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给我尝尝你的。江蓁?”
“啊。”江蓁愣愣回过神,“你说什么?”
宋青青指着她手里的草莓蛋糕:“我说我想尝尝你的,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江蓁把盘子递过去,抬起手边的美式抿了一口。
部门的下午茶时间,于冰点了楼下的咖啡和蛋糕,大家正聚在一起讨论年会穿什么礼服。
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江蓁却听得不专心,坐在一边走神了很久。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看见上面的三个未接来电,都是程泽凯打来的。
这是出了什么急事,江蓁心里一紧,刚要回拨一个过去,页面上就弹出通话申请。
她赶紧点击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江蓁啊,你现在方便吗?季恒秋在医院,你快过去看看。”
江蓁腾地一下站起身:“医院?出什么事了?”
程泽凯大概是在马路上,说话带着喘气声:“不是什么大事,手受伤了,我在接儿子,你先去看看。”
“好。”江蓁挂了电话,手受伤了也可能很严重,她不知道程泽凯是不是带了安慰的成分,关心则乱,她一颗心吊在半空,慌慌张张地让于冰帮忙请个假,拿了车钥匙就往楼下停车场跑。
坐进车里,江蓁才发现自己手脚都在发抖,车钥匙怎么都插不进去,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冷静一点,别自己吓自己。
季恒秋在的医院离公司不算远,江蓁加速开过去,找到他所在科室的时候人正在里面处理伤口。
医院总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江蓁在门口停下,喘着粗气平复呼吸。
隔着五六步的距离他们远远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江蓁就被护士叫走。
“是家属吧,去交个费。”
江蓁接过病历单,往里看了一眼,也许是因为受了伤,季恒秋现在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憔悴。
“好。”她转身跟着护士去收费站,一路上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手掌心挨了一刀,口子挺深,再往下一点就会伤到神经,送到这的时候流了很多血,护士说回去要好好给他补补。
江蓁勉强笑了下向她道谢,交完费后回到诊室门口却没迈步进去。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弓着背把脸埋进掌心,看到季恒秋没事,这会儿神经松弛下来,整个人像是脱了力。
十几分钟后季恒秋包扎好从里面出来,江蓁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白炽灯的光亮让她不适地眯起眼。
季恒秋用没受伤的左手盖在她眼睛上,是她熟悉的温度和触感,替她遮住刺眼的光芒。
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江蓁却忽然觉得鼻酸。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掌心,季恒秋觉得痒。
他试着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等着她先开口问。
走廊上人们来来往往,他们一个站一个坐,谁都没说话,直到季恒秋感觉到手心濡湿。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江蓁就推开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吧。”她吸了下鼻子,抬手抹掉眼眶里的泪,抬步要往前走。
季恒秋的心揪在一起,声音沙哑地喊她:“江蓁。”
“走吧,先回家。”
来的时候担心紧张,回去的路上江蓁表现得很冷静,她给程泽凯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已经从医院出来了。
二十分钟的路程,季恒秋偷偷瞟了她好几眼,她什么都不问,近乎无动于衷,让他感到心慌,害怕却又无措。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江蓁拔了钥匙熄火,引擎停止运行,沉默在车厢里流转。
“我其实已经猜到了。”她轻轻开口。
季恒秋偏过头看向她。
江蓁咬了咬唇角,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你爸爸喝醉酒过失打死的人,就是莫桉,对不对?”
知道瞒不住了,但是被她这么亲口说出,季恒秋还是觉得难堪,每一下呼吸都牵起心口刺痛,他点了点头:“嗯。”
“护士说你是从养老院里过来的,你去看的人,是方姨?”
这次还没等季恒秋回答,她就又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一刀是她划的吧?你反抗了吗?还是又站着让她打你骂你?”
季恒秋听到“又”字愣了愣:“你......”
江蓁低下头叹了一声气:“我之前做志愿活动,在养老院看见过你一次,我知道你那次额头受伤是因为什么。”
右手伤口的疼痛持续不断地折磨神经,季恒秋一直忍着,他咬牙熬过又一阵的撕裂感,伸出左手想去牵江蓁,气息不稳地挤出一句:“对不起。”
“我不是怪你这个,那时候我们俩刚在一起没多久,我理解你没法坦白。”江蓁用指腹摩挲着季恒秋的手背,“但是季恒秋,后来你有很多个机会来和我聊聊,现在却要我来猜。”
季恒秋心快烂成一滩泥,哽咽地说:“那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怎么不重要?”江蓁加重语气,颤抖着声音反问他,“你整天整天的不开心,总是受伤,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怎么不重要?!”
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江蓁闭着眼睛调节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要只想和我谈个恋爱,那就什么都别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确了,可是季恒秋,现在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不信任我。”
喜欢是分享甜蜜,但爱需要分担痛苦,在江蓁这里季恒秋犯了大忌,所以她今天生气。
她更加想不通为什么他在方姨面前要这么低声下气,所有人告诉她季恒秋的父亲有多么罪恶让她离开季恒秋的时候,江蓁一遍遍地反驳那与他并无关系,他爸做了什么,关季恒秋什么事呢。
可是为什么他要表现地好像他才是罪犯一样,让自己在陆梦和夏俊杰面前的理直气壮变得可笑荒谬。
没关系的呀,你父亲犯下的错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啊。
就算对方姨抱有歉疚,但为什么要傻傻地任人出气?
上次是被保温杯砸,这次是刀,那下一次呢?难道还要把命赔给人家吗?
怎么能这么轻贱自己呢?
江蓁说到底还是最心疼,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咬着嘴唇把眼泪和火气都憋回去,她重新开口说:“你先回家吧,我还得回去上班,等会让程泽凯来照顾你。”
季恒秋看着她,没下车。
江蓁把从医院取回来的药递过去,软下语气说:“先回家,我过会下班就回来,疼的话袋子里有止痛药。”
看着季恒秋上了楼,江蓁疲惫地趴在方向盘上,其实公司不回去也没关系,但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透透气。
在外面兜了一圈发现没地方去,江蓁还是回了公司。
于冰看见她回来了,关心地问:“姐夫没事吧?”
江蓁摇摇头:“没事,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那正好,刚刚陶经理来通知开会,我正要帮你请假呢。”
“不用了,我马上去。”
总部临时安排了年前的冲刺任务,一场会议开到快晚上七点才结束。
江蓁抻抻胳膊,投入工作就忘了杂七杂八的事,拿起手机才看见季恒秋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
一开始是问什么时候回来,后面语气逐渐卑微,每隔五分钟就发一句“什么时候下班?”,最后一句停留在“还回来吗?”。
江蓁忍不住笑了笑,这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她刚要打字回复又停下动作,使坏地选择无视,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准备下班。
加班是常有的事,所以季恒秋一般不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微信消息快刷屏了,屏幕亮了又亮。
等红灯的时候江蓁瞟了一眼手机,季恒秋刚又发了一句:“快回来,我饿了。”
江蓁一看急了,抓起手机啪啪啪打字:程泽凯呢!他不管你吃饭啊?
上面一栏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大概是只有左手打字不方便,江蓁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
绿灯亮了,她放下手机踩下油门。
两分钟后季恒秋的回复才发来:他回店里帮忙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手疼。
江蓁哼了一声,这时候知道疼了?
她加快马力,打转方向盘超了前面两辆车。
上到三楼刚要摁密码,门就从里面打开,还没看见里面的灯光,江蓁就被拽了一把跌进季恒秋的怀里。
“我错了。”季恒秋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左手摁着她的背,抱得江蓁要喘不过气。
“错哪了?”
季恒秋不说话了,大概是答不上来,捧着她的脸作势要吻。
江蓁摁住他下巴推开,冷笑一声,踢在他小腿上挣脱开怀抱。
她一眼识破,无情拆穿:“程泽凯教你的吧。”
季恒秋撇开视线,默认了。
江蓁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好的不学你就。”
她换好鞋放下包,撸起衣袖去厨房热饭。
季恒秋跟着她进去,三十三岁的男人什么脸皮都不要了:“我真知道错了。”
江蓁戴上围裙不理他,嫌他一个大高个站在厨房碍手碍脚,要赶他出去。
季恒秋当然不听话,左手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脑袋在她颈侧蹭了蹭。
江蓁觉得无语,又忍不住想笑:“季恒秋你多大的人了!”
季恒秋继续蹭,边蹭边说:“别生气了宝。”
停顿了两秒,他又兀自嘟囔了句什么,江蓁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季恒秋脸上发热,一闭眼硬着头皮大声喊,“我不是就想和你谈个恋爱!我想和你天长地久白头到老!”
“草尼玛季恒秋你给我小声一点楼下邻居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法虐,一个生气一个赶紧哄,一个其实根本舍不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