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柏穆辰就真的只是抱着他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很早就走了,岁寒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字条,和摆放在桌子上的早餐。早餐是简单的白粥,酱菜和鸡蛋饼,还热乎着,餐盘旁边贴着一张蓝色的便签纸。
浅蓝色的便签纸上被人用钢笔写下一句话: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早餐帮你做好了,如果起来晚了记得用微波炉热一下。
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做,多此一举。岁寒如此想着,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撕下那张便签纸,岁寒看到那张浅蓝色的便签纸下面还有一张纸,上头写着:收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风铃打碎了,下次给你买个新的。
风铃?
他抬起头,看向阳台的位置,原本悬挂着风铃的位置果然空荡荡一片。
有些时候陈溪若是联系不上柏穆辰,便会去找林嘉佑或是周灏安,不过找林嘉佑的次数多一些。因为周灏安太过冷酷,他总共没见过周灏安几次,回回周灏安都是摆着一张冰山脸,说话语调也没什么变化,像个教导主任似得,陈溪便有些不敢惹他。
陈溪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只是他到底年轻冲动,很多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就在他打电话给柏穆辰后没过多久,他就没忍住,找了林嘉佑。
面对比自己年纪大的人的时候,陈溪都是一口一个哥,和林嘉佑通话便叫嘉佑哥。他将那日通话的内容删删减减同林嘉佑说了,接着便问柏穆辰最近在忙什么,是不是真的抽不开身。
林嘉佑不太喜欢陈溪,实际上他不喜欢柏穆辰的每一个情人,不过他不会把厌恶表现在外。就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实话实话,那样只会多生事端,于是便帮着柏穆辰扯了个谎,说他最近确实在忙,顺带着叫陈溪别多管闲事。
挂了陈溪的电话,林嘉佑坐在办公室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于是上楼去了柏穆辰办公室找他。
柏穆辰看着林嘉佑走进办公室时的步伐和表情,也大概地猜出了他想来问什么,便道:“别这么着急,先坐。”
被柏穆辰这么一提醒,林嘉佑才发觉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儿着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接着坐在了柏穆辰的对面,摆出了平时他关心人时方会表露出的姿态:“穆辰,昨天你一整天都没有出现,陈溪刚才打电话给我,告诉我说,你告诉他你在公司忙。可你昨天根本就不在公司,那你究竟去了哪里?”
“陈溪打电话给你?”柏穆辰惊诧地抬起头,接着,微微皱眉,不快地骂了一声,“这小子,还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林嘉佑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不过很快又平复了下去,接着说:“陈溪也是关心你嘛,你有时间倒是可以去看看他。而且,我也很关心,我想知道你昨天一整天都去哪儿了。”
“昨天?我在年岁寒家。”柏穆辰满不在意地回答。
“什,什么?”林嘉佑的神色终于是有些绷不住了,满怀关切的眼神被惊讶与哀怨所代替,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化,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发抖,“你,你和他上床了?”
“是啊,”柏穆辰并未察觉到林嘉佑的神色变化,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回味昨日的时光,“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我还以为按着他的性子,一定会跟我再犟好一阵子呢。”
“那你们……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前天晚上他喝多了,忽然抱住我亲,我看他在那儿半推半就的,意识似乎也不太清醒,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上了。”
“所以是年岁寒主动的?”从高中时期就保留下的对岁寒的偏见让他直接下了这个结论,接着,他有几分担忧地问,“你戴套了没?他……这种时候,总归还是戴套好一点,不然,万一得病了怎么办。”
“没,前天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不过好在,他是第一次,不用担心卫生问题。”
“第一次?他那样的居然是……”
柏穆辰望向林嘉佑,看着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我也没想到,不过说真的,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处男的除了他也就你了,你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这么大个人了都没谈过恋爱,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算了算了,还是工作要紧。”林嘉佑无奈地笑了笑,冷静下来后眼中那点儿哀怨亦消失了,他轻轻一笑,对柏穆辰说,“你要是定下来了,就别在外头乱搞了,那年岁寒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你和他好了却还在外头养人,他非得和你拼命不可。”
“放心吧,”柏穆辰颇为自信地说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作为一个从未有过性/爱经验,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和人接吻过的纯爷儿们,岁寒一直以为吻/痕这种东西一天就能消失了。出门之前他也照过镜子,见前边儿干干净净的一片,便放心地出门了,全然忘记了之前柏穆辰是从后面进去的。
结果他一低头时,后颈下方的一片红色便被苏绍南抓了个正着,并且十分兴奋地拉了闫磊过来一起观赏。在岁寒多次以揍你丫的一顿威胁对方无果后,他迫不得已说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当然,他只说是两人睡了,没说谁在上头。
闫磊作为一个直男,在得知自家老大是个gay只后立马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老大毕竟是老大,再怎么样都不能嫌弃,于是闫磊只能独自坐在收银台边黯然神伤,感叹现在这个社会为啥子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去搞基了,而像他这种长得一般的男人却依然找不到女朋友。
苏绍南作为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纯基佬,自然是对体位问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一脸八卦地揽着岁寒的肩,笑着问:“老大,那你俩那啥的时候,谁在上头啊?”
岁寒瞥了他一眼,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关你屁事。”
“这怎么就关我屁事了呢?你是我老大啊我当然想知道啦,而且这可重要了好不好?!”
“别他娘的啰里吧嗦,那我问你,你跟别人……那啥的时候,你在上头还是下头?”
谈到这个,苏绍南便有些自豪了:“当然是上面那个,我可是纯1.”
“……”岁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败,连自家小弟都是什么纯1了,自个儿居然是下面的。
纯1苏绍南看着岁寒那一言难尽的表情,隐隐约约猜到了他家老大似乎不是1,于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并得到拳头一枚。
苏绍南嬉皮笑脸地接下了这一拳,尔后对岁寒说:“要是你跟大老板好上了,那我和周秘书岂不是也近了一步。”
“周秘书?”说到周秘书,除了周灏安便没第二个人了,岁寒想想周灏安那副就差没被带去道观当道士的正经模样,再看看苏绍南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凑不到一起。便问,“你喜欢他?”
“对啊,”谈起喜欢的人,苏绍南的神色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你难道不觉得,像周秘书这样看着又高冷又禁欲的男人,特别有魅力吗?”
“还,还成。”岁寒也不能说不好,那样多扫人兴啊。虽然他从来也没看出周灏安哪儿高冷了,他就觉得这家伙看着有点呆呆的,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喜欢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有时候还会脸红,也不知道为啥。
“反正,既然你现在离大老板近了,就帮我注意注意周秘书呗,要是他啥时候交女朋友了,我就不要他了。”
“我现在和他也不算很亲近吧,”岁寒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跟柏穆辰顶多算一夜情,没有任何承诺的事儿根本就不叫恋爱。但苏绍南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帮个忙的,便对他说,“周秘书那儿我会帮你留意的。”
那天之后两人隔了几天没见面,岁寒一面希望柏穆辰不要来找他,一面又忍不住在心里想柏穆辰到底是在忙什么,两人都发生那种事了,每天却也只是给他发一两个短信。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岁寒回到家里,他家住在三楼,楼梯间的灯还是手动按开关的那种。从二楼走上来之前,他隐约看见自己家门口有一个黑影,靠墙站立着,看身形应当是个个子很高的人,却因光线昏暗而看不清面容。
那一刻,岁寒的心跳的很快,在这安静的夜里,心跳声仿佛鼓点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鼓声传入他的耳中。他在期待着什么,抱着这种期待,他走上楼,打开了开关。
明亮的光线自有些老旧发黑的灯泡处绽放开来,挥洒了整个楼梯间,柏穆辰微微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交错的那一刻,岁寒觉得,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