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16.

秦良庆不动声色看了两眼方忆。

她脸上没妆,还是那样白,干净得没有丝毫瑕疵。

其实和化妆没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嘴唇少了抹鲜艳的红,便少了几分张扬。

他收回目光,往灶台走。

外婆把土豆红烧肉起锅,让他端出去,说,“你来做蒜泥拍黄瓜。”

秦良庆:“好。”

转身,她依旧懒洋洋倚在门边,笑盈盈的看他。

秦良庆没什么表情,“去客厅坐着吧,过会吃饭叫你。”

方忆摇着碗,姜汤一圈圈晃,“我站这儿不可以?”

故意和他顶嘴似的。

秦良庆说:“可以。”

方忆:“……”

他从她身边经过,刻意的,连她的衣角都没挨着。再回厨房,本来就不宽的门口,她一个人就占据大半。

秦良庆侧了身子,仍然避无可避的与她胳膊贴在一起,冰冰凉凉,是软的。

方忆伸脚,拦住他,“等等。”

他看过来。

她几口喝完,递过空碗,“谢谢。”

“自己拿过去。”

秦良庆丢了句话,一抬腿,跨过她脚。

正好被外婆撞见了,说,“你也是,顺个手就拿过来了。”

方忆收了腿,抢在秦良庆之前开口,甜甜的,“外婆,没事……”

秦良庆默默从她手里把碗拿走。

这时外面响起何清的声音,“秦阿姨。”

方忆那个位置看出去,正好能见到何清进屋,身影一闪而过。

客厅里,秦珍高兴得很,“清清。”

何清从兜里摸出一把糖给她,“你喜欢吃的糖。”

秦珍欢欢喜喜的说,“清清你对我太好了。”

何清笑,“秦奶奶呢?”

秦珍剥糖吃,没抬头,“她在做饭。”

何清往厨房走,和方忆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愣了愣,抿嘴笑。

方忆对她笑,让开身子。

何清走进去,她身上带着湿气,她先叫了声“阿庆哥”。

秦良庆冲干净黄瓜,甩甩水,“才回来?”

何清点头,“嗯,秦奶奶你锅里做什么菜呢?这么香,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外婆笑呵呵的,“糖醋豆腐,今晚菜好几个菜,就在我这儿吃晚饭嘛。”

“我吃过了。”何清说,“刚才我二叔打电话来,他们家大后天办满十酒,问你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去帮忙做菜。”

“是你二婶满五十吧?不说我也知道,行啊,到时我直接去。”

“真是麻烦秦奶奶了。”

“麻烦什么麻烦,大家都是相互帮忙。”

何清说,“你们家很少办酒,大伙儿麻烦你比较多。”

外婆不在乎,“乡里乡亲的,不计较这些。”

何清笑,“就您人好,那我就这么跟二叔回话,我就回去了。”

“吃点菜再回去。”

“不了,我妈要绣枕套,等着我给她穿针。”

“大晚上还绣花呢?”

“这几天白天太忙了。”

何清离开的时候,又对方忆笑了笑。

何清走了一会,外婆突然问秦良庆,“清清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方忆一挑眉,竖起耳朵。

秦良庆把蒜泥水淋在黄瓜上,“她对我有什么意思?”

锅里的汤汁咕噜噜响,外婆捏着锅铲,“你还跟我装傻。”

秦良庆说,“没意思。”

余光中,一抹粉。

他漫不经心,“我俩人一起长大,有意思还用等到现在。”

外婆随口说,“那还不是因为你以前谈了女朋友。”

秦良庆不作声。

外婆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肯定的说,“我看着像,错不了。”

方忆没忍住笑出声,外婆人老了,眼睛比她外孙强多了。

外婆拉方忆入盟,“小方,你看像不像?”

方忆故意配合,“嗯,我看着也像。”

秦良庆瞥她一眼,被无视了。

外婆絮絮叨叨起来,“清清样貌好,又能干,你俩要是能成了,是我们秦家的福气……”

秦良庆说,“锅里差不多了。”

他端着盘拍黄瓜走开,方忆跟在他身后。

方忆说,“我看你装不知道的吧?”

秦良庆不说话。

方忆啧了两声,“她喜欢你的眼神都那么明显了,你也说得出来没意思。”

秦良庆突然回身,她差点撞上他胸膛,心跳漏了一拍。

他神情不明,声音低低沉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方忆盯着他,不怀好意,“我哪样?”

秦良庆静默片刻,短促的一笑,“方忆。”

他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点破就没意思了。”

方忆反应了一下,“好吧,你说得对。”

她找了新话题,“你以前女朋友怎么掰了?”

听何清提过,因为他回家开车,人家把他甩了。

秦良庆淡淡的给了三个字,“不合适。”

明显不愿多谈。

方忆来劲,“不合适还带回家见家长?”

秦良庆:“对我的事这么好奇?”

方忆:“一点点,了解一下你嘛。”

秦良庆:“……”

外婆端着糖醋排骨出来,“他没带回家,那姑娘就是我们镇上的,他俩小学、初中、高中都读一个班,我给他开家长会见过。”

“那也是一起长大的哟。”

“就是一起长大的。”

“您觉得怎么样?”

“不错,长得蛮好看,有旺夫相。”

秦良庆丢了句,“您看谁都不错。”

他去客厅叫秦珍吃饭。

外婆一句嘟囔,“还不让我说。”

方忆笑意更盛,“您还会看面相?”

“我哪儿懂,随便看看。”

“那您随便给我看看?旺夫不?”

外婆一本正经,“旺夫,你眉眼生这么好。”

方忆乐不可支。

这夜雨落不停,方忆听着雨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想起洗碗那会儿外婆悄悄对她说的话。

“当时我问阿庆,怎么好好的说分就分了,他不愿意说,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他放着正经工作不干,人家姑娘不乐意呗。好像她工作单位的老板是个外国人,听着就洋气,我们阿庆是个开车师傅,多掉档次。”

老人语气惆怅,“是我和珍拖累了阿庆,一个老婆子,一个不懂事,害他都三十一岁了还单着,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成家?”

方忆回答她,“您不要这样想,阿庆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人又长得帅,有人喜欢他的。”

外婆更愁了,长长叹气,“光是姑娘喜欢他不顶用,他挑得很,前几年有人说媒,介绍了几个,他不愿意,看不上。”

当时方忆笑了一声。

此时想起来,她不由自主又笑了一声。

沉沉黑夜,本该是寂静的,可外面雨点噼里啪啦,实在扰人入睡。

眼光挑剔么?不愿意么?看不上么?

她就非要让他主动来找她。

所以第二天出门,方忆完全不把他说穿裤子这回事放在心上。

她偏偏穿了条裙子。

长么,倒是挺长,及小腿位置。

包臀一步裙,特别窄,迈不开大步。

又是荷叶边,有起路来,轻轻摆动,仿佛心口上漾起的涟漪。

秦良庆跨坐在借来的摩托车上,差点黑了脸。

他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没忍住,说,“友情建议,你最好去换成裤子。”

方忆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我可以侧着坐。”

秦良庆提醒,“路不平,你坐不稳。”

方忆说,“那是你技术不行。”

秦良庆:“……”

他把头盔递给她,“上车。”

方忆得逞了,侧身坐上去,单手环住他腰,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秦良庆明显僵了僵,但他并未说什么,蹬了脚架,踩了油门,猛地一下冲出去。

方忆猝不及防,差点坐滑。

她说,“你故意的吧?”

前面传来一声笑。

百分之百,就是故意的了。

方忆另一只也放在他腰间,身体前倾,贴在他背上。

她脑袋探过他肩头,“阿庆哥,别搞小动作,你想我这么抱着你就明说。”

明明有头盔隔着,他怎么会感受到她嘴里吹出来的热气呢?还有压着他背脊的两团柔软,折磨人似的。

秦良庆身体感到燥热,于是他人往前面挪了挪。

方忆笑了。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昨夜一整夜大雨,今早才放晴,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还没来得及晒干蒸发,到处都是稀泥和水洼。

秦良庆存了心收拾她,摩托车速度快,还专门往不平整的地方开,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方忆屁股疼。

而且,泥水四溅,脏了她裙角。

到了今天要签退耕还林合同的第一户人家,他一声招呼也不打,踩急刹车似的停下。

方忆直接撞到他背上,疼。

下了车,她取下头盔丢给他,“你整我?”

他双手抱住头盔,不冷不淡,“你自己说的,我技术不行。”

方忆深深吸了口气,忍住想揉屁股的冲动。

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恶狠狠的,“你行,你特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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