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道上问一问,谁不能惹?
非小燕少爷不可。
燕家早些年从香港搬来宁州,带了大半家业,说是看好内地的发展,举家迁移。
那时车水马龙的老香港老爷车开的飞起,嘀嘀嘀的喇叭胡乱按着。
开到燕家门口总有人叫唤几句:“留下来啊,燕姥爷。”
燕姥爷年轻时就断了腿,时常挂着一张冷脸。瞧着不苟言笑冰冻三尺,说掏枪就掏枪,说要人命就要人命,但那些个跑腿的小弟都对他心服口服。
没别的,冷面心善而已。
当时人人逢着燕家人都求一句留,奈何燕姥爷铁了心的要走。
倒了也不知道为何,就晓得那燕家的宅子一空,就空了好些年。
燕家初初来宁州时偃旗息鼓,当了几年的孙子,后来几年一过,把燕裴丢去了成州。
燕裴独身一人上路时什么也没带,到了成州后站在一家宅子门口站了许久。
旁人看不清的东西他看的清,例如他爷爷是如何要走的,以及为何要将他送来成州。
燕家在下一盘棋,将他赶出燕家的棋。
他身无分文,瞧着模样俊俏,偏的眼底那抹戾气能穿透人心。
可惜,唯独一人的心穿不透。
那人叫童郁。
那天白雪铺了满地,燕裴一身黑衣裹着单薄的外套。发上沾了雪,上头一层白色的绒毛。
成州总是这样,雪一下就下好几天,地上积的能厚到膝盖。燕裴独自一人站着,鞋头早就打湿了。
那年他十六,大致的模样能透出他眉眼的冷,无声的书写着拒人千里。
童家院子外头行来一辆车,车轮子挂着防滑链,慢慢悠悠的晃过来。一小子围着鹅黄色的围巾从车里走了出来,也不看后头,背对着车门一脚踩在燕裴的鞋面上。燕裴还没吱声,童郁哎哟一声摔进了雪堆里。
可坏就坏在,燕裴明明能伸手拉一把,他就是没拉。
在童郁摔下被放慢的那几秒里,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燕裴那双藏在发间里的如同刀锋一般的双眸。直直将他戳进了雪地。
童郁摔懵了。
然后一跃而起:“你丫敢撞我?!”
燕裴:“……”
谁撞谁啊。
童郁当年就是成州一罢,名号一亮出来甭管街口还是学校,没人敢惹。
小弟成群,像只螃蟹横着走。
早些年他小学的时候因为那脸长得太漂亮,漂亮的像个姑娘家,被欺负的回家哇哇大哭。
童家那宅子就他和姐姐俩人住,童鳞拿着画笔头也不回,一头乌发垂到尾。
明明年岁也不大,瞧着别有风味。
一直等到童郁哭声方歇,童鳞这才放下手里的笔,回头对他招了招:“哪儿疼了?”
童郁瘪瘪嘴,委屈的指指脑袋,眼里水汪汪,模样要多俊俏有多俊俏,也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童鳞把人抱在腿上摸了摸:“怎么弄的?”
童郁立刻比划着:“隔壁班小虎打的,那么大的拳头,一拳头打过来了。”
童鳞扑哧一笑,看他比划的尺寸:“那拳头怕不是锅底,你啊,丢人。”
丢人。
就这俩字,在不经意的谈笑间入住了童郁的心里。
第二天,童郁带着童家人举着平底锅就冲进了学校,小少爷一吩咐:“给我打!”
然后隔壁班的小虎就被打哭了。
那些童家的大人要打也没真打,但少爷的话也不能不听,没下什么重手,就是那样子把人小孩给吓的不轻。童鳞知道这事后关了童郁整整三天不给吃的,童郁出来后往地上那么一歪:“姐,我死了。”然后一扭头,晕了过去。
童鳞放话:“谁也不许管他。”
然后童郁就在地板上躺了三十秒,认栽的站起来回了房。
那件事,让童郁尝到了甜头,也让他尝到了霉头。
甜头在于,他发现原来有小弟是这么爽的一件事,而霉头之后他发誓,绝对不让姐姐知道这类事。
于是,从此,小学也好,初中也罢。
集聚权贵的学校被他童郁玩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地盘。
他童少爷出马,一个顶俩。
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直到燕裴的出现。
燕裴住进了他家。
童郁十分不爽。
童鳞对他好生照顾,燕裴一直不怎么说话,他的性格在童郁看来就俩字:“很臭!”
燕裴总是在他的房间待着,去上学之前童鳞再三叮嘱要童郁好好照顾,童郁看着自家姐姐替燕裴理衣服反而被燕裴躲开,他哼了一声,假模假样朝燕裴笑道:“哥哥,走呀。”
童郁装乖的本事那是相当的厉害。
至少在童鳞看来,他对燕裴是特别的亲昵。
胳膊一挽,拉着人就上了车,还拿下了自己鹅黄色的围巾,踮起脚尖给燕裴围了个严实。
童郁弯眸一笑:“哥哥,暖和吧。”
那两声哥哥喊的轻佻,殊不知,就这样喊进了燕裴的心里。
燕裴不言不语的模样十分孤僻。
可能是他额前的发太长挡住了眼睛,别人不晓得他的内里是怎样一片地狱。
童郁还没进校门就让停了车,自己先下去,对他说:“别跟别个说你认识我。”
然后,他就真没说。
贵族学校那些个公子哥少能见到学校里来这么个人。
头发挡住了眼睛,永远只穿一套衣服,还不说话,总是独来独往。
那个年纪的少年各个都像好斗的公鸡,而那个年纪的女孩儿莫名的圣母。
燕裴越不说话,越孤冷,在女孩儿们的眼里看来,就越特别。
更何况,即使看不见眼睛,他的身形往那儿一站,就是让人着迷。
围着燕裴的女孩儿越来越多,少年们不乐意了。
那天傍晚,地上全是冰。
童郁看着燕裴进了巷子,他朝天翻个白眼先进了车,心道我就等你十分钟。
十分钟一到,燕裴没来,童郁一张口:“开车。”
车向着童家而去,只是来时二人,去时只余童郁。
车开了一半,童郁心烦意乱:“回去。”
虽是也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也没瞧见过那一片的红。
到处都是血,血糊在冰面上,地滑的站都站不住。
燕裴靠着墙根坐在地上,他的身上一粒粒的冰粒子,一碰就掉,童郁伸脚那么一碰,簌簌落落的抖着。
燕裴的手心握着尖细的冰棱,尖头有血,童郁差点晕过去。
他童家少爷第一次慌张成那样,拍着燕裴的脸,他像没了呼吸似的。
他拖着燕裴出了巷口,大声呼喊:“张叔,张叔!”
张叔一看那昏迷不醒的人,差点跌着。
那车一脚油门恨不得窜上天去,飞驰着进了家门。
童家有最好的私人医生,但没见过童家有这架势。忙活了好久才擦掉头上的汗,说:“没事,大部分都是皮外伤,还有点脑震荡。”
就是有些话不方便说,童鳞跟他去了外头,只是不巧,那些悄悄话全被童郁听了个一干二净。
比如,燕裴身上有许多旧伤,甚至有颗枪眼儿。
就在肩头,离心口差了毫米而已。
童郁脚跟一软,半天没喘的来气。
他就没那么乖过。
燕裴醒来的时候,在他身边轻轻悄悄的小心问道:“哥哥,你醒了?”
头晕晕乎乎,而这声哥哥叫的他更似迷失了方向。
燕裴眼眸微睁,童郁抬手拂过他的额发,瞧见了那双眼睛。
时间停滞了几秒,那几秒,是流星滑落的速度,落在他的眼睛里。
童郁不着痕迹的放下手,走了出去,而后很久都没进来。
童鳞奇怪他在那站着发什么呆,童郁如梦初醒般一惊,问道:“姐姐,你看我的眼睛里有星星吗?”
童鳞呆了半晌……“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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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裴的事闹的很大。
校内斗殴,放在以前很简单就能解决,因为一贯都是那群小子欺负别人。
可这次,似乎有些不对劲。
等到了校童郁才发现,燕裴受伤是最轻的。也就是说,那地上的血,大部分都是别人的。
童郁也是个护犊子的主,谁都不能欺负燕裴,只有他可以。
这么一犟,就跟从前的朋友们翻了脸。
吵得天翻地覆不外乎以,童郁生平第一次被孤立。
那天放晚学,童郁一出班门口就看见不远处等着他的人。
“干什么。”为什么来班门口。
“我来接你。”燕裴僵硬的说话。
“我有腿!”童郁像只刺猬。
他何尝不知,燕裴大约是担心他。
毕竟,藏在蜜罐子里长的的少爷,何以懂得花拳绣腿。
后来,他们整日同出同行,像与校园隔绝似的。
俩人时常一起,燕裴话少,不怎么说,耐心听着,童郁性格跳脱,总有说不完的话。
时光一日日走,童郁越长越漂亮,而燕裴也愈加高大。
这俩人仿佛成了校园里不可忽视的一道绝美风景。久而久之,就有谣言传了出来。
“听说没听说没,童郁和燕裴搞一起去了!”
“俩人住一起,每天一起进门一起出门。”
“你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呸!好脏!”
“可不么,脏透了!”
校园里开始指指点点,燕裴看透了一切,童郁还懵懵懂懂。
童郁要听时,燕裴捂着他的耳朵:“别听。”
童郁要看时,燕裴捂着他的眼睛:“别看。”
可纵使这样,该传入耳中的流言蜚语总是也逃不掉。
童郁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同性恋,他气,但是一声不吭。
他不是同性恋。
不是!
然而,当他面对着燕裴渴望得到否认答案时,对方只是转过了身。
童郁问:“他们说我们是同性恋。我不是,你也不是吧?”
燕裴的发还是那么长,他没有否认。
童郁又问了一遍:“你不是吧?”
燕裴避无可避,低哑的道了一句:“是。”
我是。
那天的月光格外美。
仓库的缝隙窄小,露出圣洁的颜色。
里头躲藏的两个男孩儿彼此相视,听见其中一位不喘、不急的回答:“我喜欢你。”
然后啪的一声,仓库灯光大量,不知从哪里涌入一大批一大批嬉笑的人,他们对童郁嘲笑:“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听我的没错吧,他就是个同性恋!”
童郁比他以为的要脆弱的多,至少在那个年纪。
因为下一秒,他就在周身无尽的嘲笑声中抬手打在了燕裴的脸上,然后木然的说出那句话:“你让我恶心。”
人影窜动,一位位离场。
那个夜晚,燕裴站在那里许久。
夜空中的月亮被云彩逐渐遮掩,就像下场的那道幕,缓缓拉上。
“少爷。”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弯腰垂首站在门口,他等着独自一人的燕裴,“该回家了。”
第三天了。
燕裴一直没走。
为什么?
因为想亲口告诉他那句,让他恶心的话。
童郁再也没有等回来过燕裴。
即使他整晚都在院子里晃。
童鳞穿着睡裙,裹着春日的狐裘毯子,睡眼朦胧的立在门边问:“怎么不睡?”
“我等人。”童郁回道。
“等谁?”
“……”他瘪了瘪嘴,“没谁。”
“如果是燕裴,那你别等了,他回香港了。”童鳞说。
“啪嗒”一声,手里的橘子落了地,童郁不可置信的问:“哪儿?”
“香港。”童鳞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我太困啦,先睡了,晚安。”
童郁看着地上橙黄的橘子。
恍然一下意识到,原来在那个春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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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家少爷的脾气坏到了极点——在燕裴离开之后。
起初那个样貌漂亮,言语轻佻的少年最过火也不过就是招呼着小弟耀武扬威,但也不曾动过真格,也不曾伤害过谁。
精致的五官使童家的这个少爷太过耀眼,在燕裴离开之后,他就开始了无穷无尽的换女朋友。
女人们早就对他垂涎。
童家少爷上至三十丰腴,下至十六少女,通通来者不拒。
他与人嬉笑,逗人玩乐。将冬枣含在嘴里要喂,却又在最后一刻将将停住,然后瞬间冷了脸,骂一句恶心,将人推开。
这几年,他骂了无数句恶心。
却又未曾真正的和谁有过肌肤之亲。
他像患了什么癔症似的,到后来在女人靠近的时候,真就那么一干呕,诠释了那两个字——“恶心。”
童鳞慌忙的为他找医生,然而医生通通说没毛病,只道是心病。
若是心理有问题,这可就有些麻烦。
童家长辈这年回了家,见到童郁瘦的厉害,心疼的不行。
童家家大业大,眼线不少,有人早就告诉了太太,说童少爷是因为一个男人变成的这样,而那个男人,叫燕裴。
燕家和童家本没什么关系,只是童鳞幼时在香港游玩时发生过一点意外,得燕家夫人相助。
而这也是为何,燕裴会入住童家。
全是为了还那个人情债,谁让燕家夫人亲自开口求了呢。
如今燕裴回了本家,却闹的童郁成了这般模样。
时日一久,童家太太又气又恼。
而忽然有一天,童郁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童鳞还未梳妆打扮,房门就被人撞开。
童郁一身素白真丝睡衣,头发乱糟糟,长到了耳边。
“告诉我,燕家在香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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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家重回香港,一阵阵消息流传而出,于圈中和市井流传的触目惊心。
本以为早已到了和平年代,谁知道那层薄膜之下是如此暗流涌动。
至于为何当年燕家走,早已没有了答案,而仅有的,是一夜之间让燕家变了天的人——燕裴。
期中之艰难险阻再不便多提。
只是当童郁被人引进,看着漆黑房屋中的那人时,他险些站不住。
他又高了,也又俊了。
只一道背影,童郁的指尖已经捏的衣服掀起皱褶。
燕裴高高在上,他回首瞧来的那一眼,冷到了骨子里。而里头的戾气,是真正躺过人血才有的杀戮。
门被外头的人掩上,里头的二人相对无言。
这一眼,他们等了整整五年。
“你找我,是求我睡了你么?”燕裴一开口,唇音低沉,他开着顽劣的玩笑,说着扎心的话。
刀削般的眉骨镶嵌着深邃的眼睛,他再不似曾经的模样,额发也早早向后梳起。他穿着最昂贵的衣服,手间的袖扣象征着无比的财富和权力。
而这一刻,童郁忽然意识到,他不认识他了。
人都是会变的。
无论他是谁。
这五年他过的浑浑噩噩,本以为找到了燕裴就找到了答案。
现在想想,还不如不知道这份答案。
因为,燕裴猜对了。
童郁笑着摇摇头,他依旧是那么精致,穿的、用的、都是十足的富家少爷。
他洁白的像冬日里最轻盈的雪花,未染尘埃。
而夜色中的燕裴,只像是无边延伸的黑雾,或许滚着烟硝。
“没事。”童郁说了四个字,他转身,“再见。”
“站住。”
童郁像是没听到,他往正门走去。
“站住。”这一声,凌厉而危险。
“站住!”第三声响起时,“砰”的一声,枪响。
童郁驻了足,也回了头。
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瞳孔剧烈的收缩,随之轻而又轻的抬起唇角笑了笑,他那一身的纯白伴随着嘴角的弧度,好看的燕裴移不开眼。
但是童郁接下来的话,让他一颗心尽数碎裂。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一样的让我恶心。”
“现在看来,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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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抵着童郁的额头,童郁丝毫不惧。
“说你求我。”燕裴解开保险栓。
童郁朝他微笑:“做梦。”
“说。”燕裴手指用力。
“做——梦——”
燕裴最终还是没有下手,他不舍得。
即使他现在已经变得冷血而暴戾,只有一人,被他捧在心尖子上焐着。
不会有人知道,他这五年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童郁。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知道童郁终于来香港时自己有多么开心。
他走,是不得已。
他留,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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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童郁听到走廊外头有人喊了这么一句。
他被人带到这个房间关着,门打不开,只有隐约的说话声。
不知为何,他听到那个声音本能的不悦。
大约是因为那个声音太柔美,虽然是男音。
他不可抑制的去想一个可能。
气的砸碎花瓶。
房间叮呤咣啷的发出响声,随之应和的,是隔壁房间的欢好之声,声音越来越大,连墙都无法阻隔。
童郁在房间里惊呆了。
一声一声魔音入耳,臊的他无处可逃。
墙的另一边,房内混乱不堪,床上两人不停的蠕动。而阳台上的那位只是夹着一根雪茄,房中如何似乎跟他无关,他的视线始终停在右边的阳台。
他在渴望着什么呢。
他知道童郁这些年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而自己就如他当初所说的那般“恶心”,脑海里只有他。
今日,当童郁闯入他视线的那一刻,他承认,他已经想将人全都扒光。
那是男人的兽性,是他的本能,是对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人的执着。
理性克制着他,但他知道,他克制不了多久。
燕家既黑且白,他最肮脏。
而童郁。燕裴一直望着紧闭的门与窗,他最干净。
第二天,燕裴就放他走了。
大门敞开,好走不送。
童郁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堪比国宝的神色,大步走出一脚踹开隔壁房门。
有人想拦,但反被拦住,身边人摇头:“少爷说了,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很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童郁冲进去掀了人的被子,掀起来的那一刻还非常不客气的抄起鸡毛掸子就打了下去。
“我叫你吵我一夜,叫你吵我!叫你……”
“哎哟哟哟,疼疼疼!”
“操,他妈谁打老子?!”
童郁定睛一看,手一顿,鸡毛掸子都没来的及丢,扭头就冲了出去,一间一间挨个找,门挨个踢。终于踢了回来,在他房间的另一个隔壁,找到了想找的人。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那个人都依旧睡的很沉。
他睡着的姿势蜷缩着像婴儿,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双手乖巧的放在枕边,抓着被子的一角。
窗帘挡了大半的阳光,只可惜,有一缕悄悄逃了出来,洒在他的颈间。
这一幕是多么相似,就像当年。
只是仓库里昔日的月光,如今,成了朝阳的模样。
童郁看了他很久,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如此思念他。
罢了罢了。
他转身要走,被人一把抓住手心。
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来,并没用力,只是虚虚的牵着。
他若走,随时都可以。
但是奇怪的是,那双手一直这样牵着。
燕裴睡着时,额发放了下来,遮住了眼里的杀伐与冷血。
只剩无边的温柔。
不知是清晨温柔阳光的缘故,还是眼前人的洗礼。
至少那一刻,像是回到了当初。
走吗?
走吧。
那时童郁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可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下定决心的下一刻,他就被拉上了床,被圈在了怀,被吻住了唇。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欺骗了自己五年,谁让自己错过了他五年。
原来早在当初,怕是就已经爱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和舅妈耶!
他俩本来就狗血,所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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