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快些赶路的话他们一定能拿到还魂丹的。
这个想法定然是十分可行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他们没有在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被一群黑皮五毒蛇围堵的话。
“师妹一向不喜欢我,今日若是见我葬身在此,岂不快哉?”
稚育挑了挑眉望过去,堪堪躲过了对方那双想要将她推出去的手。她看向神清气定地少年,微微眯起眼睛,阴阳怪气道:“还以为你会拉我陪葬。”
“我只是想要自己死得清静些。”他自然知道少女的心思,又想到她似乎并不喜心思被戳破,于是故意说,“怎么,师妹不舍得我自己死?这是终于想要承认自己爱慕于我了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妄图从她的眼中看到几分恼怒。
稚育难得没有立刻否认,反而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反问,“还不够明显吗?”
“……”
似乎是不曾料到少女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储颉玉竟然失神了片刻。
眼看着又飞出来的一条蛇,她先一步挡在储颉玉面前用剑挑断了它,然后又冲着他露出了十分气愤的表情,“你不是要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中吗,你不会是以为死了就可以让他们铭记你一辈子了吧!”
“……”
一群蛇四面八方地钻了出来,眼前的场面未能留给两个人更多说话的时间。
几次快要将黑皮五毒蛇斩尽快要逃脱之时,就又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了一些,直至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了。
“想要逃出去吗?”熟悉的声音再次想起,这一次,储颉玉听得清清楚楚,这确是从他的破天剑中发出的。
但这却并非剑灵,两者更像是一种附剑寄生的关系。
因为毒素蔓延,加之刚刚透支了体力,他的动作都滞缓了些,冷静下来,他传声问道:“你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至于目的……”破天剑在他的手中震了下,“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你先答应了才可以。”
他蹙眉斩掉后面突然扑上来的黑皮蛇,分神看了一眼也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少女。他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们两个人一定会被这蛇耗死的。
他垂下眼睑,睫毛轻颤了下,“好,我答应。”
几声洪亮的笑声后,破天剑说:“来,拿用你的血来祭奠我吧!”
与此同时,稚育也在考虑如何快速破解的办法。但因为实在是疲惫,想起东西来都比平日里慢了些。她转头想要帮一下情况更加糟糕的储颉玉,却发现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用剑割破了自己的手心。
鲜血渗了出来,缓缓地滴落在了地上。
血液渗入破天剑中,一时间,剑颤栗起来,像是获得了新生命一样,自己飞了出去,发出了冷冷的剑光。
被反噬的储颉玉在一时间又弓起身子,抑制不住地吐了一滩血。
稚育知道他再一次借助了魔尊之力,也就无暇顾及身边的状况,在他快支撑不住倒下的前一刻揽住了他的腰。
他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她的身上,半阖着眼,轻笑着说:“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吗?”
温润的气息让稚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的耳根慢慢变红,颇有些难为情地冷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活着就行。”
像是被破天剑震慑住了一般,黑皮蛇不再发了疯似的冒出来,反而四处流窜着逃跑了。而破天剑也稳稳地回到了储颉玉的手中。
他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强撑着从她的怀中抬起了头。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一次产生了这种难以言表的不舍之情。
不同于对师尊和师姐的那种被照顾的感觉,而是哪怕他笃定她喜欢自己,哪怕紧紧抱着她,也仍旧开始怕失去她的感觉。
一种尚且拥有便开始怀念的悸动。
少年的目光实在难以忽略,稚育以为是他的毒又蔓延得快了些,不由笃定道:“你放心,你的毒我有办法解的。”
储颉玉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下。
他甚至在此刻觉得,白白浪费掉她那么多的感情,实在令人遗憾。
-
稚育扶着储颉玉缓缓地走了出来。
身上的痛楚被一点点剥离,储颉玉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回光返照的错觉。他本来想跟身边的人说句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被稚育扶着,而是躺在花海里。
“储颉玉你终于醒了!”
少女过于担忧的脸映入眼帘,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之后,又浑身动了动,发觉自己毫发无伤后才确认了,自己的确只是昏睡了一觉。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旁边,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稚育见他没事之后就放下了心,解释道:“这花海中传出来一种特殊的气味,会让人产生幻觉。你刚刚来到这边之后就昏迷了,我叫了他好久,你都没有回应。”
“我们……不是掉入洞中了吗?”
“洞?恐怕那之前你就已经陷入昏迷了吧。”
储颉玉仍旧觉得有些怪异,不太放心地继续试探道:“你还记得你之前缠着我让我给你变的是什么吗?”
“……干嘛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稚育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他催促道,“回答我。”
“花啊,你不是习惯用路边的花糊弄我吗。”
“……”
竟然没有问题。
“我们……”储颉玉缓缓地站起来,因为还有些头晕身子不由晃了一下,但被眼疾手快的稚育及时扶住了。
微风轻拂,花香侵入口鼻,他想起少女口中所说的致幻的作用,随口问了句:“你呢,怎么没有受到影响?”
少女懒懒地笑着,搂着他腰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怎么这么关心我?”
“……”储颉玉掀了掀眼皮,不为所动地将她推开之后,“继续赶路吧。”
稚育收回手,不受影响地继续问:“去哪?还要去追查破魂魔吗?”
“……你不是笃定破魂魔在死水桥那边吗?”
“有吗?”
“……”储颉玉也才想起来,那是两个人在那个陷阱中的对话,而那若是幻境的话,少女也的确不曾得知。
他收回目光,平静地问:“不然还能去哪?半途而废后回去跟师姐他们会合吗?”
“就不能有点只属于我们的时间吗?”
“什——”
少女蓦然靠近他,她扬起脸,眼波流转,蛊惑似的问道:“想跟我一起离开吗?”
“离开?”
“是。也不回灵真门了,我们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生活吧。”少女说得十分坦然,眼中是盈满的期望和向往。
“……去哪?”
“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追随前往。”
僵硬了片刻,刚刚被按下去的违和感又油然而生,但未等他再作出其他反应,少女便双手按住他,踮脚轻轻地吻了他。
转瞬即逝地,蜻蜓点水般的吻。
软软、凉凉的唇。
这是一个毫无道理,但不带任何侵略性的吻。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哪里出了问题。
本来很重的内伤好像从不曾存在过,破天剑也不翼而飞,有的只是眼前这个软语温言一步步靠近的假师妹。
少女在吻完他之后,好似有些害羞,垂下了自己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
储颉玉也将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弧度,他漠然地看着眼前之人,破天剑仿佛凭空出现,他执剑,突然开口:“师妹。”
“怎么了?”
在少女愕然的眼神下,他冷着脸看过去,一剑封喉。
眼前的场景仿佛未变,依旧是山林花海,但又好像全然不一样了。
刚刚师妹的身影在那一剑下破碎,却未留下一滴鲜血,而与刚刚的眩晕感不同的是,五脏六腑的翻腾和刺骨的痛。
——他回到了现实。
他早该反应过来的。
师妹那么骄傲的人怎会如此放低姿态,哪怕是承认喜欢自己的时候,她所用的也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语气。眼前这个被磨去了所有棱角的师妹,不过是他在自己的脑海中经过无限润饰的人。
所以,那个陷阱下的洞并非幻境,他们出来之后才是真的陷入了幻境。
只是,真正的师妹为何也没有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