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浴室门口,端木长安轻轻敲门,程念远正在洗澡,站在门口只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却没听到他回应,于是她在外面和他说话。
“你洗好了没有,洗好了快出来,你家里有急事找你。”
水声戛然而止,不一会儿,程念远裹着浴巾出来,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问端木长安,“我家里有急事?谁给你打的电话?”
“是你爸爸,电话打到齐兑和我姐那里,让他们通知我转告给你,你的母亲大人被你气得差点中风,面部神经麻痹不能说话,现在住在医院里。”端木长安把程念远按在沙发上,拿吹风机替他吹头发。
程念远冷哼了一声,“又闹这一出,不理她,装病骗我回去已经好几回了,还指望我会上当。”
父母离婚后,他和母亲关系越来越紧张,从家里搬出去之后,更是几个月也不回家一次,戴琳想见儿子,但碍于面子,从来不亲自打电话给他,都是让秘书从中联系,说她身体不舒服,让他回家探望,久而久之,他已经不相信母亲的那套说辞。
“这回可能不一样,如果是假的,没有必要惊动程伯伯,还有齐兑和我姐,兴师动众的,看来是非找到你不可,要不你还是回去看看吧,万一真病了,你置之不理就是不孝。”端木长安想起姐姐刚才的语气,很是不放心。程思翰亲自出面了,事情应该不会假。
程念远沉吟着,思索着他的话,打开手机给父亲打电话,从他那里证实了戴琳确实住院的消息。程思翰在电话里劝儿子,尽快返京看望母亲。
父子俩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等程念远挂断电话,端木长安告诉她,已经订好了回北京的机票。
“你只订了我的机票,还是我们一起回去?”程念远问。
“只订了你的,我先不回去,戴阿姨都气病了,我要是和你一起回去,没准她会病上加病。”端木长安善解人意地说。
“再多订一张,咱俩一起回去,正好趁着这次把事情说清楚,我和路悠悠分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她反对也没用,我带你过去,是尽晚辈的心意,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礼数我们尽到了。”
程念远从茶几上拿起一杯香槟,惬意地品酒。端木长安跪坐在他身侧,满脸好奇看着他,“哥哥,你都不担心的吗?你妈住院了。”
“她还能指挥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明她病情还没到危险的时候,我妈那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永远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她转,所有人都得听命于她,病倒一次对她来说没准是件好事,可以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认真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落得众叛亲离。”程念远望着窗外金鸡湖美丽的夜景,不是不担心自己妈妈,但是一想到这么多年她对自己和父亲的管制,担心之余更多是感慨。
“你这人心可够硬的。”端木长安撇了撇嘴,挪开身子离他远一点。程念远嘴角挑起一丝微笑,“过来,陪我喝一杯。”端木长安也是一笑,“那你给我倒酒。”
“反了你,让老板给你倒酒?”程念远在端木长安脑门上弹了一指头。
“怎样,有本事别让小职员陪老板睡觉,睡了就得倒酒。”端木长安下巴一抬,示意程念远给自己倒酒。
“谁睡谁呀?你这鬼丫头,老板陪你出差、陪你睡觉、还得给你倒酒,这还有王法吗?”程念远倒了杯香槟,给端木长安。
端木长安接过去,戏谑:“我就是法,法就是我,不听我的你就是违法。”“胡搅蛮缠,快订机票去。”程念远把手机拿给端木长安。
端木长安喝光了酒,把酒杯放回茶几上,懒洋洋依偎在程念远怀里,又订了一张头等舱的机票。程念远把自己的酒杯递到她唇边,给她喝一口加冰的酒,大概是觉得凉,她咂了咂嘴。
“程伯伯为什么找不到你会打电话给齐兑?你和齐兑关系有那么好吗?”端木长安扭头问程念远。
“从小玩到大,你说好不好?不过也是在你姐回来之前了。”程念远一想起齐兑,心中就有种意难平的感觉,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小兄弟,有朝一日竟然会变成他的情敌。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也喜欢端木涟漪。
“你的意思是,现在你俩已经闹掰了?那将来怎么办,你们总要见面的。”端木长安想,姐妹俩的婚事要是都成了,他和齐兑就成了连襟,不可能一辈子避而不见,这要是有矛盾,姐妹俩夹在中间难做人。
“将来我们去深圳,能不见就不见,能少见就少见。”
“你说得容易,我和我姐是亲姐妹,为什么要因为你们疏远。”
“我说我不见他们,没说你不能去见。我和齐兑还是少见面的好,免得彼此心里都有疙瘩。”程念远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他知道端木长安脾气,他要是避重就轻,这丫头不会轻易放过他,必定要让他表态,索性说开了。
端木长安瞅着他那种不情不愿的表情,心里有数,笑意浮在嘴角,“是你自己心里有疙瘩吧,我觉得他见到你没什么好不坦然的,反而挫败感让你看人家不顺眼。”
程念远自然听得出她言为之意,“你给我点时间不行吗?非要这么咄咄逼人。”端木长安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有点急了,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我们都要学着接受,接受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关系,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伸出手要和程念远击掌,等他伸手过来,端木长安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自己,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自己永远和他一路同行。
“哥哥,我有件事情一定要向你坦白。”
“什么事?说。”
端木长安亲昵地搂住程念远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那你要答应我,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生我的气。”程念远笑了,“那可不行,得看是什么事,总不能你把我卖了,我还帮着你数钱玩。”
“怎么可能,你这么聪明,我怎么能卖得了你,你卖我还差不多。”端木长安把脸贴在程念远肩头,很小声地说:“我要是告诉你,我那回给你看的钓鱼比赛得奖照片是ps的,我其实一点也不会钓鱼,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骗子啊?”
程念远嗤一声说:“这事还用你交代?我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端木长安想,他总不会去她们学校调查这件事吧?他这么忙的人,应该不会有那闲工夫,或者是找别人帮忙调查的?
“钓鱼那天你那么笨拙,浮漂都不会用,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是新手。”
“那你怎么不拆穿我?”
程念远宠溺地摸了摸端木长安脑袋,“我拆穿你干嘛,我这人最大的美德就是从不当面拆别人的台,你愿意陪我钓鱼,我就让你陪着。”
“你钓鱼,我钓你,你就是那条鱼,反过来,我也是你要钓的鱼,对吧?这么说来我也没骗你对吧?”端木长安死皮赖脸地笑着。
“诡辩。”程念远看着端木长安聪慧的眼睛,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安排好回京的事,端木长安给姐姐发了条微信。端木涟漪看到微信,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她不赞成妹妹和程念远交往,但是妹妹执意要和对方在一起,她作为姐姐,也只能祝福,毕竟她自己已经找到了幸福,别人的事好或者坏,都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去负责。
齐兑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按喇叭示意端木涟漪上车。端木涟漪坐上副驾驶位,对齐兑说:“长安已经和程念远商量过了,两人尽快返京,该传的话已经传到,以后他俩的事我们都不要再管了。”
“我也没想管,还不是因为程伯伯找上我,才不得不管。长安有两下子,远哥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为了她和家里闹革命,亲妈都不要了,听说还要断绝母子关系。”齐兑说起端木长安,也不得不佩服她,能让程念远跟着她走,真得是有本事的女人。
他话音未落,只听端木涟漪焦急地叫他,“唉,唉,你看着路呀,怎么回事?前面那车怎么倒的车,哎呀,要撞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齐兑的车和停车场另一辆倒出来的车追尾剐蹭,两辆车同时停下,齐兑惊出一身汗,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去骂前面的司机,哪有这样倒车的,也不看后面有没有车就直接不减速冲出来。
端木涟漪坐在车里看着他下车去和前车司机交涉,前车司机是个年轻女孩,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齐兑一开始还气鼓鼓的,一见她就好像不生气了,和她说了半天话都没回车上,猜想他和那女孩是不是认识的。