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1 / 1)

第二十章

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玉昭十分生气地在前面走着。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闹脾气的。

可是那股火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压不下去。

玉昭知道,自己不应该把君暮当成一个自己的所有物,或者说是当成一个必须要接受自己保护的人。

但她的心里却似乎有一股让她发不出来的邪火。

玉昭只觉得自己心里闷闷的。她想哭,想闹,就是不想像以前那样。

她觉得自己内心烦躁不像以前,而且小腹的部位不知为何有些异样,这更是令她心烦不已。

似乎在玉昭的心里,君暮从来都是柔弱的。她玉昭是更强的那个,她就有责任去保护君暮。

但是刚刚,当玉昭摘了桃花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在原先的位置见到君暮。

她看见的,只有在附近不知道发什么疯、在一旁的矮树丛中又哭又笑、又是尖叫、又是打滚的宰父霞。

可是玉昭并不打算去关心这位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的虢国昌安公主。这位封号显赫的公主为人显然和她的封号并不相符,并且显而易见地对她和君暮不怀好意,玉昭能感觉得到。

可她的暮姐姐呢?暮姐姐不是会在这儿等她回来的吗?

玉昭的心猛地空了一下。

玉昭担心得不得了。她开始在周围到处找,想要找到君暮。

可是当她真的找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的画面。

她的暮姐姐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而她的面前,则是跪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暮姐姐可能不认识,但玉昭认识。那是皇上最近新提上来的杜才人的兄弟,杜家的二郎君。

这杜才人出身不高,文化水平素质也不高,家里的男丁们也都没什么本事。如今一人得道,当然是全家跟着鸡犬升天。杜家人仗着杜才人在宫里的势,天天在长安城内招猫逗狗的,一个个净把自己当国舅爷了。

也不知道宰父霞一个养在宫里的公主是从哪里找出来这么个人的,竟然把这人带到了她大哥宰父康的园子里,还让他对宰父康请来的女眷动手动脚——

一想到这里,玉昭就不禁一阵后怕。

幸好,君暮虽然身子病弱,但该练该学的东西都没有落下。玉昭一时间也没搞清楚,君暮用来对付那个杜二郎的到底是暗器还是毒//药,但终归是安全脱身了。

然而她还是很难受。

她想哭,想闹,但更多的,也是自己不再被需要的惊慌和惶恐。

她的暮姐姐那么优秀也那么完美,唯一的弱点便是身体病弱,无法自保。

但是当君暮拥有了可以自保的能力的时候,她是不是就不再需要自己了?

她的暮姐姐,那样的谪仙一般的人,怎么能因为这么个登徒子而弄脏自己的手呢?她去折花之前明明说了,如果有什么事就让君暮叫自己,可是君暮却没有,而是引开了那杜二郎去自己解决——

暮姐姐是不是真的就不再需要自己了?

玉昭不知道。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开,偷偷的去哭一场。

“昭儿,昭儿!”

君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玉昭却没有停下来。

她快步走着,想要下山,想要避开君暮。

她不想让君暮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玉昭一路飞奔,不消一会儿功夫就飞出去好远。

远到她再也听不到君暮呼喊她的声音。

到了山下,天上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倾盆而下,就算玉昭常年习武,也还没到内力护体不被淋湿的境界,自然是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可也是雨水这么一浇,才把她突然从刚刚的焦躁不安中浇醒了。

玉昭这才想起被她丢在半山腰上的君暮。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根本就没有停留,便又掉头回去寻找君暮。

她怎么就能忘了呢?君暮身子弱,大约只是随便淋一场小雨,就能让她高烧不止。

而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任性和不安,就把暮姐姐丢在山上呢?

那可是她的暮姐姐啊!

而现在的瓢泼大雨……

玉昭心中一凛,双足点地,飞快地奔向山上。

无论如何都要快些找到暮姐姐。

“昭儿!”

玉昭猛地回头。

只见君暮撑着一把青色的伞,正站在一棵桃花树下,面带忧色地看着她。

玉昭再也没有忍住,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君暮的腰身。

君暮还是那样瘦。

这两三年来,两人渐渐年龄大了,便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整日里腻在一起了。而玉昭也很少再伸手抱君暮了。

可是难得拥抱这样一回,君暮却还是一点肉都没有长,也还是那样瘦。

但却比自己高出了那样多。

原本差不多的身高,现在却已经差了很远。

玉昭没想那么多,只将自己埋进君暮的怀中。

君暮被玉昭的动作惊到,差点丢掉了手中的伞。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腰上缠绕着的那双藕臂。

玉昭不知道,可他却是知道的。

明知道这样于礼不合,但君暮却一点都不想挣脱开来。

他用没有撑着伞的那只手臂,轻轻地环住了玉昭的肩头,感受着她的体温。

虽然衣服湿了,但少女的体温却依旧能透过湿漉漉的衣服传出来。

那般的灼热,也那般的温暖。他一点都不想放开。

“暮姐姐,对不起——”

玉昭紧紧地抱着君暮的腰身,脑袋靠在君暮的颈侧。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但她只想紧紧地抱着君暮。

她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商先生,只有暮姐姐了。

自己一定是魔障了,暮姐姐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呢?

“傻丫头,有什么对不起的,”君暮的声音听着有些喑哑,有那么一瞬间,玉昭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不是她的暮姐姐,“是我没有听你的话,你不需要这样。”

但玉昭却不喜欢君暮这样说。

“暮姐姐,你不要这样说,明明就是我在无理取闹,”玉昭侧过头,把脸埋进了君暮肩上的衣服,以至于说话有些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我今日这是怎么了,身子似乎不大舒服,又觉得心里有一股邪火老是发不出去,明明只是……小事而已,就突然发了那么大的火,我都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玉昭紧紧拥着君暮,声音低低地自顾自说着话,间或还带有着一两声的哭腔,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对方听还是在喃喃自语。

然而她却是不知道,自己的低语炸得被她拥着的人险些站立不稳。

君暮一边听着,一边后知后觉地才发觉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肩头湿了一片。

君暮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但他确定他听到了哭腔。

那哭腔让他心里酸涩不已,但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哭。

但她刚刚说自己身子不大舒服……

可玉昭的身体素质极佳,根本不可能只是一场淋雨就能导致她生病的体质。

君暮想到了一个可能。

就在他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他却也敏感地注意到了自己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在他的胸腹部,似乎的确是能感受到,有什么自己身上没有的柔软,正紧紧地贴着自己。

他有些恍惚,也有些意动,但却及时清醒了过来。

“昭儿,乖,放开暮姐姐,”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还是开口说道,“让我给你把把脉。”

“把脉?”

玉昭有些疑惑,但还是向君暮乖乖地伸出了手。

君暮也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玉昭的手腕上。

她手腕上的热度就和她的人一样,如同一团火,灼烧着君暮的手,也灼烧着君暮的心。

果然,他的昭儿长大了。

不知道是欣慰还是窃喜,亦或是难过,君暮知道,自己以后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了。

虽然玉昭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他不想让玉昭后悔,也不想让玉昭觉得,自己是故意要骗她的。

轻轻按着玉昭的手腕,感受着玉昭脉象的君暮微微皱眉,低头看她的脸:“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玉昭有些迷惑地抓了抓脸:“约莫是昨天早晨?但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些翻江倒海。大抵是昨日早上的早饭吃错了什么东西……”

君暮为她的推断有些啼笑皆非,但却并没有笑出来,只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脸,并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你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就没问问香禾和闭月她们?”

“反正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偶尔一次两次吃错东西罢了,我觉着没必要告诉她们——”

玉昭撒娇般地蹭了蹭君暮依旧停在她脸颊边上的手,说道:“暮姐姐这样问我,可是有什么别的问题?总不至于是有人给我下药了吧?”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到她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君暮便知道,她的情绪这是暂时恢复了一些。

但他也是没想到,这种时候的玉昭,竟然会可怜可爱到流眼泪。

这丫头一向是坚强惯了的,除了父母战亡、先生自尽的时候,君暮再没有见过她会落泪。

君暮本以为自己对她的眼泪不会有什么感觉,然而刚刚听到了玉昭话语中带着的哭腔,他的心下却变得一片柔软。

然而他却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医术上看到的,关于女子天癸水至的描述和注意事项。

君暮脸色一沉。

“你这丫头,下次再不能这样肆意妄为了,”君暮没再任由玉昭在自己身边撒娇歪缠,而是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走在自己的身前,自己则将手中的伞大部分倾向了她的方向,免得玉昭再淋了雨,“若是下次再有不舒服的,就要尽早告诉你的丫头,知道吗?”

玉昭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只懵懵懂懂地侧过头去看他:“暮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总不是真的有人给我下毒了吧?”

君暮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女子,再细节的东西他也不懂。他所了解的,只有医书上干巴巴的解释而已。

然而表面上,他却还是玉昭的“暮姐姐”。

做了半天的思想准备,君暮终于还是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以调整了自己的心态,随后示意玉昭附耳过去,小小声对她解释了一番。

“——我的昭儿,长大了。”

可以嫁人了。

第二十一章

带着玉昭快速往回走着,果然在山脚下的一座小院子的走廊上见到了捧着斗篷着急地想冲上山去找他们的四个丫头。

今日他们来这里,本来安排的四个丫头分别是——香禾,闭月,春萝和翠菊,正是当年被大太□□排进来的四人。然而春萝却在出门之前突然崴了脚,而翠菊与她相熟,玉昭二人也不是什么苛待奴婢的主子,便留下翠菊在家照顾她,而带出来的人也临时换成了观雪和听荷。

饶是从小跟着她们长大的观雪听荷两个也鲜少见到自家娘子这么狼狈的样子,都吓了一跳。观雪急忙将自己带出来的斗篷展开,打算给玉昭系上。

然而却被君暮挡住了她的动作。

观雪愣了愣,双手举着斗篷的上沿,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君暮也是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看到观雪僵在了原地,他才反应过来,心下有些懊恼。

但玉昭这才刚刚淋了雨,眼下他又查出她来了癸水,无论他有多不好意思,总不能让玉昭继续受凉。

见观雪愣在了原地,君暮也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从观雪手中接过了斗篷,将其拿过来,轻轻搭在了玉昭的肩头,并仔细地系好了带子。

“观雪。”君暮轻咳一声,叫到,“……给你昭娘子把把脉。”

他终归是男人,而观雪和听荷也都是知道他身份的。面对玉昭也就罢了,但面对这两个丫头,他还是不大好意思将那个词说出来。

听到这话,观雪似乎若有所悟。她看了看听荷——见到听荷在冲自己挤眼睛,示意自己去看他们主子,于是她又看向了君暮。

果不其然,一向皮肤白皙的主子脸上,竟然带上了几分薄红。

观雪懂了。

她将手指轻巧地搭在了玉昭的手腕上,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君暮将手举到唇边,又是轻咳一声,道:“我去寻二娘子。听荷和香禾跟我去,闭月和观雪留下照顾昭儿。同二娘子说了之后,我们便先回去吧。”

几个丫头连声应诺,君暮便带着两人先去寻玉翎了。

玉翎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若是出府做客,几个年轻女孩都是要听她的话的。现在玉昭来了癸水着了凉,若是一不小心就要落下病根的,君暮觉得必须要带玉昭先回去,开方子调理也好卧床休息也罢,总归先回府为好。

况且还有刚刚遇到的那个昌安公主宰父霞和那个妄图调戏君暮的杜二郎……

君暮没有多逗留,找到玉翎之后便将说了自己和玉昭在后山游玩时突然天降大雨的事情——因为他一路走回来为了护着玉昭不让她再淋到雨,所以身上也淋到了不少,头发也打湿了些,所以玉翎并没有怀疑他的说辞,急忙同意了让他们先回去。

与玉翎在一道的是玉家的姑奶奶的女儿,溧阳侯府的千金华映。华映与韩王妃是手帕交,在这府里也还算说得上话。听到说三房的表妹淋了雨,也担心了起来,和玉翎一道张罗着先找了地方让玉昭换上了干衣服,又说要先把玉昭送回府去。君暮惦记着昌安公主和杜家二郎的事情,并不想牵扯太多人,只谢了她好意,又同玉翎说自己能处理得过来,便在玉翎担心的注视中同丫头们带着玉昭一道先回去了。

玉昭的精神倒是还好。虽说淋了雨之后有些发热,但她看着却好像没什么事一样,还有心思掀开车帘子去看外面的东西,看到好吃的好玩的还一个劲嚷嚷着想吃想要,又要打发观雪下车去买。

然而君暮却是知道,这丫头是真的发烧了。

看她这烧得迷迷糊糊还惦记着那些小玩意儿的样子,君暮叹了口气,解下了自己的钱袋,嘱咐听荷观雪两个下车去买,玉昭看上什么想要便买什么回来。

因为早在园子里便在华映的安排下换好了衣服,而君暮又不忍苛责她,便由着她看上什么都买回来,以至于最后竟然把他的一袋银子花得见了底,买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回来。君暮叹了口气,只爱怜地伸手又帮她顺了顺头发,将人扶好,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可玉昭却仍然不满足。她伸出了胳膊,不顾还有丫头在场,直接紧紧地抱住了君暮的腰身。

君暮想推开她,却有些不忍。而玉昭又抱的死紧,他也不想弄伤她,便只好由她去了。

香禾和闭月看到只道是两位娘子感情好,但这一幕在观雪和听荷眼里却变了味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玉昭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

其实也不小了。那个时候,她也七八岁了。

因为从小就喜欢骑马练武,玉郅和陶幼容也乐得教她,到了那个时候,玉昭已经有了专属于字的千里良驹,每日里都能骑着马出去玩一圈了。

在她四五岁的时候,商韶懿就带着君暮来到了玉家。

商韶懿成了她的先生,可君暮并非商韶懿的女儿,却也待在玉家,享受着和玉昭同等,甚至要更好的待遇。

玉昭虽然年纪小,但却家教极好,也并不是个小气的人。并且她从小就舞刀弄枪惯了,后来看到君暮这样安安静静的就很喜欢;甚至连母亲对她说,丫鬟要与之分享、玩具也要与之分享,玉昭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然而,那个时候的君暮却一点都不领她的情。

君暮体弱多病,小时候只能坐在商韶懿专门为他做的小小轮椅上。玉昭想要照顾他,却每每都被他凶狠的瞪视吓退。

然而玉昭却并不会畏惧君暮。

她知道君暮身上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君暮这个年纪了走路都走不好只能坐轮椅是因为被下了毒,所以就算君暮年纪比她大,也忍不住想要对君暮更好一点。

但是因为君暮不爱理她,玉昭总是一提到君暮就显得很不开心。

直到那次的那件事。

那日,玉郅与陶幼容夫妇出去巡城,要几天几夜都回不来。而玉昭又是个闲不住的,每每喜欢不带丫头小厮一个人出去跑马,而整个凉州城的人都知道认得玉昭的马,便也随她去了。

然而那次,当玉昭跑完马回府之后,却见到整个府里的人都忙乱得不行。

玉昭觉得奇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随意抓了一个看起来脚步稍微慢了些的仆妇去问。

仆妇这才告诉玉昭:“君娘子突发急症,缺少一味稀有的药材。而全府的人翻遍了整个凉州城,甚至跑去了隔壁酒泉,都没有找到这味药材。”

玉昭这才急了。她还想再问仆妇两句,仆妇自己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于是玉昭只好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门,去找一直在照顾君暮的商韶懿。

“先生,暮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了?”见商韶懿小心地掩上门走出了,玉昭才轻声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商韶懿沉吟片刻,来到书桌前,提笔勾出一株植物,并在旁边写下几个字。

“这是阿暮现在急需的一味药,但我派人寻遍了周遭都寻不到它,”商韶懿这样说道,“阿昭,你现在派人去将这送去给你父母,让他们寻找武功高强的人去附近的山上寻找,大约都在较为陡峭的悬崖峭壁上——”

“我知道了,先生,这个就交给我吧!我会为暮姐姐将药材带回来的!”

“我绝对不会让暮姐姐出事的!”

玉昭说着,便夺过了商韶懿手中的信纸跑了出去。

彼时,商韶懿并不知道,玉昭并没有将她画的纸笺寄出去给玉郅陶幼容他们,而是将纸笺折了折,放在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因为她早就逛便了凉州城附近的地方,所以她可以说是对这块非常熟悉了。

而她恰好就见到过商韶懿在纸笺上画下的这味药材。

玉昭虽然对学医毫无天赋,但是她却很能记住药材的长相。无论是多么相似的药草,只要她看一眼,就能分辨得出他们的区别。是以她一看到商韶懿的画,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株药草。

于是,她并没有再浪费时间去派人送信给父母,而是直接骑着她自己的小马驹便冲了出去,目的地正是自己之前见到过那株药草的山崖。

她觉得,自己会轻功,会爬山,甚至也能动作敏捷地捕捉到想要袭击自己的毒蛇的七寸,所以绝对能及时把那味药材弄回来给君暮。所以她便去了。

那个时候的玉昭,也不过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丫头罢了。

可是现实永远都不可能那么顺利。

玉昭倒是找到了药草所在的那座山。但是,山崖太过陡峭,纵使她轻功出色,看到那样险峻的地势,她也不禁有些怕了。

但最终,玉昭却也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自己去摘了药草。

虽然结果是她从山崖摔下,不得不卧床一个月,并且在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疤。

但是君暮终究是在她摘的药草的帮助下,被救了回来。

第二十二章

“下次再不能这样肆意妄为了。”

“我这不是肆意妄为,我这是两害相较取其轻。”

“为了我,何至于此?”

“因为你是暮姐姐啊。”

……

“昭儿,乖。”

当年的对话和现在的对话穿插着出现在玉昭的脑子里,玉昭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似乎半梦半醒之间又再次回到了当年的场景。

然而一路的颠簸却又分明告诉玉昭,这并不是当年。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扶了起来。

那人的臂膀并不健壮,却依旧将她扶得稳稳的。而她靠在对方的怀里,鼻腔里满是那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

她被扶着慢慢往房间走去,最后被扶着躺了下来。

盖好了被子,有人为她擦拭了脸和手。正当她有些不舒服地想要推开那人的时候,却又被人牢牢地抓住了手。

“昭儿,是我,”那人的声音有些低沉,这让玉昭十分不习惯,“放松。”

玉昭听到了他的话,便不再推拒,乖乖地任他动作。

君暮见她终于不再挣扎,才松了口气。他也不敢逗留太久,只帮玉昭擦了擦手和脸,又把了一次脉,去桌边写下一个方子拿去让丫头抓药,嘱咐了丫头们好生照料,才打算离开。

“君娘子,不然您就留下陪着昭娘子吧,”被留下伺候玉昭的香禾大着胆子开了口,说道,“昭娘子现在这样——”

然而香禾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君暮猛地打断了。

“不必多说了,”君暮冷着脸直起身子,将玉昭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你好好照顾昭儿。我回房休息去了。”

“可——”

香禾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觉得君暮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并且也淋了雨,弱势和玉昭呆在一处,恐怕会过了病气。

想到这一层面,她才没有再劝,而是乖巧地福身行礼,留在玉昭身边照顾她。

而君暮则是转头便回了房间。

然而等他一进门,就先看见了被摆得满桌子都是的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这都是什么东西?”君暮虽然并没有淋到太多,但毕竟也受了些寒气,并且玉昭还一个劲刺激他,所以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为什么都摆在此处?”

观雪的性格并不像听荷那般温柔细腻,并且平常也跟在玉昭身边更多,从来都不会像听荷那般对君暮言听计从。她只看了君暮一眼,轻笑道:“君娘子刚刚一路只顾着看了昭娘子,大抵是没看到,这都啥昭娘子吩咐婢子们去买的。”

君暮的眉头皱得死紧:“既然是昭娘子买的,为什么不直接送过去?拿来这里作甚。”

观雪假装诧异地看向他:“可是君娘子,刚刚婢子们问您的时候,您可是说了要先把这些东西拿过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本来想拿去昭娘子的房里,却被您半路上截了胡。

君暮又是一愣。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让丫头们把东西先拿来自己的房里。

因为玉昭要买的这些小玩意儿里面,不仅有玩的,还有吃的。

她现在来了癸水,又淋了雨,这些吃食里面,大抵有不少东西是她现在不能吃的。

于是,君暮便叫丫头们先把东西都拿过来,自己辨认一下再送过去。

“罢了,你放下吧,”君暮坐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便……退下吧。”

比起温柔的听荷,君暮实在是不愿意同性格更为活泼的观雪相处。

虽然他也同信任听荷一样的信任她。

观雪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然而君暮是她拼死也要保护的人。

反正观雪自己也知道,自己服侍玉昭便好,所以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君暮的性子本身并不是这样,但由于幼年时期遭受了那样巨大的痛苦,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从那时起,他便再不愿意同那些性格外向看着活泼的人相处,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样的人会不会在暗中再给他来上一刀。

后来若不是那般年幼的玉昭几乎算是豁出命去为他寻药,而他也终于被她的执着和温暖打动,想必他一辈子都不会去接触那样的温暖。

自己的这条命,是玉昭拼着命去救回来的。

彼时,他突然毒发,而又因为自己太过自暴自弃,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喝药,所以那次毒发的时候,情况极为凶险。

然而就是这么凑巧,整个凉州城的那味稀有药材都已经宣告售罄。

他病得昏昏沉沉,却仍然有一些意识,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他听到了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地想要跟他玩,但又因为他冷冷的瞪视而黯然离开的小姑娘的声音。

他本来还期待着小姑娘能像以前那样进来拉拉他的手,摸摸他的脸,安慰他一下的,结果没想到,玉昭只是同姑姑说了几句话,便又快步跑走了。

根本就没有进来看他一眼的意思。

那小姑娘终归也不过就是个几岁的小女孩罢了。他不该对她抱太大希望的。君暮想。

他听到玉昭离开的声音,心情又变差了不少。随后,他过了没多久,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在他昏迷的过程中,他又来来回回地听到了许多声音,也被灌了几次药。

然而那个总是活泼泼的喜欢闹腾的小姑娘,却始终都没有来他的床前看他一眼。

“阿暮啊阿暮,你可要快快醒来,”他的神智如同像在海洋中载浮载沉时,商韶懿的声音如同天外仙音般远远地传了过来,“你的命本就是玉家三郎和幼容他们拼死救回来的,现下他们的女儿又这般救你……这可是阿昭差点豁出命去为你弄来的药草,你可不能辜负她。”

听到了商韶懿的话,所以他才醒了过来。

原来,世界上还有人这般真心待他。

不止有姑姑,还有玉家的阿父阿母,玉家的小阿昭。

这个小阿昭,明明比他好小,竟然就已经能单枪匹马地为他弄来旁人都弄不来的药了。

他可是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他的命是小阿昭救回来的,也是玉家的阿父阿母和姑姑保下的。

他不能再这么作践自己了。

他要好好活着,让欺负了他的人,都受到他们该受的报应才好。

他一定要夺回他所失去的东西。

他要保护姑姑,保护玉家的阿父阿母,也要保护好他的小阿昭。

不过,大家都叫她阿昭,他若是也叫阿昭,那就一点都不特别了。

所以他要有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就叫她“昭儿”好了。

他一个人的昭儿。

……

“主子,昭娘子的药煎好了。”

听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君暮回神,发现自己竟然盯着手上刚刚玉昭硬要买回来的小面人发起了呆。他放下小面人,走出去,果然看到听荷正端着个托盘。

托盘中,正放着一碗煎好的药汤。

“给我吧,”君暮说,“我去看看昭儿。”

听荷笑了笑,没把托盘给他,只低头说道:“主子您先请,婢子在后面为主子端着昭娘子的药。”

“有劳。”君暮点点头,率先迈开了步子。

等他来到玉昭的床边,见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知道问题并不严重,才松下了一口气。

“昭儿,喝药了。”

君暮又呼唤了两声。

听到他的声音,玉昭磨磨蹭蹭地,但终究是睁开了眼睛。

“暮姐姐,”玉昭撒娇般地叫了他一声,“人家好难受啊。”

“喝了药就不难受了,乖。”君暮轻声哄道,“这是暮姐姐专门为你配的,不苦。”

玉昭点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示意香禾和翠菊两个小心地扶起玉昭,君暮则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汁,将它送去了玉昭的唇边。

玉昭张嘴,喝下了药,又是对着君暮笑了:“谢谢暮姐姐。”

君暮着魔般地伸出手去,手指拂过她锦缎般柔滑的脸蛋,掠过她脸颊边的梨涡,动作轻柔地拭去了顺着玉昭嘴角流下来的药汁。

他的心底简直柔软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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