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终将归来!”
储颉玉蓦地睁开了眼睛,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记不太清自己都梦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经历了一下别人的人生。
房间里烛光昏暗,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贝稚育都不在。
他的思绪停顿了下,未想通自己为何会下意识将贝稚育单独拎出来。
全身疼痛刺骨。
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窸窣声,过了一会儿,几人压抑着的低声交谈变成了大声争吵。
看着送来的几瓶无关紧要的丹药,稚育忍不住据理力争:“哈?为何将大部分丹药给孟复尧拿去了?储颉玉也受了很重的伤,他比孟复尧伤得更重好吗!”
“孟师弟身体本就不好,他需要调养。”程素素顿了顿,又说,“而且此事师尊也知晓了。”
“师尊不是闭关了?”顿了顿,稚育意识到重点不在于此,“师尊知道了那也是储颉玉伤势更严重啊,是他杀了大妖的!”
“师妹……你听一下师尊的玉简传音。”
稚育紧锁眉头,彻底被气笑了。
玄清君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了一句“玉儿竟让复尧也受伤了,着实办事不利,定当全力帮复尧调理身子”。
一直仰慕佩服储颉玉的张晨鹤也说了句:“孟复尧确实需要更多的丹药养一养,大师兄一向身体好。”
不愧是过期的白月光文学,这些人各个不讲道理。
……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不讲道理,才能更好促使储颉玉黑化。
稚育忍不住吐槽:“就不能是孟复尧自己太废物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非得跟着来,怪谁呢!”
虽然知道男主今后会遇到变强的机遇,但着实让人不爽。
程素素忍不住制止道:“师妹,别说了。”
“师姐,我得说。”稚育的视线扫过其他两人,提高了声音强调道,“别忘了,杀了画皮妖的是储颉玉,救了我们的人是他!”
“……”
屋内的储颉玉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诧异,他甚至在无意识之间屏住了呼吸。
“师妹,你如此大吵大闹,是会影响颉玉休息的。”程素素叹了口气,拿着手中的几瓶东西就准备进去看望。
稚育伸手拦住了她。
她抬眼看向了眼中愤怒与冷漠交织的少女。
她听到对方说:“算了吧师姐,你也不必如此纠结,储颉玉我去照顾就行,你们去看着刚刚醒来的孟复尧吧。”
程素素还想要说什么,还未出声就又被打断了。
她听着少女用有些疲惫又失望的声音,淡淡地说,“师姐,你变了。原来所有的感情都会变淡,你可以为了偏心储颉玉而放弃我,今日又可以为了偏心孟复尧而放弃储颉玉。那再过一段时间呢,你又会选择谁?”
“我没有,我对你们是一样……”
少女浅淡地笑了,仿佛看透了一切。
程素素的话被留在了嘴边,咽不下去也说不出,她离开的时候有些迷茫,是不是她所认为的公平真的在自己的偏心中变了味。
张晨鹤妄图进去看一下储颉玉,但一想自己刚刚的话也觉得有些心虚。他与稚育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终说了句“照顾好他”,然后离开了。
耳根终于清静了下来,稚育迈进了房门。几乎一瞬间她就猜到了储颉玉应该醒了,甚至醒了有一段时间了。但她并不打算这么早拆穿他,而是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一堆稀奇珍宝一股脑地拿了出来。
储颉玉有些好奇少女在干什么,没过多久就轻咳了几声,示意对方自己已经醒了。
稚育果然闻声望了过去,但眼中多有不耐烦,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东西,懒懒地说:“有兴趣吗……来两颗?”
“……”储颉玉顿时觉得她像是卖假药的。
清了清嗓子,他假装刚刚没有听到那些话一样,例行询问道:“师姐他们有来过吗?”
“真不好意思呢,你已经失宠了,他们都在孟复尧那边,真可怜啊。”稚育故意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但好似顾及到对方的心情似的,又看着那堆东西生硬地加了一句,“但他们有带来了这些。”
储颉玉不太明白她的目的。明明刚刚替他说话的是她,倒出丹药的也是她,可她却将这一切推给了别人。
但稚育没有给他考虑清楚的时间,她挑挑拣拣出来几颗丹药,又拿了一瓶黑乎乎的东西,不由分说地给他塞了过去。
在察觉到对方还躺着的时候,她又停顿了一下。
储颉玉没有反抗,任少女将自己扶了起来,刚想要开口,丹药就堵上了他的嘴。
喝完那瓶苦涩难咽的东西后,少女又很自然地给他塞了一颗蜜饯,然后面无表情地补充了句:“甜的。”
“……”
甜味在嘴边扩散,往日的事情浮现在眼前,他难以抑制地想起来前些年程素素在他用完药物后也会给他塞上一颗蜜饯,在他无奈地说起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时候,一向正经的程素素也会眼中带笑地对他说“长大了也需要吃啊”。
但现在,那份温柔已经不属于他了。
稚育抬眼看过去,有些疑惑地问:“吃个药而已,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储颉玉眼中尚有些许的怀念,“只是想起之前师姐也会给我塞蜜饯。”
稚育拿着其他丹药的手一僵,她气得火冒三丈,但并没有发作,只是冷笑了一声,然后一股脑地把手里的四五颗丹药,不顾对方反抗地全给他塞嘴里了,咬牙切齿道:“真可惜啊,现在伺候你的只要被其他人撇下的我。”
“……”
稚育再接再厉地说道:“其实这些东西也都不是程素素他们拿来的,这都是我偷来的一堆——毒药!”
储颉玉:“……”
他看着少女虚张声势的样子,心中的阴霾散去了大半,他有些好笑地问道:“师妹何必将关心说得那般拐弯抹角呢?”
少女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声音质问道:“你疯了?”
他觉得对方的急于否定有些奇怪,联想到最近她的所作所为,他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顺着这个想法想下去,他迟疑道:“你该不会是……”
“!!!”
稚育脱口而出:“不是!没有!你想错了!”
“……”储颉玉有些无辜地看着她,“师妹这么激动作甚,我什么也没想啊。”
几乎是瞬间,稚育的脸爆红,她气得七窍生烟,吼道:“储颉玉你有病吧!”
储颉玉很轻地笑了一下。
少女的心思过于明显,那几乎用恶言恶语也掩盖不住的善意,实在让他难以忽略。这是一份单纯而热烈的喜欢。只是,哪怕对方并非不怀好意,他也开始怀疑这些过于虚无缥缈的感情。
就像是师姐和师尊的感情一样,随时可以被收回,随时可以泯灭不见。
从来都不是,只能是他。
稚育自然察觉到了他瞬间变幻着的微妙情绪。
她本就想要这份“喜欢”的感情能够快速被对方识破,这样一切才能进行得更加通顺。
最重要是,在把喜欢表现出来的同时,还要持久地让他打消顾虑,让他明白,总有人会将他视为不可替代,总有人不会让他陷入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