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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雷霆雨露(1 / 1)

吕娘子心里也没个底,事情来得比她预料得要快。要一个女子隔空控制朝臣,有着不小的难度,到底是哪个动的手,甚至是不是她相中的人动的手,她也不能保证。

饶是如此,她还是镇定地说了一句:“在京城,么样的人都有,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当然,她也有点诧异,就问阿蛮:“谁参的?”

阿蛮想了想:“是位姓李的御史,京城人都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

梁玉看了吕娘子一眼,这跟说好的不大一样,不说要找钻营小人的吗?不过,凡事执行的时候也不能拘泥定式。当然,吕娘子毕竟囿于身份条件,志向很大,但是能办的事情却不并不如她自己想象得多呵。

【这不是我能指使的人啊!】吕娘子不动声色,问:“参的么?”

阿蛮道:“怨望。”

这他娘的是个么罪名?梁玉就知道贪污受贿杀人放火诬陷好人之类的,【我还是懂得太少!】

这个梁玉就不大插得上话了,邸报她也看,官场却还不算熟。她只能问:“这到底是个么罪过?”不是造反,她就不担心全家拖着太子跳河,也就有心情问了。

吕娘子解释道:“就是心怀不满。”

“这样也行?这算他娘的么罪名?我心里还觉得我四哥长得丑呢!这根本就没么实据吧?可是要是叫圣人记下了,也不行吧?这么破罪名?!”梁玉敏感了起来。

凭直觉,这是一个不大好罚的罪名,但是它有可能很要命,如果皇帝认为你对他不满,他会对你做么?以后会对你做么?这就非常难讲了。这不该是吕娘子指使的。

吕娘子道:“不如先见见小宋郎君,听听到底怎么说的吧。”

梁玉点点头:“好。小宋郎君现在在哪里?”听这话音,果然不是吕娘子的手笔,梁玉心里有了判断。

吕娘子心里也想着事,却仍然接上了话:“出了这个事,应该在梁翁身边。”

“走!”

路上,吕娘子低声解释:“万没想到是他动的手。一般参个奢侈不法,也就罢了……”

梁玉听出她有些迟疑,这个时候自己就不能迟疑了,还得安吕娘子的心:“又不是造反抄家,谁参不是参?好人不能参他们?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那么多清官儿,没人管这一家子破事呢?终于有人长眼了。”

宋果和宋义两人已经在那个装饰作用比实际功用更大的书房里了,梁满仓宴也不开了,客也不请了,双手抱着头坐在榻上,整个人坐成一个虾米。他也知道被参一本是很不好的,同时也知道一定是请客吃饭那些人里有人出卖了他。但是,饭可以不吃,朋友可以不交,被参了这事儿,不能当不存在。现在要怎么办呢?

梁大郎虽也有个官在身上,却也是丁点办法都没有,只管问宋义和宋果两个:“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大都没办法了,别人就更没办法了。

梁满仓抱了一会儿头,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来:“先生,拿张帖子,我去萧司空府上……”

宋义、宋果二人与宋奇一样,对萧司空是不大有好感的,心道,大哥帮你这么多,你还是只想着萧司空。宋义就劝道:“梁翁,你是不是想错了?”

梁满仓问道:“咋错了?我就识得这一个大官儿……”

梁玉走近了就听到这一句,心说,您人家大吃二喝这么久,天天招待人,就认得一个大官儿?够有出息的!推门进来就说了一句:“阿爹。”

梁满仓随口答道:“你来干啥?”

梁玉道:“来跟您说,过两天我要去凌府,您在别处听到了别炸。”

“啥凌府?啊?‘不贤良’家啊?你去他家干啥?!”梁满仓正烦着呢,“家里出事儿了,你还往仇家跑!”

宋义厉声道:“梁翁!慎言!”接着,也不管梁满仓了,径自对梁玉一拱手:“三娘,梁翁被参了,怨望!他宴客里口出狂言,坐中小人将他的话传了出去,被御史参了。李御史贞介耿直,号称君子!他一出手,等闲决不会有人认为是诬陷!也决不会有君子之流为梁翁说话!是梁翁说,圣人太糊涂,没有给他门籍。”

梁玉问道:“吃酒的时候,说没说么‘不贤良’吧?”

梁大郎说妹妹:“你就别再添乱啦,这个话咱爹能不小心吗?就是在家里说说,跟外人可没讲!”

宋义快气炸了:“在哪里都不能说!”

没指着凌贤妃骂大街就行,这个节骨眼上骂凌贤妃,神仙都救不了你。梁玉耐心地问梁大郎:“那原话是么?”

梁大郎想了一想,道:“就是说……”

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客,一个大官儿都没有,可见来的都是些么样的人了。里面么人都有,就是没有能人,巴结的多、心怀鬼胎的也多。巴结的人就夸梁家现在富贵,梁满仓想谦虚,就说自己那哪算有脸面呐?圣人没给他那么大的脸,门籍都还没有呢。心怀鬼胎的就记住了。

行,怨念还挺深的。我要是皇帝都得生气!

梁玉没再理会父兄,而是问宋义:“先生,京城里像这样官儿们被参了,都要怎么做呢?”

宋义心说,可算有个明白人了,答道:“当然是上表谢罪啦。”

梁满仓一惊:“这就认罪啦?不得先求情吗?”看到女儿他想起来了,“你不是能进宫吗?你给宫里说,是他们坑我……”

宋义扶额,觉得仅剩的一只眼也快要给气瞎了:“梁翁这是没说过怨望的话吗?”

“那不算啊!”梁满仓心里肯定是怨过皇帝的,这个他自己清楚。可没说出来呀!没说出来就能不认!说出来的不是那样的!他还是坚持要梁玉去宫里求情,自己呢?上萧司空那儿求救。

人情是管用的。这是梁满仓的经验。

梁玉心说,您真是得意忘形了。她问宋义:“要是我去见圣人,得怎么说呢?”

宋义气道:“三娘也糊涂了吗?!梁翁自己不上表谢罪,别人怎么可以为他求情?!他不谢罪,就是藐视圣上,这个时候再求情,越求情圣人只会越生气的!会认为你觉得不需要向圣人请罪!谁说都不行,不能去!哪怕见到了圣人,还要说御史参得好,匡正了梁翁的过失!”

么叫“不算”?你埋怨的话说得还少了吗?你那口气鬼才听不出来的对圣人不满!活该被参啊你!现在参你真是救你,放你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下去,离夷三族也不远了。

梁玉心道,这个宋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惜了,这样的人搁我家里。是拿金子打马桶,太委屈他了。梁玉又问:“除了请罪,还要做么?”

宋义喘气道:“等!看圣人怎么说!三娘,三娘扪心自问,是婕妤有圣宠,还是太子得圣心?”

要说宠爱,第一个是凌贤妃,皇帝宠的是她,对她的儿子也是曾想立为太子的。这一点梁满仓也是知道的,也是不满的,因为他也知道了,凌贤妃的爹娘也能进宫。凌贤妃亲爹兄弟包括侄子,都做着官,里头还有真管事的官儿,比他这个散官实用多了。

梁满仓终于回过味来,一把拉住宋义:“宋先生,宋先生,是我糊涂了,您给写个那啥认罪的本子吧。”宋义真想跟宋果两个卷铺盖不干了,上大街摆摊代写书信都比给梁满仓干活省心。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难调-教了呢?

梁玉道:“那行,你们忙,辛苦了。我明儿就去凌府了。”

梁满仓不满地道:“你咋还……”

宋义用一只眼看了他一眼,梁满仓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先生,这样能行?”

宋义心说,等大哥回京,我能交差的也就只有三娘了,您说行不行?他气得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梁满仓嘟囔道:“那行吧。”

梁玉对宋义、宋果一躬身,走了。吕娘子跟在她身后,心里高兴,但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不动声色的人,才是让人害怕的。梁满仓这次是真闯了祸,但是梁玉还能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表露出来,这表明是已经不满了,但是不显出来……

比打骂更可怕的是,她么都不说了。

吕娘子换了个话题:“三娘真要去凌府?”

“对啊,”梁玉没事人一样地说,“前天在圣人面前说过,要跟珍珍多多相处呢。”

哦,要倒霉的是她?吕娘子不由生出了对凌珍珍的同情来。笑着说:“那我就不去了。凌府上下,三娘自己就能应付了。”

“也行。先生,接着讲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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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说要找凌珍珍,就是真的去。而且还带着份雅致的礼——她不是去庵堂了么?庵堂的果子是不送了的,倒是准备了两本佛经。

梁玉要来,凌家上下都诧异了——她还真来?

自凌母往下,对梁玉恶感不大,看笑话的心居多。原以为她将李淑妃祖孙推上去,是心机深沉的人。后来发现她也不太常往宫里跑,人也大大咧咧的,没事还把萧度给卖了,可见是个没脑子的货。她的一切行为,用凌贤妃的判断就是:“怕不是梁婕妤指使的吧?”

凌贤妃的判断也是有依据的,姐妹俩比起来,还是梁婕妤熟谙宫廷内-幕,且梁婕妤也不是个傻子。梁玉是个乡下丫头,才到京城来,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姐姐在背后指使妹妹出头,多完美的配合?

听完妹妹把萧度给卖了,梁婕妤得急死了吧?可惜了,就算现在再把她的嘴给缝上都没用了,萧度都告假了呢!梁满仓也被参了!参他的是有名的正人君子,也是个反对立凌贤妃儿子的“直臣”。呸!反对贤妃娘娘的肯定是萧司空的党羽!

看看看看,出事了吧?凡品就是凡品。

来就来嘛,大家看看手气好的三姨是不是真的手气就好呀?凌贤妃的嫂子、弟妹甚至有点小心思,找机会与她赌两把试试。况且,能跟梁玉保持一个不错的关系也是可以的,或许会有别的用处呢?

然而,凌珍珍不干了:“我才不要见她呢!”

凌母就觉得奇怪了:“你与她又有么过节吗?大人们的过节是大人们的,你们小孩子还是一起说说笑笑吧。圣人说要她来,她来了,你不见,岂不是你失礼?”

凌珍珍听到“大人们的过节是大人们的”,心中一动,勉强道:“那好吧。”说着别过脸去,她还是不能原谅梁玉。

第二天,宋义代梁满仓写的谢罪的本章呈上去,梁玉吃完早饭就去了凌府。

早先帖子送到,凌府好好准备了一番,既想看她的笑话,又不想闹得太过份,分寸还是要把握的。当然,也要趁机试一试,她是不是真的傻。

梁玉到了凌府,凌母就让小儿媳妇在二门上等着。这是凌贤妃得宠之后娶进门的儿媳妇,也是个官员的女儿。见了梁玉便先夸:“家里常说三姨生得好,今日一见,果然我见犹怜。”

“我见犹怜”的典故,梁玉还不知道,但是意思是听明白了,也就笑笑:“我看您才好看呢?哎,珍珍也好看,那才是‘犹怜’呢?”

两人拉着手,说说笑笑往里走。梁玉就一直夸凌珍珍:“圣人都说好,一定是好的。跟幅画儿似的,我就闲不住,动,怕学不会。您说,她会不会嫌我烦呐?”

不会不会,你这样就正好。这不停口的说话,可见藏不住事,心浅,哪来的心机?

到了堂上,先见到凌母,梁玉先给她施礼,然后好奇地看着她身边的凌珍珍。笑道:“珍珍,我来看你啦。你猜我带了么好东西来?”

还是个自来熟!

不过不讨人厌,说话怪自然的,有这样的人在,不用担心冷场。凌珍珍的小嫂子心里做了个评估——这份讨人喜欢的本事,珍珍是没有的。

凌母推一推女儿:“珍珍。”又对梁玉解释,说凌珍珍不大爱说话,有点腼腆,叫她多担待。

梁玉笑眯眯地说:“哎,不用说不用说,我说就行了。我看到美人儿,光看就心满意足了。”

凌母笑道:“你太夸奖她来。哎呀,珍珍!”

凌珍珍深吸一口气,扯出个笑来,问道:“你还在读书吗?”

梁玉就亮一亮佛经:“在读这个呢,这两本给你,我那儿还有。”

“不读《论语》了吗?”

“那个?吕师给我读完了,读完不就是完了吗?还要再读吗?”

凌珍珍差点被气笑:“不读就不读吧。”

凌母道:“小姑娘家,见面就说这些,忒无趣了。你们也不玩。”

梁玉就说:“正想问呢,打到京城,就被关起来学这个礼,学那个礼,我看家里学了这么多,还是会丢人。还耽误了玩,哎,京城有么好玩儿的?珍珍你给我说说呗。”

凌珍珍报了几个地名,梁玉又问:“那有么寺庙道观的呢?我娘好拜佛,可惜以前没听过么经,我想给打听一下。”

凌珍珍又报了几个名字。梁玉满意了,笑道:“好珍珍,你帮我写下来呗,我怕记不住。拿回去叫她们记下来,我们也去。”

凌母看她说的也没么重点,写下来也没有么不妥,就说:“那就写下来嘛。”她们母女却不知道,梁玉是记着吕娘子说过的话,佛道二教很容易串连,她是要摸个底来的。

看凌珍珍写完了,梁玉郑重的收好,才露出笑来:“这样家里不就能说我出来么都没干,净玩儿了。哎呀,还有么别的好玩的呢?”

你就只会玩儿啊?

正好,凌家人就开了个赌局。爱赌没关系,就叫你泼而好赌,反正也不是梁家么好名声。再考虑到梁六郎那一场风波,凌母就有心试探,问道:“府上,还许赌的吗?”

梁玉道:“事都出了,还怕么?总不会还有人作妖吧?不是在宫里都赌的吗?那咱就接着玩儿呗。”

“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梁玉是真的能赌,到午饭前,梁玉已赢了凌家几十万钱。梁玉笑着将筹码一推:“来来来,一把定乾坤,跟不跟?”

凌珍珍也来了火气:“跟!”回头一看,本钱早被梁玉都赢了去了。便跟母亲再要钱,凌母大为诧异,还是给了她四只金铤,每铤二十两,凌珍珍道:“这些也够抵了吧?”

梁玉道:“行。”

说完一摇,一揭盅,三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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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凌家出来,连吃带拿,梁玉算了一算,自己没折本,安安静静坐车回家。

看到她又拖着财货回来,梁满仓很是疑惑:“你不是去不贤良家吗?这是从哪里来的?”

“凌家设的赌局,赢的。”

梁满仓怒道:“家里出了事,你还赌?”

梁玉道:“在宫里不都赌的吗?”她把原话砸给了梁满仓,将梁满仓噎了个倒仰。

梁玉看梁满仓没别的话了,就说:“那这样,我往凌家也去了,给圣人也算有交代了。等一下,您那本子递上去了。等等看圣人有个么说法,我再去宫里探探消息?”

梁满仓心下烦乱,摆摆手:“去吧去吧。”

梁玉拖着她的收获又回了自己的小院子里。东西往屋里一搬,将纸条给吕娘子看了,说:“吕师记下这些地方,有机会打听一下。”又将纸条小心地收了起来。

吕娘子笑道:“记住了,有几处地方很有意思。倒是三娘,今天入袋的钱怕是要很快花出去了。”

“吕师只管花。”

吕娘子道:“我怎么会是说我自己呢?我是说,两位宋小郎君,是宋郎君托付给府上的,近日来可是受了不少气,难道不需要安抚吗?”

梁玉嗤笑一声:“拿钱砸人?砸我是可以的,砸他们是不行的。赔礼?我赔是不行的,得我爹。恐怕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呐!我得想想。唉,算了,反正得进宫一趟的,我看着办吧。姓宋的三位都是能人,可别落人家埋怨才好。”

吕娘子道:“那也要把心意表到了。”

“好。快快快,接着讲书。我看您先把这些官儿、事儿,先给我理一理吧,经史且往后放一放。”

吕娘子道:“这也不是一天能讲完的,眼下还有一件事情。”

“又有么事?”

“是我疏忽了,三娘需要有一处私宅,自己的地方!存些应急的钱,不能么都拖回来!在外面养几个得用的人,不能么都从家里拨。”

这样是真的行!存私房钱这事儿,哪哪儿都是一样的,只要大家心不齐了,那这种事就没法杜绝。哪怕要杀头,还是有人会造反,就是这个道理。

梁玉道:“这个容易,咱们金钱多,又不占地方又值钱。”

吕娘子笑道:“不错!”

“好了,再说回来,吕师你找的人,还有吗?”

吕娘子道:“还要接着……参?”她把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谁知道这次判不判呢?唉,也不知道夫人那里跟萧家的事有个结果了没有。”她想得还挺多。

吕娘子道:“我看圣人不会对府上怎么样的。教训或者会有,但是,总归不能伤了太子吧?”

梁玉微微放心:“那便好。等有个说法了,我就进宫去。跟凌家装傻,真是恶心!”她决定讨厌凌珍珍!怎么凌珍珍还觉得委屈了吗?你们一对狗男女甜哥哥蜜妹妹的,别人就得活该受罪呀?你坑我一把,我坑你一把,这不是早该想到的吗?这还要记仇接着干?那行吧,谁怕谁啊?

吕娘子但笑不语。

梁玉只管在家里等消息,谢罪的本子上去当天,惩罚下来了。

出乎了吕娘子的预料,桓琚这次罚梁家罚得颇重,从梁满仓开始,加上梁满仓四个儿子,梁家五个有官的人,全被一笔抹成了白丁。官儿,没有了,梁大嫂引以为豪的官衣,扒了。俸禄,当然也是没有的。还好,赏的钱没有收回去,赏的田也没有收回去。

来宣旨意的是程为一,他板着一张脸,抑扬顿挫地读完了诏书。看着梁满仓被打击得很惨的样子,心道,毕竟是农出身。一惊一乍的,轻浮。

梁大郎兄弟也是被抹了官的,官衣自从穿上身才洗过一次,不明白为么一句话就连官也没有了。梁大嫂妯娌几个更像是在做梦一样,这就不是官娘子了?

梁玉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么个结果,也是让她猜疑——胡说八道罪这么重?!咦?我还有门籍吧?他想起来没有?忘了收了?

人已经起来了,扶着梁满仓去接了旨。然后给程为一辛苦钱,接着得打听一下消息。还没等她开口,程为一就低声说:“三姨,府上也太不谨慎了。”说完又觉得这是句风凉话,跟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个,她能管她爹吗?

略停了一下,又说:“圣人很不满,说,看错梁满了,梁满应该是个安份敦厚的人。府上是再写个谢罪的折子吧。”

“好!”梁玉果断答应了,又问,“我只问一件事,圣人提到门籍了吗?么时候除我的名?”

程为一笑道:“梁满的错,与三姨何干?”

梁玉道:“我是他闺女,应该的。吕师给我说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您给带句话,给我的,我不敢不要,不能教圣人给别人。圣人要拿走,我也不皱眉头。圣人知道这一家子的,就是庄稼人,还没学会京城的规矩。连被参了都不知道要干么,还得人教才知道要写折子。容家里关起门来多沉沉心。”

程为一道:“府上进京也有些时日啦。刚进京的时候不是挺好?三姨是个通透的人,这些日子多少事,您心里该有个数。不能让人总等着吧?等了半年了,够啦。”

梁玉心里有数了:“您说的是。”眼睛往旁边看,梁满仓也回过味儿来了,别的不提,先说:“是我错了,一把年纪自己丢人不说,还给圣人丢人了。”

程为一对梁满仓道:“梁翁,安份些,对谁都好。您还有一件事,看完了就好了。”

临走前,他又对梁玉说:“圣人还提起三姨来着,三姨要是想姐姐了,多进宫看看。”

“是。哎,刚才说还有一件事呢?”

程为一同情的表情挂在脸上,说:“是还有一件事,等看完了,着梁满父子各自具表。梁媪和三姨就不用看了。”

梁玉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这不是好事。程为一说她不用看,她偏偏想看,假装走了,又折回来悄悄在一边等着。正站着,几个嫂子也扶着南氏,探头探脑躲在一边。才抹了官,大家都好奇,这会是一件么事?

程为一拍拍手,便有一队军士押着两人到了梁府门内。他们是奉了桓琚的命令,把这二人打死在梁府正厅前——桓琚指定梁满仓带着儿子们观礼。还指定了他们必须亲自写观后感上交。

军士自带刑具——红黑两色漆的大棒,崭新才油过的,两张板凳一放,按下两个男人来,捆在板凳上。梁玉看了一下,不认识,轻声问南氏:“阿娘,这是么人?”南氏也不知道。

还是吕娘子回忆起来了:“左边这不是陪梁翁吃酒的帮闲吗?右边那个似乎也是到过府里的。”梁玉看了她一眼,吕娘子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她是帮梁玉留意了不少事情。

话音刚落,程为一一声令下,大棒子交替落下。受刑的人年纪都在四十上下,一口流利的京城官话,边挨打边叫梁满仓:“梁翁梁翁,救救我!再也不口无遮拦了!再也不胡说八道了!梁翁,吃酒胡言,你也有份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梁满仓,你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

梁翁现在就怕自己也被打死,屁也不敢放一个,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活人被打成两条烂肉。他见过饿死的,见过病死的,见过累死的,争水械斗也打得头破血流。因为说错话打死,头一回。过错何其小?惩罚何其重?

梁家上下,呆若木鸡。梁玉若有所思,扶起南氏:“咱们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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