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王婶又告诉他说,那个人把他送回来的时候也顺带着把小王押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把小王给怎么教训了一顿,小王不单把钱送回来了,还给王婶认了错。不过因为是被逼着的,所以小王认了错之后就跑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找王婶要钱。
对于这个儿子,王婶也是很没办法,只希望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得好好的,不要出事。
不过岁寒却越来越觉得,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次小王的事儿,他就当是附近的热心人做的好了,不过这样的事儿一旦多了便显得有些奇怪了。
诸如,之前总是赊了店里的账不还的,怎么讨要都没用的老赖突然把钱还清了;王婶的超市门口不知怎么地每日都被打扫得很干净,都不用他们动手;家里被煤球咬得乱七八糟的家具用品,第二天就被换成了新的,坏了的家电家具也往往是第二日就会被修好等等。
王婶心情倒是很好,还跟岁寒感叹最近好人真多,岁寒却是觉得心生疑虑。
说起来,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那个新住户入住之后开始的。
他一直怀疑那个新住户的身份,奈何那位新住户迟迟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的房间门也一直锁着,因此岁寒也无法断定那位新住户是不是就是那个人。不过经过多日来的观察以及对张猛的逼问,岁寒发现,只要是自己出了一点什么事,那位新住户就一定会趁着自己上班的时候回来,然后在自己下班前走;如果家里没出事,那么那位新住户多半不会回来。
于是当晚,岁寒便将煤球抱到床上,指着自己的枕头对煤球说:“咬。”
煤球受宠若惊地盯着那个自己一直想咬着玩的枕头,又小心地望了岁寒一眼:“喵~”
“怕什么,又不打你,”岁寒说着便拍了拍枕头,“使劲儿咬,咬得越破越好,今天这个随你玩。”
然后煤球就把枕头咬得枕芯里的棉花都飞出来了。
煤球完成自己的光荣任务之后,十分傲娇地抬起头等待夸奖和小鱼干,然而岁寒只是摸了摸它的头,之后便将它关到了笼子里,并无视它发出的不满的叫声。
接着岁寒将枕头拿出了房间,此时恰逢张猛口渴出来倒水,他瞥了一眼岁寒岁寒手里的枕头,幸灾乐祸地说:“又被猫咬坏了吧?”
“是啊,”岁寒装出一副无奈又可惜的样子,“这已经是搬到这儿之后的第三个枕头了,我平日里用的那个枕头,附近的超市刚好缺货,没办法,只能用之前那个旧枕头将就一下了。”说着,他将那个枕头放到了门口,预备明天倒垃圾的时候一起扔了。
次日早晨,岁寒背着一个包,提着一袋垃圾和那个破枕头出了门,将垃圾丢到楼下的大垃圾桶后,便骑车去了王婶的店铺。在店内待到快中午的时候,背着背包去了附近的公共厕所,取出背包里的衣服帽子将身上的行装全部换了,之后又回了超市,同王婶说:“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家里了,我现在回去拿一下哈。”
王婶没注意到他衣服变了,只让他快去快回。岁寒便骑着自行车赶紧回家,上楼梯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没停,而是又往上走了一层楼,接着便坐在楼梯口等人。
他记得张猛说,那人大多时候都是在这个点来的。
他在楼梯口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底下便传来了动静,他探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楼下走了上来,他穿着普通的休闲衣,手中拎着一个大袋子,脑袋上的帽子遮住了让岁寒无法从上方看到他的长相。那个人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他伸手去取口袋中的钥匙,这时岁寒隐隐约约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有几道浅红色印记,可能是猫抓痕痊愈后留下的。
就是他!
总算是抓到这人了,岁寒心情激动不已,直接从十几层高的台阶上跳了下来。那个人怎么也没想到岁寒会突然出现,吓得向后退了两步,他帽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于是他的面容也就这样暴露在岁寒面前。
“果然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已经一年多未见的柏穆辰。
“我我我,”柏穆辰原本只是想送完东西就走,却不想被岁寒撞破了,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一番后将手中的袋子扔到了一旁,结巴着说,“你你你,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解释个屁!”岁寒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双手微微颤抖,紧握成拳,像是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为什么这个人还要出现,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来打扰他的生活?他原以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了,柏穆辰已经放弃他了,他还以为自己或许有一天能够正大光明地回到自己家人朋友身边,可为什么事情还是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要在自己好不容易把他忘掉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为什么要假装成新住户,帮自己做那么多事?
“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吗?你滚啊,滚!”岁寒发了疯一般地嘶吼,用力地推着柏穆辰。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不断地翻涌,像是要冲破躯壳似得,他忽地感觉鼻头有些发酸,一些温热的液体没由来地溢出眼眶,并且控制不住地留了下来。
这让岁寒觉得十分丢人,他不想哭的,尤其不想在柏穆辰面前哭。可不知为什么眼泪会在这种时候掉下来,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用,一边拿手背抹眼泪,只是有些时候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操!操操操!”眼泪止不住,岁寒气得在墙上打了几拳发泄,柏穆辰见状,走上前握住岁寒的手腕,说,“别砸墙了。”
岁寒将柏穆辰甩开,吼道:“老子爱砸什么砸什么,要你管!”
“砸墙手会疼的,你要是心里不开心,就打我吧。”
“放你妈的屁!”岁寒一巴掌拍在柏穆辰脑袋上,“现在了还说这种话,怎么,又想用你的花言巧语把我骗回去吗?”
“我没有骗你,”柏穆辰揉了揉脑袋,从上衣口袋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岁寒,不过又那包纸巾遭到了被扔到地上的命运。他没去看,只是深深地凝视对方的眼睛,说,“其实,你来到这儿后没过几天,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有离开b市。”
“你说什么?”
“原本,我是打算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过来找你的,可是我忍住了。那个时候我在想,你一定是非常非常不想见到我,所以才会逃到这儿来的吧,那么既然我的出现会让你那么痛苦,我倒不如远离你,让你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就让我好好过我的日子不好吗?”
柏穆辰望着他,苦笑着说:“因为我实在太想你了。”
他们分开了一共一年零五个月,在这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柏穆辰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到岁寒,他每天都想冲到这儿来找岁寒,可是理智却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担心岁寒不想见到他,也担心自己一旦找到这儿了,岁寒又会放弃好不容易适应下来的生活去往别处。所以他忍了,每天怀着对岁寒的爱意与想念度日,直到现在。
可他又实在太过想念对方,于是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不去打扰到岁寒,却又能看到他。
岁寒以为在这一年多里,柏穆辰早就放下那种莫名的执念了,而自己也理应放下这份感情,可今天一见,却让这种想法消失殆尽。他喉头一梗,偏过头盯着墙角的某一处,嘲讽地说:“因为想我,所以跟我租了同一间房子,好每天暗中监视我的生活吗?你应该还在家里装了类似于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吧?真够变态的。”
“对,对不起……”他确实是在这房子的家门口和客厅处按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就是想看看岁寒有没有在家里出意外状况,顺带着掌握一下对方不在家的时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像是下定了什么重要决心似得,看向柏穆辰:“好了,你要见我也见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自己好心做的事终究是换来了对方无情的拒绝,柏穆辰到底有些心痛,他受伤地望着对方,说:“你……真的要赶我走吗?”
“对,”岁寒到底是狠心点了点头,“对于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得要命,所以,我还是没法接受你,你走吧。”
哪怕早就料到了岁寒会这样对自己,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柏穆辰到底是有些伤心。他这次回来本就做好了岁寒继续不原谅自己的打算,也没有要将他带走的念头,只希望能看到他,只要看到他就好。
岁寒等了十多秒,却见柏穆辰没有离开,而是受伤地望着自己。他很怕柏穆辰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总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心软,他咬了咬牙,一边将柏穆辰往外推,一边骂:“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你走啊,走!你别以为随便做几件好事就能让我原谅你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