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江蓁把u盘插在电脑上,一共三个文件夹,取名风格很直接,第一个叫景,拍的是山水风光;第二个叫城,是各座城市街道的掠影;第三个叫人,里头是在酒馆里拍的江蓁。
加起来大概快有几百张照片,江蓁大致浏览了一遍,把自己的那几张导入到手机相册。
李潜说自己不会拍了,那是自嘲,他的专业能力在那,拍出来的东西不会差。丢失的灵气,作为溪尘的这段时间也慢慢养回来了。
这些照片是李潜最后对自己的一个总结,他把它送给在申城遇到的朋友江蓁,是分享也是纪念。
江蓁深呼吸一口气,合上电脑,侧身滚到季恒秋怀里。
季恒秋一只手臂搂住她,另一只手塞了瓣橙子到她嘴里。
想想要不是李潜,季恒秋当时也不会吃醋耍小脾气,不耍他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上。
江蓁咬着橙子咯咯笑,说起来李潜可是大媒人。
季恒秋捏捏她后颈:“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蓁但笑不语。
听到楼道里响起脚步声,应该是楼下的考研生回来了,这两天他每天都学到挺晚。
季恒秋起身打包好一碗赤豆小丸子,让江蓁给他送去当夜宵。
江蓁拎着饭盒,出门之前又转身问季恒秋:“我当租客的时候你怎么没给我送夜宵吃?”
死亡问题,季恒秋梗着脖子回避视线,结巴地说:“我、我,你又不考研。”
还理直气壮起来了,江蓁瞪着眼睛继续逼问:“我上班不辛苦吗?”
“辛苦辛苦。”季恒秋推着江蓁肩膀,“所以我直接带你回家吃饭了。”
江蓁这次满意了,利索下楼给邻居送温暖。
跨年那天街上人声鼎沸,辞旧迎新之际,大概是2020的不顺心太多,今年大家格外期盼新的一年到来。
酒馆里的客流量是平时的两三倍,大堂座无虚席,季恒秋和秦柏在后厨忙了一晚上,陈卓数不清调了多少杯酒,手都晃酸了。
江蓁留在店里帮忙,客人们听服务生喊她“嫂子”,都知道这是老板娘。
起先江蓁被这么喊还觉得不习惯,渐渐忙起来就顾不上别扭,别人一句“老板娘”,她清脆地应一声“欸”。
零点前一分钟就有人开始倒数,最后十秒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齐声呐喊。
“十!九!八!......”
大家都放下手里的事等着新年的钟声敲响,在越来越逼近的数字里收紧呼吸心跳加速。
江蓁转身找到季恒秋的位置,穿过大堂绕到他身边。
“三、二、一!”
最后一声落下,季恒秋捧着江蓁的脸俯下身,江蓁笑着迎上去,唇瓣相贴在一起,带着彼此的体温。
欢呼声沸腾翻了天,在巨大的喧嚷里,季恒秋贴在江蓁耳边说:“新年快乐。”
江蓁亲在他下巴上,笑意盈盈地回:“新年快乐。”
季恒秋捏了捏她的手背,带她走进后厨,到连接后院的门前停下。
江蓁问他:“怎么啦?”
季恒秋掀唇笑了一下,示意她推开那扇门:“去看看你的新年礼物。”
江蓁愣住,抬头看着季恒秋,有些紧张地问:“什么礼物啊?”
季恒秋带着她往前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后院的修葺是季恒秋自己一手操办的,谁都不让进来,江蓁好几次都被他挡在门外,当时她还说他是埋尸还是挖宝,搞得这么神秘。
手搭在门把上,江蓁咽了咽口水,心脏怦怦直跳。
短短的几秒内她脑内闪过很多东西,甚至想到了万一门后是鲜花气球和marryme,她该不该说我愿意。
随着门被推开,后院的光景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
江蓁先是看到了围满藤萝的栅栏,木质的桌椅和遮阳伞,还有一大束的洛神玫瑰。
“上次你说要个专属座位,大堂里的不算,我为你准备了个只属于你的。”
后院的夜很安静,季恒秋的声音低沉,他认真说话的语气总是勾人耳朵,说不出的性感。
在木桌边有一架秋千,窗台下是一排花架,屋檐上挂着风铃,风一吹丁零当啷地响。
满目灯火万千,明亮如昼,都市繁华奢靡,季恒秋却给她搭了座小花园。
这是他想送给江蓁的、独属于她的世界。
这里有他不曾给别人看过的温柔和爱意。
宇宙浩瀚,人类在有限的时间里追寻无限的浪漫。
季恒秋没有说那架秋千他反反复复折腾了三次才做出个像样的,没有说钉子钉到手指连心脏都发麻有多疼,没有说为了这块小天地他付出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他只是告诉江蓁:“我真的很爱你。”
江蓁捂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惊喜砸后脑子都是空白的,她上扬着嘴角眼眶里又是湿润的。
她紧紧攥着季恒秋的手,缓了好久后声音微喘地对他说:“你可别再掏个戒指出来,我承受不住了我会昏过去。”
季恒秋被她跳脱的思维弄得一头雾水,破坏气氛大王:“那不好意思,真没有。”
江蓁转过身伸手要抱,季恒秋圈住她腰。
她现在的声音软乎乎的,搂着他脖子说:“怎么办,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季恒秋乐出了声,她的关注点怎么越来越歪了。
“怎么办。”他学着江蓁的语气,把桌上的玫瑰捧在怀里,另一只手牵住她,“只能拿别的来抵了。”
看是要走,江蓁扯扯他胳膊:“店里不管啦?”
季恒秋潇洒道:“不管了,反正我是老板。”
江蓁的心里罪恶了三秒,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拉着季恒秋加快脚下的步伐:“那就不管了!”
——
大好的元旦,因为前一晚上的荒唐折腾季恒秋和江蓁到了中午才起床。
也懒得自己做饭了,他俩洗漱收拾完之后去程泽凯家蹭饭。
门铃被摁响,程泽凯开门看到是他俩,一脸惊讶:“你们俩怎么来了?”
季恒秋拎了拎手里的水果,路上刚买的,毫不扭捏地说:“来吃饭。”
程夏听到声音,扬声喊道:“叔叔婶婶!”
“欸!”江蓁去洗了把手,在餐桌边坐下。
程泽凯进厨房给他俩盛饭:“早说要来我就多做两个菜了。”
季恒秋说:“够了,这不挺丰盛的?”
一荤一素一汤,父子俩吃当然够,程泽凯还是回厨房又炒了个蛋。
“你俩今天不出去约个会啊?”
江蓁摇摇头:“外头人太多了,不去凑热闹了。”
程夏嚼着排骨,拉拉季恒秋的手:“叔,我想吃糖葫芦。”
季恒秋点头说:“行,等会给你做。”
程泽凯用筷子头敲在程夏脑袋上:“不是前两天刚吃过吗小朋友?”
程夏伸出一只手更正道:“五天了,不是两天。”
程泽凯被噎的没话反驳,新年第一天也不扫兴了:“好,吃吧。你哼啾叔一年给你做的糖葫芦都能堆成山了。”
程夏甜滋滋地笑,季恒秋揉了揉他头。
江蓁看着他们三个,眼里也沾上笑意:“什么糖葫芦,我也要吃。”
程夏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说:“哼啾叔做的超~~~好吃!”
江蓁被他古灵精怪的一面逗笑:“超~~~好吃!”
今天晚上有好几桌客人预订了位置,吃过饭休息一会儿程泽凯和季恒秋就要回店里准备晚饭。
江蓁留在家里带小孩,程夏挺让人省心,她陪着看了一会儿动画片。
下午出了太阳,身上一暖和江蓁就忍不住打哈欠,眼皮子越来越沉。
程夏比她还先睡着,江蓁低头看了眼小孩乖巧的睡颜,替他拿了条毯子盖着。
快五点的时候季恒秋打电话来喊他俩吃晚饭,江蓁睡的迷迷糊糊,程夏也被闹醒了。
季恒秋说:“过来吃饭了。”
江蓁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季恒秋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吧宝,程夏都没你这么赖。”
江蓁揉揉眼睛,目光涣散地发了一会儿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她牵着程夏到酒馆门口的时候恰好遇上陈卓和周明磊。
今天兄弟俩的气氛有些微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中间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都阴沉着脸,心情不悦的样子。
江蓁左右看看,问:“怎么了?吵架啦?”
周明磊不说话,率先进了屋里。
陈卓冲他背影翻了个白眼,和江蓁抱怨道:“他犯病、脑抽!”
江蓁眨了眨眼睛,默默捂上程夏的耳朵。
陈卓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进去,心里怨气挺大。
兄弟俩闹翻的事很快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老父亲”程泽凯来调解矛盾,给陈卓做思想工作。
“别惹你哥生气了,乖乖去道个歉。”
陈卓憋屈着呢:“我没惹他生气,他自己有病!”
他一急嗓门就大,周明磊肯定也听见了,眉头拧着,脸色更不好看。
“我都他妈二十三了,还要被他管东管西!我追谁跟谁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我往身上纹什么也是我自己的权力,我用不着他管,还真他妈把自己当我哥了。”
陈卓嘴比脑子快,在气头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骂了出来。
最后一句就是往周明磊的心上扎刀,情绪堆积一瞬爆发,手里的笔被他狠狠甩在桌子上,裴潇潇吓得往后一缩。
从来文质彬彬的人第一次动怒,周明磊咬着后槽牙,眉宇之间尽是戾气:“对,我不是你哥,我也从来不想当你哥。”
陈卓回嘴:“那你管我这么多干嘛?”
周明磊迈着大步走到吧台边,桌上是杯刚调好的酒,他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
酒夜划过喉咙,一路引起烧灼感,周明磊的胸膛剧烈起伏,快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耳边只有如鼓在鸣的心跳:“你说呢?陈卓,你是白痴吗?”
某根神经拨了拨,江蓁脑海里回闪过那天李潜对她说的话。
她讶异地抬起头,发现程泽凯的神色同样凝重,他也意识到了。
其实昭然若揭,有些感情早就逾了矩。
可惜有人一腔深情埋得深,有人大大咧咧缺心眼。
江蓁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摸着嘴唇说:“别吧。”
程泽凯叹了一声气:“不管了,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