了,可这次跟唐泾川在一起,我老早就打开了几乎没开过的电视,找到中央台,听着里面的主持人热热闹闹地拉家常。

屋子被电视的声音灌得满满的,也显得不那么冷清了,我们俩在家里把秘书之前给买的春联跟福字一个个贴好,我来贴,唐泾川站在一米开外给我看看歪了没。

这感觉太好了,过家家似的。

远处已经传来了鞭炮声,我一回头就能看见唐泾川站在那里望着我,心里瞬间像是被棉花糖塞满了,又甜又软。

我们贴好了春联,在屋子里各自贴福字。

唐泾川数了数,问:“你家有多少个门?所有门都要贴的。”

他说这是他家那边的传统,而且福字要倒着贴,意思是“福到来”。

我说我不知道一共多少门,没数过。

他笑我,说我连自己家都不了解。

我跟在他身后,一扇门一扇门地数,他数数,我在后面唠叨:“平时工作忙,也不怎么在家,就算在家,也只是吃饭睡觉看电影。”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他随口问。

我其实口味很杂,什么都看,但想起前阵子反复看的那一部,然后说:“《午夜巴塞罗那》,斯嘉丽很漂亮。”

他歪着头看我:“我没看过。”

“那你喜欢看什么?”

他想了想:“好久没看电影了,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看《重庆森林》,林青霞跟王菲也很漂亮。”

我说:“那你得出结果了吗?”

“什么?”

“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保鲜纸都会过期,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

他低声说了个数字,然后回答我:“记忆。”

唐泾川往门上贴福字的时候,我给他背《午夜巴塞罗那》的那句台词,我说:“电影里说未遂的爱情最浪漫,你怎么看?”

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说:“一点都不浪漫。”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正身处在浪漫中,但想到唐泾川的处境,还是一阵苦水涌了上来。

我不能再跟他探讨这个问题,拉着一个刚刚失去妻子的人聊这个,我太过分了。

我在他身后拿着双面胶,他仔细地贴好每一个福字。

我说:“等会儿咱们去你那儿,把你家的门也都贴上福。”

我想说,未来的这一年,所有的福气都想给他,他过得好,我也就好了。

可是他说:“不用了,过完年我就准备搬家了。”

这几天我差点儿就忘了唐泾川随时可能搬走的这件事,直到他提起来。

这对我来说无意是当头棒喝,我问:“你要搬去哪?”

“还不知道。”他语气轻松地说,“过完年去公司附近找找看,毕竟现在我没太大的经济压力了,总霸占着人家家不太好。

我开始有些慌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留住他。

我想让他干脆住到我这里,理由就是反正这么多空屋子,我一个人怪孤单。

可我说不出口,话到了嘴边就是不敢说。

“那,过完年再说吧。”我说,“到时候我帮你找找看。”

我们一起下楼,收拾了一下客厅,他跑去厨房洗碗。

我站在刚好看得见他的地方,盯着他的背影看,突然觉得,我是对的,把跟他相处的每一天当成是最后一天,把每一分钟都好好珍藏。

一切都收拾完,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坐在红色背景的演播厅聊天,聊各地的风俗,聊拜年的礼节。

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可唐泾川坐在那里看着电视发呆,我也只能陪着。

我想聊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聊什么才能让他觉得舒服。

外面天黑了,我的心情跟着变得复杂。

我一直期待跟他一起守岁,期待半夜的时候拉着他出去放烟花,可是,当时间一点点接近的时候,我又希望时间慢点过,我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我起身去开灯,他猛地想起什么,也站了起来。

“我把毛衣换上。”

我开了所有的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脱掉自己身上那件黑色毛衣,他里面穿的是白衬衫,想了想说:“白毛衣白衬衫,有点儿奇怪。”

“衬衫脱了吧。”我说,“这毛衣很厚实,你穿这么多,怕是会热。”

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多想,可是当他真的开始解衬衫扣子的时候,我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去了洗手间。

唐泾川是直男,更不知道我对他的心思,他完全没有那种脱衣要避嫌的想法,倒是我,背靠着洗手间的门,脑子里却都是他脱衣服的样子。

21

但凡是个弯的都明白,千万不能爱上直男,这件事太折磨人,可是,感情这种事儿向来都是不受控制的,明知道不该,可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之后再伤痕累累地归来。

我不怕受伤,我怕的是伤害到他。

这么一说,显得我很无私,其实不是,因为对我来说,伤害他比我自己受伤更让我无法忍受,所以,归根结底我还是为了自己。

大冬天,我在洗手间用冷水反复洗脸,等到终于把脑子里那点儿欲念冲刷干净了才出去。

唐泾川已经换好了衣服,白色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软得不行。

我想抱他。

“好看吗?”见我出来,他站起来,双臂微微张开,有些怯怯地展示给我看。

我笑着说:“好看。”

我说:“以后多买点浅色的衣服穿。”

他低头浅浅一笑,我看见他把自己之前穿着的那身衣服叠好放进了盒子里。

之后我们坐在一起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我给他讲我家的事,例如以前我如何不懂事、我爸如何气急败坏地骂我。

他说:“看不出来啊,我觉得你是那种一直都特别会照顾人的人。”

“这误会大了。”我想说,直到现在我也不会刻意去照顾谁,除了他。

我们就这样聊到八点多,除了偶尔的闲聊就是盯着屏幕看那些我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唱歌跳舞演小品,舞台上的人都在努力营造出全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的假象,实际上,观众大都冷眼旁观,然后继续陷在自己的冰天雪地里。

春晚的那把假火点不然真正的心。

九点多的时候,我说:“要不要包饺子?”

他对此倒是有些期待,直接站起来撸了撸袖子说:“来吧,我给你擀饺子皮。”

包饺子也是我现学的,之前包得失败的那些都拿去让秘书煮掉当午餐吃了,我们俩已经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饺子汤。

饺子汤,就是说饺子皮跟饺子馅是分开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失败是成功之母,在不久之前,我终于为那好几位名叫“失败”的母亲接生,包得饺子有模有样了。

我们俩又进了厨房,我找来两条围裙,一条直接挂在了他脖子上。

这个动作也很亲昵,但他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

也对,所有在我看来别有用心的小动作,于他而言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正常举动,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看得到鬼。

我们从和面开始,一边揉面团一边胡乱地聊天。

我问他:“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

他想了想:“以前有了空闲时间就打打游戏,后来晓云总说我那样太浪费时间,就拉着我陪她看书。”

“晓云”两个字很刺耳,对我们来说都是,可是我们之间的对话很难绕过她,就像,唐泾川的人生很难忽略掉她一样。

唐泾川说完之后,手上揉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故作轻松地说:“她是老师,教语文的,经常说我的阅读量甚至没有达到小学生必读书目的要求。”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就好像周晓云还在,等会儿就会过来敲门,然后和我们一起包饺子。

我不想跟他继续讨论周晓云,于是问:“那你喜欢看什么书?”

“谈不上喜欢,毕竟像我这种纯粹的理工科出身,想让我好好去读一本书也挺难。”他突然抬头看我,说,“但是我之前读过一本诗集,印象很深。”

“是什么?”

“《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我愣住了,因为那是聂鲁达的诗集,而我写在卡片上的那首《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就收录在其中。

我突然开始感到害怕,怕他已经发现了我的心思。

他说:“聂鲁达的情诗,读过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想骗他,可又不敢点头。

这一刻,他仿佛是一个手持法槌的法官,我是无罪释放还是终身□□,就看他如何宣判了。

他又像是拿着镰刀的死神,只要他愿意,就能用那把镰刀无情地将我名为“爱情”的心脏取走扎透,我仿佛已经看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没读过吗?”他笑了笑,说,“你送我毛衣的这个店家写的卡片,那句话就是聂鲁达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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