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梁没有前周那般严苛的规矩,所以当女眷们出门的时候,并不会戴着什么面纱或者帷帽之类的东西,女眷们平日里出门在街上随意行走也都没什么问题,所以玉昭和君暮出门自然也不会备着这些东西。
但是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这样掀开女眷们马车的车帘往里随便看的。
香禾虽然怯怯的,但与她一同在车里坐着的毕竟是主子娘子。当那拦车的男子想要掀起帘子的时候,香禾自己先便抢先一步扑了过去,想要自己先行挡住那人的动作。
然而,玉昭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原地不要动。
玉昭自幼习武,胆子也比寻常的姑娘家要大一些。在她看来,香禾似乎刚刚被这个男人吓到了,现在的脸色完全就是惨白的。
所以玉昭自认为自己有责任护着这个丫头,纵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但当玉昭这么示意她的时候,香禾却依然勇敢地摇了摇头,示意玉昭自己没事。
但玉昭却没再给她别的机会。
她伸出手去,在那个男人碰到车帘之前,先一步掀起了帘子。
映入玉昭眼帘的是一个脚步虚浮、醉眼朦胧的男人。
他的脸色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虽然锦衣华服,但看着不像是个富家公子,倒像是个纨绔流氓。
“你是何人?”玉昭皱着眉,看向车外的那个男人,“你可知,这是将军府的车驾?”
那男子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面前的少女。
“哪来的丑八怪,”那流氓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一点都没将玉昭放在眼里,“哪儿来的快回哪儿去,老子不是来找你的。”
“这是我的车驾,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是你才对,”玉昭叱道,“快让开。”
“让开?”男子又是哼了一声,“老子拦的就是这辆车!”
说着,他无视了车前坐着的冬青,伸手将他毫不在意地推开,转手就想要去扯坐在车里的香禾。
冬青自己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被这流氓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怒从中来,轻轻松松地便扭住了这人的双手。
“你个小贱人,你爹娘已经把你卖给老子了,你还不跟老子回去,留在这个丑八怪跟前就能让你攀到高枝?竟然还找人来打老子?”虽然被扭住了双手,但那流氓一般的男人却一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甚至说的话让人更加恶心得不得了,“就这德行,嫁给赵王子那样的傻子还差不多!”
君暮体弱,从一开始就坐在车厢的最里面,前面有香禾和闭月挡着,就连玉昭也坐在他前面,免得让他着了凉受了风。然而当那男人骂出了这句之后,君暮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丝毫不带感情地看着车外的流氓男人,好像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流氓身边的喽啰们似乎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一哄而上,纷纷攻向了冬青。然而冬青双拳难敌四手,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将那流氓摔了出去,转而和那些喽啰们拼斗。
那流氓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看到冬青被自家的喽啰们缠住,便重新来到了马车前,想要推开挡在门口的玉昭并抓住香禾的手将她从马车中扯出来。
然而,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了手腕。他的手一麻,差点连车帘都没有撑住。
君暮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将自己的手藏回了斗篷下。他的衣袋里并没有机会带上多少小石子,只怕也帮不了玉昭几回。
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等垃圾碰到他的昭儿。
男人吃痛,手腕也被击偏,并没有再去抓车里的人。他低下头,却只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掉在地上的小石子。
“你们这群臭丫头,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不成?”那男人怒火冲天,但却又担心那不知道哪里天外飞仙出来的小石子再打上他的手腕,于是只敢站在车前骂骂咧咧,“老子警告你们,老子的表妹可是曹王妃,比你们玉家的车骑将军可是要再高上一截的!”
玉昭倒真是没想到这人还有这样的身份背景。所以她的脸上也毫无掩饰地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看到玉昭的表情,那男人似乎突然志得意满了起来。
“怎么样,怕了吧?”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扬起头来,“要是怕了,就乖乖把你后面的那个小贱人叫出来,让她跟爷回去,老子就叫老子的表妹夫放你们一马。”
“哪来的无理小人,竟敢假冒皇子妃亲眷,冒犯车骑将军府的女眷?”闭月不愧是将军府嫡小姐身边出来的大丫头,气势十足地喝道,“还不快退下?”
“喝,好辣的小娘子,”男人大笑了起来,“怎么着,你也想跟老子回去当老子的姨太太?来啊,老子家里房子多了去了,你若是愿意,老子可以给你安排个离想香禾那个小贱人住的地方近些的院子——”
“你闭嘴!”玉昭实在是受不了这流氓当街调戏自己的丫鬟了,抬手就要一掌推出,“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
话音未落,又是一颗小石子飞出,又击中了那流氓的手腕。
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是把他的手直接击得脱臼了。
玉昭也没有跟他废话,见他被打折了手,也一拳击了出去,目标正是那人的腹部。
男人就这么被他们直接打得跌坐在了路中间,呲牙咧嘴地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男人坐在地上,手也因为脱臼而不敢撑地,疼的脸色发白。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抬眼看向了车里,却全然看不出来,敢用石头打他的到底是哪个。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娘儿们……”这被石头打了两下,又被人击中了腹部,他食堂终于酒醒了,眼里也流露出一丝阴狠,“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又看向了玉昭身后的香禾。
“你看什么呢?”玉昭放下车帘,挡住他的视线,怒斥道,“还不快滚?”
原本还有心继续闹事的男人又看了他们一眼,似乎生怕自己再被打似的,骂骂咧咧地任由手下的小厮打手们把他扶起来,跌跌撞撞地组队逃走了。
因为这次祈福上香不仅仅是为了给玉郅和陶幼容供奉香火,也有其他的女眷一同出门前往寺院。而身为三房的娘子,玉昭与君暮的马车是排在最后的,所以前面的那些马车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其他人不知道,不代表玉昭和君暮也可以不知道。
看着那男子带着喽啰们跑走,她才终于放下了帘子,转回头看向了车里的香禾。
“现在,香禾姑娘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香禾白着一张脸看着玉昭,最终在她越来越不耐烦的注视下垂下了脑袋。
“娘子恕罪,都是婢子的错,让二位娘子受惊了,”她的声音很低,但玉昭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婢子认打认罚,只求娘子不要把婢子赶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