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昔眉看着对方那呆萌的脸，没忍住，撇开眼，再转回头时，便是那副正经的模样。
“没有。”万昔眉说。
时绫不信，她用完好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她看清了，万总那双眼含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又不是眼瞎了。
时绫盯着万昔眉看了许久，直把人给看得投降。
万昔眉别开目光，语气淡淡道：“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时绫顿了顿，好奇地看着对方。
万昔眉没回答，看着时绫的脸，有些走神，脑中的记忆与面前人的脸重叠，小女孩儿突然长大，坚强的性格，决绝的手段，让她产生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对方从始至终，都不需要旁人的保护。
时绫见她不说话，也没心情继续追问，她现在很失落，冲动后她便开始考量后果。
她的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家里人只知道她自己开了个小工作室，工作稳定，却不知道她在网上也是小有名气。这件事对她来说不会像明星那样造成全民话题，但私事被外人知道，她也会为难。
想了半晌，时绫又撇过头，看向了旁边的人，今天对方这样帮了她——即便只是让她心理上有些安慰。
时绫问她：“你是刘瑥请来的客人？”
万昔眉道：“不是，我不请自来。”
时绫哦了声，相顾无言。如果平常面对客户，这会儿她已早就从各种细节开始分辨对方的社会档次和喜好倾向，这时，她卡壳了。
她想着要怎么开口，却听到身边的人问：“需要我送你回家？还是直接去民政局门口。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去吃个饭？”
听起来，对方的语气还有些愉悦。
时绫当对方在开玩笑，“万总，会不会太麻烦——”
“昔眉。”
“什么？”
话题跳太快，时绫只捉住了两个音节。
万昔眉说：“万昔眉，不用叫万总。”
时绫从善如流：“万昔眉……那我叫你万姐？”
万昔眉挑眉，长长的睫羽颤了颤，然后露出一个淡笑。
时绫总觉得万总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像是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过，万昔眉，这名字有些耳熟。
她离开学校三年，大学同学也都陌生了，更别说中学小学。
时绫偷看了对方半晌，也没认出是谁，只得出个，长得好看的人，都面善的结论。
时绫走了之后，时家这边的小辈都出来找。
来宾们陆陆续续的吃过饭，时家这边把礼金都退回，就当是提前彩排了嫁女儿的流程。
时父时母和刘家坐在主桌，在交涉，这儿女亲家是做不成了，也别交恶。
但刘母觉得丢了面子，这会儿死咬着要将婚礼进行下去，似乎只有时绫嫁进他们刘家，她才能消气。
刘瑥在母亲的面前是很听话的，他是父母眼中的优秀孩子，这辈子最出格的事，就是出轨了唐一苒。
隔壁桌，唐一苒被两个伴娘盯着，她端着满满一碗饭，是李佳弥给她盛的，这会儿饭都要凉了，她硬是半碗都没吃下去。
李佳弥重点关照着唐一苒，特别是对方的肚子，别到时候搞出什么事儿，又给时绫泼脏水。
不过唐一苒比李佳弥想的要命些，她见刘瑥不发一言，心里忐忑至极。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即便有了机会，场面却一度难看得叫人窒息。
李佳弥吃饱了，一只脚踩凳子上，极其没规矩道：“你和那渣男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的？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唐一苒见李佳弥恼怒，心里头有怨，以往室友几个，就李佳弥和她最不对付。
“不过你俩也挺配。”李佳弥嗤了声。
唐一苒受不了了，看着李佳弥，两眼水汪汪的，如受了极大的委屈。
唐一苒不觉得自己有错：“时绫那么忙，她把刘瑥当过男朋友？刘瑥也是正常男人，他有需求——”
“你可真给叫人恶心的，你想□□，找谁不好，姐妹的男人也能下得去手。”
唐一苒情绪不稳，一下子就哭了。
李佳弥没找到快感，冷笑着看她哭。
刘瑥见状，也没再继续装冷漠。时绫已经不可挽回了，但唐一苒有了他的孩子。
刘瑥把唐一苒拉起来，带到旁边桌去，刘母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一阵气愤。
时绫被万昔眉带去商场，换了衣服，随便吃了点。她没带手机，只得单方面让万昔眉加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打了个录音欠条。
最后打了电话联系时母，去民政局。
必须离婚。
一秒她都受不了。
当初以为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她爷爷就拿了黄书，测了日子去领的证。
到现在，竟然是多余的一道程序。
时绫妆容也都重新打理，临下车时，万昔眉又将人给拉住。
时绫一低头，就看见万昔眉将口红旋出，她大约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好看着对方的眼，抿着唇。
时绫的唇形稍薄，小小的唇珠圆润，上色后显得异常精致。
万昔眉轻柔地涂抹好，看着对方的眼，笑着递出面小镜子，说：“好了。”
时绫抿抿唇，冲万昔眉笑了笑，晕红着的眉眼在此时却有着坚不可摧的决然。
再和人刘瑥见面的时候，她已经趋于平静。
一副看谁都冷淡的表情，是她常有的姿态。
刘瑥见她进来，欢喜和悲寂同时在心里溢满，拉锯着他的理智。
她这个人，是非分明，向来绝情，有的底线不可触碰，一旦越界，谁也不会成为她的例外。
“都来了啊，走吧。”时绫同样淡然着语气道。
刘家人的心态很不好，时绫这时淡定，就越发激怒他们。时绫就像处理一单退货，而不是离婚。
时父时母见女儿好好的，也都松口气。
刘母忍着气，赔笑脸道：“时绫，你们交往了那么多年了，几世修来的夫妻缘分，你可得考虑清楚了。别因为一时之气啊……”
时绫道：“再清楚不过。”
“时绫，你都这个年龄了，不结婚能干嘛，女孩子就这几年好的，再几年，你就嫁不出去了，现在也只有我儿子能要了。”
时绫转头，给了人一个白眼：“pua也分对象成不成？老娘比你宝贝儿子优秀太多，他也就配个垃圾回收了。”
刘母压下的脾气又给激怒，她觉得自己不被尊敬，有了发泄的理由，上去就想要教训时绫。
不过很快，旁边的工作人员就将人给拉开了。
今天来领证的人不少，都看着这边的热闹。
工作人员处理很快，只是在看见结婚日期时，还是愣了一会儿。
上个月结的婚，这离得也太快了。
再看二人的年龄，正适当，这些年轻人也太不把结婚当回事了。
离婚证办理很快，时绫拿到的时候，心中的怒气都消下去不少。
这会儿面对刘家人还能和和气气的面上带笑。
刘母见事情走向不听她摆布，觉得儿子不争气，但她不会苛责儿子。
她看着时绫，放狠话道：“你！就你这样没礼貌，粗俗的女人，以后没人要，你可不要哭着回来求我儿子！”
“大妈恭喜你啊，儿媳妇和孙子都有了。”时绫气得笑着祝福。
刘母很想呸一声，却被她儿子拉了她一把。
她顺势转头看去，却见万昔眉推开玻璃门走进来。
刘母一阵头昏脑热，万总怎么又在这里！难不成刚刚万总是去找时绫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吓自己，但又忍不住藏匿起眼中恨意。
时绫也没想到万昔眉会进来，看见对方的时候，气愤稍稍压下。
万昔眉冲时绫伸手，笑容真挚明媚：“离了吗？我等很久了。”
时绫顿了顿，站在原地没动。
万昔眉则上前拉着时绫的手，在刘母诧异的目光中，冲工作人员一笑：“今天可以办结婚证吗？我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