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浓郁的血腥味在室内久久不散，除了伫立在中央一身黑色卫衣的男子，只剩下横七八趟的尸体。
刚刚还端着上位者架子的老人现在已经瞪着一双眼睛躺在地上了无生息。
黑发男子安静地看着那个老人，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他心里已经并无当初那种强烈的恨意。
已经是晚上了，却没有一丝月光。也对，阿尔瑟弥斯的月亮车从来都不会关顾这里，连月光都拒绝的地方。
白天也看不见太阳，只有那炙热的紫外线穿透大气层，毫不留情地灼烧着皮肤。
卫衣上沾染了血迹，现在已经变成了暗褐色，白净的侧脸上也有血珠往下滴。
指腹轻轻拭去脸上的血液，顷刻间就被冻结在冰粒中，被他随手一抛丢在角落。
“当时的我，还真是弱啊……”
黑发男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的低语在屋内回荡。
“居然会被你这种人逼到那种地步，真是……可悲……”
黑暗中那双如同深海的幽蓝眼瞳中熠熠生辉，似乎想到了什么，勾起的唇角稍稍敛起，长腿一迈向着里面走去。
“应该就在那里吧……”
这里究竟是哪
拼命奔跑的小孩在小巷中东窜西逃，脸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污泥和尘埃微粒。那双深蓝色的眼瞳中有着不属于孩童的冷酷和警惕。
或许……他从来不是一个孩子……
欢声笑语的人们，富丽堂皇的建筑，店里传来的悠扬的音乐声，那些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经历过血腥和厮杀的干净眼神，以及他们白净健康的身体和脸上洋溢的天真笑容，无一不刺疼了他的双眼。
就算是歌舞欢艳的三区，又或者是那些长老们居住的十一区，都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景象。
回想刚刚那些陌生的人们说的话……未来……
不……不可能的……小孩摇摇头，抽空回头瞥一眼紧追不放的男人。
他咬着牙向前跑着，身后那个男人一直执着地叫着一个奇怪的名字……让他非常烦躁。
“和泉？”
经过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身边，小孩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对方站在原地，转身仔细打量了他几秒，略带迟疑地说出口。
为什么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这些人有起名癖吗……
芥川龙之介只是出来走走，组织之前并没处罚他甚至还给了他奖励，所以他难得有空出来买红豆沙。
“太宰……先生？！”
追赶那个酷似和泉的小孩的男人……不正是太宰先生吗！芥川龙之介瞬间激动了，但看到紧跟在太宰治身后的白发少年，双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恶意。
中岛敦很无奈，在那个奇怪的小孩跳窗逃走后太宰先生没有管自己手上的伤，一撑窗台也跳下窗户，脑子一团乱的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也跟着追出来了。
谁知道会在这里碰到芥川啊！
“人虎！”
眼看着黑外套化为的凶兽朝他扑来，手臂暴增为老虎的前肢爪子一把抓住。
中岛敦：啊啊啊果然他和芥川就是相看两相厌，相性绝对不和。
“芥川，你难道不关心太宰先生为什么追那个小孩吗？”
“人虎，你居然敢追赶太宰先生！”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在追赶太宰先生啊……明明他只是担心太宰先生又会被那个小孩伤到……说起来太宰先生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乱步先生的话……
难道太宰先生想强迫对方结果……中岛敦在内心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我怎么可以这样想太宰先生……虽然对方每天不是吃毒蘑菇就是喝洗洁精或者没事干在社内上个吊调剂心情时不时跳个河勾搭小姐姐绝对不会是一个这样的……人……
中岛敦欲哭无泪：完全无法说服自己……总觉得如果是太宰先生就算本质如此也不是不……不行啊！！！
“人虎，你在发什么呆？想死吗！”
面前阻拦他的男子显然对对方不合时宜的走神感到不爽，中岛敦回过神，前方那两个人都快跑得没影了啊！
中岛敦一把推开对方追了上去，芥川龙之介显然不会放过他，也迈开腿追上来，时不时放出黑兽试图拖住白发少年的脚步。
“我不会让你妨碍太宰先生的！”
“芥川，放开，我不能让太宰先生变成那种人！”
中岛敦抱着这种信念拼命奔跑着，眼看就快要拉住棕发男人的风衣了，突然而来的黑色布刃使得他不得不反手一爪子拍开。
芥川龙之介：“你居然敢诋毁太宰先生！”
“芥川！你没看见被太宰先生追着不放的小孩吗！”
芥川龙之介沉声道：“人虎，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那是和泉。”
很显然，他也是知晓那两人的关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泉柯也变小了，但不妨碍他一眼看出那个小孩的身份。
毕竟，当初他们遇见时，和泉柯也的模样和那个小孩极为神似，尤其是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绝对不会认错。
中岛敦：“不我不信不然为什么太宰先生叫他名字没有反应。”
芥川龙之介面色一顿，眯起眼，似乎想到什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中岛敦：……？？
完全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中岛敦巴不得他马上离开，急忙抬起脚步追赶那两个又跑得快没影的两人。
根本不理会棕发男子的呼唤，小孩在交错纵横的小巷里逃窜。
太宰治忍不住停下来喘了口气，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柯也体术那么好暗杀术也那么厉害了，就算被与谢野治疗过但以这样的身体跑了这么久居然一点都没见其速度减退过。
小孩悄悄地往后看一眼，看来那个人已经没力气了。很好，他总算摆脱这个不停地用奇怪的名字称呼他的脑子有坑的男人了。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穿着黑大衣的男子映入眼帘，小孩瞳孔一缩，手上凝结出冰刃警惕地指着对方。
“让开。”
芥川龙之介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太宰治，对方正朝他比口型：拦住柯也。
芥川龙之介面对着那个缩小后一脸警惕脸上灰扑扑却仍旧可以看出长大后的俊秀面容的男孩，抿了抿嘴角。
他微微张口。
“莱维柯。”
小孩明显地愣住了，半晌，嘶哑却稚嫩的声音中透出显而易见的惊讶。
“你，是我的同伴？”
鞋底与冰冷的地面碰撞，清脆的声音像是敲击着人的心脏。
黑发男子站在一个瘫坐在椅子上的褐发男人面前，缓缓半蹲下身，看着对方一脸警惕又惊疑的面容，微笑。
“好久不见，艾德利。”
“你是……”
男人的双腿很明显受了伤，那双翠绿色的双眼先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半蹲着和他视线平行的黑发男子，皱着的眉一瞬间拧得更深，又缓缓舒展。
如同早春的翠色眼瞳中先是闪过一丝怀疑，又在听见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后消失殆尽。
“是你找机会把门锁敲掉的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要害般，褐发男人眼瞳一缩。
他慢慢地开口了，语调是试探性的犹疑：“你是……莱维柯？！”
“准确来说，是未来的‘我’呢。”
黑发男子微微抬起下巴，那双宝石蓝的眼瞳在这黑暗的室内闪烁着幽光。
“是你啊……”
对方反而笑了，将黑发男子眼里的复杂情绪完全收入眼底：“看来你活下来了呢。”
“是啊……多亏你啊……我的同伴……”
“哦不对。”一双幽深的眼瞳摄人心魂，碎片似的微光纷纷扬扬地飘散在那深蓝色的大海上空。
“背叛者。”
黑发男子稍稍一瞥就看见了对方身侧那抓着扶手的右手，深深的印痕，甚至几乎要嵌入木缝间隙的手指，不管对方那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
“现在想来，能那么顺利的逃掉，的确和你有关系啊。艾德利，你不愧是我曾经的同伴呢。”
“但你背叛了我。”
他盯着褐发男人仿若新春却毫无生气的翠绿眼瞳，一字一句。
“没错，这是事实。”
褐发男人很干脆地承认了，一点都没有狡辩。
“我也没想到，诓骗我的双腿可以治好，如此明显的骗局我居然会上当。”
“是啊，你真是蠢透了。”
黑发男子应和着，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这个看上去非常正常实际已经苟延残喘的男人，点了点头。
“你也是知道的吧，在流星街，双腿无法行动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男人说道，时不时抹去嘴角的鲜血：“这样的累赘，连食物都无法获得，力量那种生存的保障更是无缘了。”
“自尊被别人踩在脚下，永无站在顶峰之日的绝望，只能默默地等待以后死亡的降临然后作为其他人的食物或者化为尘土永远掩埋在流星街。”
他按了按胸口，强行忍下肋骨处传来的痛感，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缓：“本来想恢复双腿行动能力就带你逃走的，没想到啊……还是入了别人的局……”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黑发男子微微垂下眼睑，褐发男子耸了耸肩，“你会。”
“不然为什么来自未来，完全可以碾压我的莱维柯，现在都没有杀死我呢？”
黑发男子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语，撇过头，语调忿忿：“你在说笑吗？我只是因为你刚刚让‘我’逃出去的缘故。”
“咳咳……莱维柯，你还是如此的……口是心非……”
褐发男人笑起来，只是配上他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反而更像是强颜欢笑一般。
“我真的杀了你哦，我刚刚可是把索罗斯都杀掉了哦。”
“那么来吧，让我解脱吧。”
褐发男人仿佛听见了什么让人开心的话，张开双臂闭上眼，一副毫无抵抗去迎接死神的模样。
“没必要，反正你都快死了，我才不做白工。多拖延一会，让你尝尝这个世界的痛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哦。”
“这样吗……莱维柯，你也变了啊……”
“十多年的距离，没有谁会一成不变。”
褐发男人睁开眼，双手也苍白地仿佛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瘦弱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一般：“带我回去吧。”
“你在向我提条件吗？艾德利，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黑色的发丝被阴风吹起，幽蓝色的眼瞳中暗流涌动：“尤其是我的抗毒能力……几乎……一半……拜你所赐呢。”
刻意让尾音上调，弯起的双眼中没有半点笑意，黑发男子的手指间一闪而过的，是锋利的冷光。
褐发男子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耳侧的头发被削掉了一段，薄薄的冰片甚至连末端都插入了墙壁中。
“回去吧……我想死在那里……我们曾经的……家……”
褐发男人依旧保持着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